第48章(1 / 1)

你最好别哭 宝光相直 6186 汉字|12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48章

  三天前。

  环浪天合中心顶层露台,001卡位。

  杭露侬坐在隔断内,眼色疏冷,面前电脑内正在进行视频会议,桌上待签文件堆摞得满满当当。

  她低头飞快翻阅手中文件,眉头轻蹙,确认没问题后潇洒落笔签字。一旁女助理及时收走她签好的文件,替换上新的待签文件,训练有素。

  “今天会议结束之前,有几句话想跟大家做个简单的分享。”杭露侬在这时抬起头,后靠向椅背,纤指花式转动笔杆,表情淡凉,

  “曾经一位圈内非常成功的前辈告诉我,生意场上,利益自然是万物恒定的原始驱动力。想赚钱,先花钱,想赚狠钱,那就得学会玩钱。”

  在她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跟随在岑祚舟身边的短暂时间里,有幸被他教会一些商场上的生存之道。

  她翘起二郎腿,懒散晃动真皮转椅,恹恹垂着睫,蓦然挑唇:

  “所以跟竞品集团之间打几轮所谓‘价格战’、‘闪电战’没什么所谓,一点小钱,诸位有兴致,杭氏也玩得起。”

  屏幕那端,

  所有人面面相觑,

  会议室内的气氛陷入些许冰结。

  一众领导班子互相对了眼,没人敢吭声,毕竟杭氏里的高层们谁没领教过这位女总裁的骇人脾性呢。

  傲慢,漠视,狠戾,说一不二。

  他们认为她应该还有下文。

  “不过,前辈还教给我另一句话。”

  果不其然,

  杭露侬慢悠悠开口,将转折词放在正式的警告语句之前,声音平淡:

  “有钱人与商人的区别在于,有钱人利析秋毫,而商人,可以在利益与卓识之间制约平衡。”

  “杭氏之所以立下「坚守本心,惟精惟一」的企业文化,是因为干我们这行容不得半点玩笑和纰漏。”

  她抬起眼,视线漠然逡巡过屏幕内每一张面孔,略微停了下,语调肃冷:

  “因为制药,就是治人命。”

  连线那端的精英骨干们当然一听就懂,这几年对家集团逼得紧,杭氏旗下几个制药品牌咽不下这口气,暗中跟对方互咬较劲,自家总裁这是敲警钟呢。

  一时之间,屏幕内更加阒寂。

  “我不管你们搞什么对狙战术,下注或者套狼随你们玩,但原则性问题上,麻烦各位别给我找不痛快。”

  这场会议挂断前,杭露侬竖起手中签字笔,敲扣桌面,掷地有声地警告:

  “毕竟你们知道的,我这个人最烦讲情面。谁犯错谁顶锅。杭氏,绝不为任何人的愚昧无知而买单。”

  在视频会议终止之后,

  隔断外的卡座,

  隐隐传来三两男女的风凉话。

  “诶听说了吗,杭氏那位回来了。”

  “杭氏?哪个杭氏?”

  “诶呀敢给首富家戴绿帽儿的,还能是哪个杭氏。”

  “……天哪,她怎么还敢回来?”

  女人颈上戴了条祖母绿项链,照着气垫镜补口红,边轻傲一笑,“那谁知道,说不准是在外面浪够了,又想回来攀大腿了呗。”

  “哇这女人可以啊,当年跟人跑的时候抛夫弃子,闹得整个圈里沸沸扬扬。拜托那可是岑家啊,港厦第一豪门她说绿就绿,真够勇的。”

  头戴贝雷帽的女人一手掩唇小声道。

  “嗐,这圈里有钱人哪有一个是干净的,什么纯洁爱情纯属放狗屁,我怀疑她跟首富根本就是各玩各的,女方明着找,男方偷着吃。”

  祖母绿女人不屑冷哼,

  “搞不好啊,首富家那位太子爷都不一定是杭氏亲生的,否则她当年怎么可能说扔就扔,没准儿是首富玩了别的女人带回来的私生子呢。”

