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一直在门外,她一见我就道:“我听到了你讲的每一句话,你真的听到了他讲的话么?”
我惊讶地反问:“你没有听到?”
白素摇头道:“除了你的声音之外,我没有听到任何人的声音。”
我不禁使劲摇了摇头,心中想:难道刚才,实际上我也未曾听到任何声音,一切只都不过是我自己的幻想?但是,我看到的手掌上的那小金点呢?
我苦笑了一下:“一切和我事先所猜想的太吻合了,所以我怀疑这是在一种自我催眠的情形之下,由我自己幻想出来的。”
白素皱著柳眉:“你说说看,究竟听到了些甚么?”
我握住了白素的手,将刚才我一个人在静室中所经历的事情,和她讲了一遍。白素听了之后,一字一顿,以一种十分肯定的语气:“那是真的。”我怀疑道:“你怎么知道?”白素道:“因为你拒绝了他们的要求。”我忙道:“我不能不拒绝啊,你想想,我们有甚么能力去做这样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事呢?”
白素点头道:“所以我才说刚才你所经历的一切是真的,如果那是你的幻想,你一定早已答应了,任何人在作幻想的时候,他自己一定是一个勇往直前、无所不能的英雄,而绝不会是一个思前顾后、唯恐不成的人。”
我想了想,刚才的经历,每一个细节,我都可以回忆起来,那其实并不是幻想,而白素之所以没有听到那种高级生物的声音,当然是因为她的脑电波频率,不论在甚么情形之下,都无法适应那种音波的缘故。
我同意白素的看法:“你总算帮我解决了一个疑问,而对于天外金球的事情,我看也可以告一段落了,如今所等待的,只是等天外金球复原之后,将它归还给人,我们也可以无事一身轻了,我们……”
我只讲到这里,便没有法子再讲下去了。
因为我看到白素以一种十分怪异的目光望著我。那种目光,使我立即知道她的心中有话要说,所以我便停了下来,让她发言。
我才一停口,她便道:“事情已经完结了?你这是甚么意思?”
我摊了摊手,道:“不是么?”
她摇头,道:“不是,至少我认为如此,你怎能让那群可怜的生物,在不属于他们自己的星球之上,继续过著他们不愿意过的日子?”
我伸手在额头之上一击,叫道:“噢,不!”
白素侧著头道:“你难道一点也不可怜他们?”
我忙道:“你错了,你以为他们是甚么?是柔顺的小白兔,是在掌上怯生生爬行的金钱龟,是小动物么?他们不是,他们是智能比我们高一百倍、科学比我们发达一千倍的高级生物,外星人!”
我算是已将事情讲得再明白也没有了,他们和我们相比,我们地球人才是可怜虫,试想,地球在遭遇到毁灭的危机之时,可以想像所有的地球人,共同在一艘大飞船中逃亡么?
白素却仍然道:“他们很小,小得看也看不到,不是么?”
我大声道:“是的,他们小,但是他们强,他们比我们进步,他们不是弱小!”
白素固执地道:“如果他们不是弱小,那么他们为甚么来请求我们帮助呢?他们全体都需要我们的帮助,经历了几百年之久,他们才向一个和他们全然不同的生物,发出了要求帮助的呼叫!”
白素的话中,充满了感情,我叹了一口气道:“好了,让我问你一句,你想我怎样?”
白素的回答在我意料之中,但是她回答得如此之外,那却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她道:“帮助他们,去干!”
我呆了好半晌,才道:“小姐,你说得简单,你知道我们要干些甚么?我们要偷进那地方去,将一块大约两立方公尺的岩石,从一个庞大的建筑物的底部抽出来,还要将它运出来。然后,再要找一枚冲力强大得可以射到那个空际的火箭,将那块岩石送到虚无瓢渺的太空中去!”
我讲到这里,顿了一顿,才又道:“小姐,就算那地方的统治者是你的表哥,美国总统是我的表弟,他们也做不到这一点。”
这一番话,令得白素有点动容。
她也呆了半晌,但是,当她再开口的时候,讲出来的话,却又令得我倒抽了一口冷气,她道:“你还没有开始去做,怎知道这一定不成呢?”
我实在无法再说甚么了,因为这件事,就算是白痴也可以看出是行不通的。
但是我却不能将这句话讲出来,有哪一个男人,敢当著未婚妻的面,将她比喻作白痴的呢?我只是翻了翻眼睛,向外走去。
我刚跨出了一步,白素便将我叫住:“卫,你这是甚么意思?”
我道:“我想,这个问题,我们不必再讨论。”
白素道:“你的意思可是已经答应帮助他们?”
我的耐性,可以说已到了顶点,我并不直视白素,只是沉声道:“不,刚好相反。”
我一面说,一面穿过走廊,向前走去,当我走到了另一间房门前的时候,正待打开房门走进去,却听得白素道:“你不去,我去。”
第十部:不可能完成的事
我转过身来:“你疯了?”
白素道:“或许是,但是我却不能知道了有这样一种奇妙的生命需要援助,而我却不出力。”
我仍然望著她,心中在想著用甚么样的语言,才能消除白素确中那种疯狂的念头。但是我还未曾开口,白素已经道:“而且,要研究这个天外金球,是你提出来的。”
我颇有难以招架之势,摊手道:“好了,好了,就算要讨论的话,明天再讨论可好?”
白素慢慢地来到了我的面前,我们两人都有点因为刚才那种不愉快的争执而对对方有一些歉意,但是我们两人,却也绝没有改变我们主意的意思。
她在我的面前,默默地站了片刻,才道:“好,那么,晚安。”
她转身走了开去,她的卧室在我的对面,我看她关上了门,也进了卧室,不知不觉就睡著了。
我大概是睡著了之后不久,就开始做恶梦的,我梦见自己在一座极其庞大的建筑物之前,用力想把下面的一块石头抽出来,我抽得满头大汗,突然“轰”地一声,整座建筑物都倒了下来,压在我的上面,奇怪的是我竟没有死,像是矿坍了之后,我被埋在矿坑中一样,不知经过了多久的挣扎,我才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我大叫:我得救了!我得救了!就在那种狂喜之中,我醒了过来。
那是一场十分骇人的噩梦,我在惊醒之后,仍是免不了心头剧跳,然而最奇怪的是,在我醒了之后,我仍然听到有人在叫著:“卫斯理,卫斯理。”
我陡地坐起身来,室内除了我之外并没有人,但是我立即想到:那一定又是“他们”!
在我已断然拒绝了他们的要求之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