  贝雷帽女人倒十分惊讶,“蛤?真的假的啊,可首富自从杭氏之后就再没娶过,我以为他是用情至深被伤到,还对前妻旧情难却呢。”

  “嘁,你也太扯了吧。”另一旁打游戏的男人嗤笑出声,头也不抬说,

  “你当首富是吃斋撞钟的和尚呢,人家背地里找没找你怎么知道,我要是首富我也不娶,娶了还得分财产,不娶干玩多爽,反正勾勾手指大把女人排队。”

  “你恶不恶心?都什么年代了还当自己是霸总呢,你把女孩子当什么?”贝雷帽女人显然觉得对面男人low爆了,一脸嫌恶,“就你这张破嘴,怪不得没人要呢,还有脸跟人首富比,我真吐了呀。”

  男人没想到会突然被呛,还被说得这么狠,一时脸上挂不住,扔下手机就要骂人:“你!”

  “诶呀好了,你俩有什么吵的。”却被还在补妆的祖母绿女人截下话头,神色洋溢着不以为然,

  “我倒觉得阿钱话糙理不糙,首富为了那么个女人不再婚本来就天方夜谭,也不想想杭氏有什么资质——”

  徒然,“嘭”地一声。

  下一刻,三人面前的下午茶复古圆桌被来人直接掀翻,几人受惊站立躲避,打游戏男人的手机旋即摔落地上。

  “啧,说我呢?”

  杭露侬声色轻佻,步调懒漫地走过来。脚下满钻细高跟径直碾踩上男人的手机屏,刹那碎裂。

  她稍稍挥手,让替她掀桌子的保镖让去一旁,随后停在祖母绿女人面前。

  她双手交叉胸前。

  廓形短款黑西装上衣,细瘦小蛮腰若隐若现,搭一件侧边高开叉黑色半身裙,束勒身骨婀娜窈曼,纤盈腿线全然袒露,丰腻凝脂,唇红齿白。

  祖母绿女人明显被她盯得发毛,正欲张嘴之际脸上蓦然一热,不明液体迎面洒来瞬间将她浇了个透。

  祖母绿女人顿时惊起尖叫,眼都顾不上睁开,第一反应是慌不迭时地疯狂擦脸。头发湿黏地打了缕儿,衣服上还残留了几颗突兀的……

  ——枸杞。

  误以为被泼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她吓得弯腰想去找镜子。不料下一瞬杭露侬迅速伸手,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将人狠力扯回来。

  “别慌啊,又不是硫酸。”

  她另一手拎着已经泼空的保温杯,“铛”地一声杵在旁侧的镂空栏杆上,极响噪声把另外两人又唬了一跳。

  杭露侬眼梢微扬,足足高出祖母绿女人一个头,眉目冷厉沉郁,盛世凌人,两人气场完全不在同一级别。

  她拉下目光,眼神鄙弃,

  “我说这大白天哪来的酸鸡在这儿叽叽歪歪,原来是郝家的千金啊。怎么,你好闺蜜上位当了你小妈,在家给你气受了,嘴这么脏?”

  郝靖当即脸色难堪,想伸手挣扎着推开她,奈何力气根本硬不过杭露侬。

  “背后嘴我就算了,还骂我男人。”

  杭露侬松开她,步步紧逼。

  “骂我男人不够,还敢说我儿子。”

  食指狠戳她的额头,说一句戳一次。

  “看到我男人有钱有势有颜值,还偏偏非我不另娶,替我守身如玉,让你眼红得滴血了是吧?”

  郝靖根本无从反抗,唯有被杭露侬强迫性逼退脚步,慌乱看着她,生生挨下她充满蔑视的戳头动作。

  最终她没稳住步子,一个趔趄后仰摔倒在地,浑身黏满地上的蛋糕,姿势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杭露侬居高临下地站在她眼前,视线倨傲睥睨。半晌后,她弯低腰身,伸手弹走泼落在郝靖身上的枸杞。

  “讨论我有什么资质之前,你不如先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她红唇挑起,目光却毫无笑意,

  “再让我听到你背后非议我家人,下次泼你脸上的,可就不是温茶水了。”

  说完,她缓慢直起身。

  将手中保温杯递给身后助理,转身走去说闲话的男人面前,顺势一脚踢开已经被她踩烂的手机。

  男人心虚又要装,挺了挺腰板,开口发问:“杭露侬你要——啊!”

  杭露侬抬脚直接踢在他的小腿骨上,在男人吃痛弯腰的刹那,她慢吞吞地摘掉墨镜,冷嗤一声,扬手就是一巴掌呼过去,

  “别用你那张臭嘴,叫我的名字。”

  男人疼得大口吸气,好半天才缓过来,像是被彻底激恼,张口就骂:“你他妈算个什么逼东西,真以为岑祚舟能过来给你提鞋呢?”

  他骂得不解气,紧跟着抬起手就要朝她狠狠揍过去——

  然后,

  他碰到杭露侬之前,

  整个人被死死按趴在地上。

  不是杭露侬的保镖。

  是岑祚舟的。

  是石瑀。

  有点愣神的一刻,杭露侬被人捉住手腕施力拉去身后。她怔忪仰头,望见岑祚舟从她的助理手中接过她的大衣,撑开两侧,稀微歪头示意。

  眨了眨睫,她轻轻抿唇,试探着走近他转身张开两只手臂。

  岑祚舟微微低头,然后在所有人的震诧瞩目下,替她穿好大衣,动作慢条斯理,自然而不刻意,耐性极好。

  所以他这是……

  给足了自己面子的意思么?

  即便她刚才大言不惭地撒谎说他“非自己不再娶”,为自己“守身如玉”。

  杭露侬背对着他,抿紧唇,却怎么也收不住因窃喜而疯狂扬起的嘴角。

  “石瑀,赔钱给老板。”

  岑祚舟瞥了眼满地狼藉,冷漠睨向对面嚼舌根的男人,口吻寡淡补了句,

  “这顿下午茶,我们一并请了。”

  “好的,岑先生。”

  狼狈二人组哪里敢出声,甚至连抬头跟眼前这位他们口中“被绿的首富”对视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全程哆嗦着低头。

  而一旁的杭露侬丝毫没心思再留意这边的情况,她迅速挥散自己的人,小声命令他们不要跟过来。

  她也不想犯迷糊啊。

  可是……

  可是岑祚舟说“我们”诶……

  不是“我和她”,

  而是“我们”。

  “走吧。”岑祚舟侧眸撩她一眼。

  杭露侬忙不迭点头,小步迈开跟在岑祚舟身侧,走了几步还伸手扯了扯男人的衣袖边边。

  几分钟前,她身上那股子目空凌傲的劲儿又一次消褪殆尽。

  因为岑祚舟。

  只有岑祚舟。

  目送两人离去背影的贝雷帽女人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过神,咕哝一句:

  “啊这…怎么有点好磕。”

  ……

  “我那个、我刚才没有欺负人。”

  车上,杭露侬率先打破沉默,想到重逢后两次见面好像都是自己在打人,她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句。

  另外还需要解释的是:

  “是他们先骂你,不光骂你还敢说小浪,这种狗东西放年轻时候我早一拳一个了,我……”

  倏尔瞟见岑祚舟沉默投来的视线,她迅速收住没说完的狠话,清咳一声,眼神不自然地轻声多说了句,

  “我不是故意撒谎的。”

  “撒谎什么?”岑祚舟淡声反问。

  杭露侬飞快飘开目光,小声嘟囔:

  “就……说你非我不再娶…为了我守身如玉什么的啊……”

  岑祚舟眉梢微动,眯了眯眸子,倏然打断她的话,口吻平静地告诉她:

  “也不算撒谎。”

  “什么?”杭露侬怔住。

  她扭头,见到岑祚舟从善如流地撤开视线。停顿了好一会儿,就在杭露侬以为他不会再接话的时候,忽然听到旁侧男人低沉有力的一句:

  “我的确只有过你。”

  发现父亲带着陌生女人回家的时候,岑浪正半倚在超跑前,懒懒抽着烟等在公馆门口。

  瞥见岑祚舟的车停入车位,他掐了烟,双手插兜低头走过去,不料无意掀眼的一秒,他看到石瑀恭敬打开后车门,从里面迈下来的人不是岑祚舟。

  ——是个女人。

  他没见过的女人。

  不对,这么说并不妥当。

  应该是岑浪活这么大以后,第一次见到他父亲身边有女人,还带回了家。

  岑浪勾唇轻啧,视线不动声色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扫一眼,挑了下眉。

  “爸。”他懒淡开口。

  岑祚舟应了声,“嗯。”

  当发现儿子的眼神中伏藏些许意外与戏谑时,他稍稍眯眼,顺着岑浪凝落的目光一同看向对面的女人。

  接收到父子俩同时望过来的注视,杭露侬也并不觉得窘迫,径直走去岑浪面前,伸手向他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你母亲。”

  非常诡异的画面,

  无比古怪的气氛,

  “我是你母亲”这句话已经够匪夷所思了,偏偏前面还要再加句“你好”,更荒唐了。

  岑浪哼笑了声,并未意识到杭露侬话里的含义,他抬手半握了下算是回礼,瞟了眼岑祚舟,淡淡调侃一句:

  “你们这进度还挺快。”

  刚见面就要当他母亲了。

  听出来他误会的意思,杭露侬正欲出声再深入说点什么,不料岑祚舟在这时倏然开口,代替她做出解释:

  “杭露侬,你母亲,我前妻。”

  岑浪愣滞了下,用足足一分钟来理解他的话,然后才恍悟过来父亲的意思。

  原来这就是那位,

  在他还没记事的时候就抛夫弃子,

  与他素未谋面的“母亲”。

  岑浪慢慢敛起唇角笑意,冷淡移眸瞥她一眼,没再吭声,只是眉骨紧锁。

  ……

  “区区蝼蚁,也值得你跟我开口。”

  书房内,岑祚舟将徐嘉合的商业犯罪证据扔到桌面上,话音稀微不解。

  “有人会开心。”

  岑浪打开档案袋,从里面抽出文件眼速飞快浏览一番,勾了下唇,随后将文件插回去装好,“谢了爸。”

  岑祚舟没什么在意,坐在皮椅上,抬起目光,语气稍染严苛地问他:

  “打算什么时候履行承诺?”

  岑浪动作微顿,放下文件坐在他对面,眼色深黯些许,良久后回答:

  “等我陪她结束手上这案子。”

  岑浪欠下父亲一笔巨款,

  不多不少,

  二十亿。

  在时眉遭遇绑架的那个晚上,接到绑匪索要巨额的那个晚上,从来心高气傲的岑浪第一次打电话给父亲,主动开口求借二十亿。

  岑祚舟眼也不眨,当场应下。

  但条件是,

  要岑浪顶起壹浪算是还债。

  岑祚舟无声凝了眼岑浪,些微抿紧唇线,过了好半天,没由来地扯起另一个话题:“让你回来不是还债。”

  岑浪望过去,等待父亲的后话。

  “律师的确是很不错的职业,你想做,我没意见。”岑祚舟抬起臂肘撑在桌面,长指交叉,说话的情绪很平静,

  “但我说过,你的身份会为她带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而你无法凭借律师这个身份,去解决你因为壹浪太子的名号所带来的麻烦。”

  事实如此,岑浪当然明白。

  在他自幼至今的成长过程中,始终在坐享壹浪为他带来的一切,例如不可估量

  的财力愉悦,例如万众瞩目的太子光鲜,例如潇洒自如地享乐生活。

  但与此同时,他也必须背负着壹浪压下的枷锁。

  例如家常便饭被迫害;

  例如寥寥无几的友谊;

  例如,他注定要放下所谓自由,必须回去接手壹浪的命运。

  因为他是家中独子。他不能永远活在父亲的庇护下,更因为壹浪是岑家世世代代的心血,有无数的人在倚靠壹浪养家糊口,倚靠壹浪存活。

  还有。

  “回来,才能更好地保护你喜欢的女孩子。”

  在与儿子的交流中,岑祚舟从不武断专横,他会先教岑浪怎么做,再告诉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就像他说:“至少下次她因为你出事的时候,你不需要再来求我,更不用求任何人。”

  “我明白您的意思,爸。”岑浪低眼看着面前的档案袋,静默半晌后,他也转而提起新的话题,看向岑祚舟,问,

  “但您这么着急退二线,到底为什么?”

  毕竟在岑浪看来,

  他父亲可还远远没到退休的年纪,

  何况这圈子里人的基操都是,父辈身体垮掉干不动了,才放手给下一代。

  “我有我的事情。”岑祚舟不做解释。

  岑浪却半眯起眼睑,沉默盯视着父亲看了好一会儿,半天憋出来一句:

  “您不会…是忙着想复婚吧?”

  岑祚舟:“……”

  谁知,岑祚舟的沉默反倒像是更加证实了岑浪内心的猜测,他有点一言难尽地看着父亲,停顿了很长时间之后,才低叹一口气说:

  “爸,看不出来,您够痴情的啊。”

  说着,他抬指拨转了下台面的水晶旋转相册。

  是一张全家福。

  左边是岑祚舟,右边是杭露侬,

  3岁的小岑浪被抱在中间。

  “你如果很闲,就现在辞职。”

  岑祚舟很快将相册转回去,警告性掠他一眼,语气微冷。

  岑浪挑挑眉,很懂得见好就收,起身拿走档案袋准备离开。

  推门出去之前,他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坐在书桌前正对着那张全家福走神的岑祚舟,平稳开口:

  “虽然我并不赞成您跟杭女士重修旧情,毕竟当初是她抛弃在先。”

  岑祚舟挑起眸眼,听到他说:

  “不过,您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力。壹浪我会顶起来,您不必凡事都惦记着我,该恋爱恋爱,该复婚复婚。”

  “我尊重您的选择,爸。”

  岑浪语调认真,没有半点玩闹不羁的成色,告诉他说,

  “就像您一直以来尊重并支持我的决定一样。”

  岑浪推门离开。

  岑祚舟仍坐在那里,视线缓慢落在眼前这张全家福上,良久,浅淡勾唇。

  岑浪走下楼,正巧碰上在客厅四处参观的杭露侬,奇怪的“母子”组合狭路相逢,气氛一度上升到抓马的程度。

  杭露侬正思考着该说点什么,只见岑浪从她面前经过,眉眼冷淡疏离,但还是朝她稍稍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之后,与她擦肩而过。

  杭露侬眉梢轻扬,内心暗下感慨。

  这么多年不见,这孩子变得简直跟他爸一模一样。

  同款冷酷,

  同款帅气,

  同款绅士好教养。

  时眉是没有想到会再次遇见岑浪的父亲。

  在主楼的沙龙区,

  在她对着岑浪发痴的时候。

  这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不是,怎么还能重复上演,

  她简直被尬得不想回头。

  时眉猛然惊醒般收回手,快速起身,转头端起职业微笑,礼貌道:

  “岑总。”

  但她这次显然没有初见岑祚舟时的那般从容,或许,随着岑浪在她心中地位与分量的不断积累,在面对他父亲时的忐忑也在增多。

  只是,时眉发现岑祚舟身边,

  这次居然,

  多了个漂亮女人。

  时眉不自觉将目光落在杭露侬身上,看起来很年轻,不太像岑浪母亲该有的年纪。不过他父亲也不像。

  也许钞能力可以永葆青春?

  而杭露侬此刻也在注视她。再准确一点的话,应该是在观察她脖颈上的那条项链、双耳的耳钻、细腕上的手链,目光下坠,还有她的脚链。

  她眸光闪动了下,没说什么,只是朝她走近两步,伸手歪头跟她打招呼:

  “嘿,儿媳妇。”

  岑浪:“……”

  岑祚舟:“……”

  时眉:“……?”

  这时,岑浪上前将时眉半挡在身后,同一时刻,岑祚舟伸手拉走杭露侬,两父子对视一眼,迅速偶遇又迅速分开,简直不能再默契。

  “诶我还没跟人家小姑娘打完招呼呢,这么着急走干嘛,一家人见都见了干脆晚上一起吃个饭多好……”

  杭露侬被岑祚舟拉着手腕,边走边抗议。

  实在忍无可忍,岑祚舟带她走远一些,之后低声提醒她一句:

  “岑浪还没追上。”

  “啊…还没追上啊……”杭露侬这才恍然惊觉,点点头自喃一句,

  “那确实吃饭还太早,给人家小姑娘造成压力就不好了。”

  岑祚舟想起她那句“儿媳妇”,认为有必要跟她做个介绍,于是淡声开口:

  “时眉,Libra律所的高律。”

  杭露侬惊愣了下,“这么厉害?这么年轻就是高律了啊,那我们小浪真应该好好努力。”

  岑祚舟没再接话,在水吧点了两杯美式,一冷一热,将热的那杯递给她,可却发现她还在愣神,“在想什么?”

  杭露侬接过他手里的咖啡,仔细思忖了好半天,像是终于想到了什么似的,激动得捉住岑祚舟的手指,说:

  “阿舟,我想起来了,那个时律师身上带的那套双钻首饰是今年Toxy集团上个月刚出的新品。”

  岑祚舟瞥了眼被她无意识握住的指尖,没说什么,伸手帮她扶稳咖啡坐下来,看到她翻出手机兴奋道:

  “你看,我上个月刚去看过他们集团的新展,那套双钻的原身是一颗粉色裸钻跟一颗紫色裸钻,坐地三千万起价,还不算大师设计跟手工费。”

  “我当时特别喜欢这套双钻首饰的设计理念,想下手来着,但出产商那边说早就被人拍下了。”

  岑祚舟看了眼她手机里的首饰特写图,安静听着她的话,耐着性子等她说完,抿了口咖啡,优雅开口:

  “设计理念是什么?”

  只听杭露侬字音晰彻,

  她说:

  “紫钻是忠诚,粉钻是欲望。”

  日落时,岑浪骑机车带时眉来到江边码头,陪她度过今晚的黄昏。

  “岑浪,你就这么喜欢我。”

  时眉跳下车,半开玩笑地调侃他。

  不料下一刻,岑浪摘下头盔,倏然伸手捞过她将人抱离地面,让她反坐在机车引擎上与自己正面对视,双手替她取下头盔,眼色真挚地回答说:

  “是。”

  时眉心尖狠狠一悸。

  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唇瓣被他拇指指腹按压住,没机会出声的时候,她听到岑浪声线喑哑地问她:

  “所以,你要不要试试我?”

  不是你要不要跟我试试,

  而是,你要不要试试我,

  他将自己摆下低阶,放低姿态,视线袒露出某种近乎执念的热切与直白。

  他说:

  “你能不能也考虑考虑我?”

  ——那份执念,被命名为“非她不可”。

  时眉坐在比他稍稍高出半截的位置,错愣地低眸凝视着他,瞳孔轻颤。

  岑浪半仰起头,眼神清黑通透得发亮,外突的喉结浮在斜阳濒危的残影里,为她撕毁一切底线,向她乞怜。

  他的第三个问句是:

  “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在追求你,我可以吗,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