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 / 1)

偏偏是你 容烟 3550 汉字|1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46章

  温情的话语将火锅店分割成两个氛围, 也将人泾渭分明地划分为两拨。

  赵南星盯着他看了几秒,想从他脸上看到类似戏谑的表情。

  可没有,他说的很认真。

  似乎只是单纯的和旧朋友说你瘦了, 却能让对方有被认真关切的感觉。

  片刻后, 赵南星低敛眉眼, 淡漠地回答:“知道了。”

  而后拉着周悦齐回到座位上,主动结束了这场还没成为闹剧的事故。

  周悦齐一回到座位上就灌了小半杯水, 望向赵南星时欲言又止。

  赵南星:“别问, 不想说。”

  周悦齐:“……”

  她们的菜慢慢上桌,周悦齐也没心思吃,筷子在碗里拨来拨去,颇有生闷气的意思。

  赵南星和商未晚亦然。

  僵持了十分钟,赵南星知道不把这件事交代出来, 这饭是注定吃不下去的。

  她将筷子放在一旁,“离婚……”

  话刚起了个头,周悦齐忽然从一侧抱住她, 闷声道:“星星别说了。”

  周悦齐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哽咽,就差在大庭广众哭出来, 分明自己才是那个最需要安慰的人,却还出声安慰道:“你离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赵南星:“……?”

  就不能是单纯的想离婚?

  周悦齐说:“你受委屈了。”

  赵南星:“……”

  她也不知道周悦齐此刻的脑回路是怎样,不过在这么安慰过她之后, 周悦齐抬手一擦眼泪, 拿起杯子:“不问过往, 来, 敬自由。”

  赵南星和商未晚对视一眼, 无奈摇头——这中二的公主。

  但两人皆举起杯, 杯子在空中碰撞, 把这世间的喧闹都融进去。

  而在火锅店的另一角,程阙伸手在沈沂眼前晃了晃:“嘿。还看呢?”

  沈沂这才收回视线,“吃饭。”

  回头一看碗里已经被堆成小山。

  他眉头微皱看向程阙:“你夹的?”

  “我那么闲?”程阙瞟了眼坐在对面的顾朝夕:“夕哥给你夹的。”

  “用的公筷。”顾朝夕微笑着解释:“涮进锅里的都熟了,再不夹出来就不能吃。”

  “哦,谢谢。”沈沂拿起筷子,并没动碗里的食物,只在桌上的小菜里随意夹着吃了几口。

  程阙见他几乎不动筷子:“吃这么少?”

  “不太饿。”沈沂说。

  程阙眼神担忧,“你这不行啊,可别没几天胃病又犯了,到时候躺我家,我可赔不起。”

  “不至于。”沈沂手指随意落在杯子上,指腹摩挲着杯壁,目光再次落在不远处的那桌上。

  三个姑娘有说有笑,赵南星吃了不少。

  似是早把在这家店里遇到他的事情忘了个干净。

  程阙轻笑:“你快把前妻的后背盯出一个洞来。”

  他故意这么说,惹得沈沂斜睨了他一眼,不过也就此收敛,不再那么直勾勾地盯着赵南星看。

  顾朝夕只平静地看着他俩之间的互动,埋头吃饭。

  “夕哥这么饿。”程阙笑着揶揄:“多吃点。”

  顾朝夕点头:“行。”

  一桌人也没谁在刻意活络气氛,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几句。

  程阙和沈沂的气质跟火锅店并不搭,两人坐在那儿,一个正襟危坐,一个恣意懒散。

  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过来。

  赵南星她们先行离开,结账时是赵南星结。

  三人离开时刻意绕了另一个门,专程避开了他们这桌。

  等她们走后,程阙才道:“这下可以安心吃了吧?”

  沈沂喝了口水:“不饿。”

  程阙:“……”

  这一餐吃得索然无味。

  从店里出来后,程阙接到酒吧员工打来的电话,直接开车回去,只剩下了沈沂和顾朝夕。

  楼下就是商场,顾朝夕问他:“要逛逛吗?”

  沈沂回绝:“不用了。”

  两人一起下楼,外面冷风瑟瑟,已然是二月下旬,气温却尚未回暖。

  顾朝夕穿得单薄,一出门就打了个寒颤。

  沈沂双手插进羽绒服的口袋里,问她:“你怎么走?”

  “不送下我?”顾朝夕半开玩笑地问。

  沈沂动作微顿:“需要?”

  “也倒是还挺需要的。”顾朝夕轻笑,“毕竟我也是个长得漂亮的女人。”

  沈沂点头:“……行。”

  他全程无言地将顾朝夕送回去,等到了她家小区门口,沈沂也跟着一同下车。

  “沈先生,就送到这里吧。”顾朝夕抱臂,冲他暧.昧地挑眉:“还是说,要上去坐一会儿?”

  “走走吧。”沈沂说。

  没想到会听到这种回答的顾朝夕受宠若惊,下一刻便警惕道:“你想做什么?”

  “聊一聊。”沈沂径直往前走。

  顾朝夕望着他颀长的背影。

  这么多年过去,岁月赋予他的只有愈发成熟的气质,比年少时更令人惊艳,更令人心动。

  也只有在这种场景之下,她才会觉得从国外回来是值得的。

  国外什么都好,但少了几分悸动。

  也曾在国外谈过恋爱,华裔、留学生、英法人,但都很难找到年少时的心动。

  所以兜兜转转,还是决定回到她所生长的土地上来。

  顾朝夕在发怔之后小跑了几步跟上,笑得灿烂:“想跟我聊什么啊?”

  “难道是聊心事?如果这样,我们可以上去聊。”顾朝夕说:“我一个人住。”

  “那你不该邀请我上楼。”沈沂声音清冷,不似平日温和,尤其带上了几分严肃和认真:“独居女性,要更戒备和警惕。”

  “你担心我啊?”顾朝夕冲他眨眼:“平时我很小心。但现在是你哎,咱们都认识多少年了。”

  沈沂停下脚步,很认真地喊她:“顾朝夕。”

  “嗯?”顾朝夕比他走得更前,回头和他对视,忽然眼眶泛红,“沈沂,你这样很让人害怕。”

  那双深邃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似是要看穿她的内心。

  “还好。”沈沂顿了顿,决定还是直说:“如果你还对我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可以停止了。”

  顾朝夕一愣:“……?”

  “你这是什么意思?”顾朝夕反问。

  “字面意思。”沈沂冷声道。

  风把他的发梢吹得稍有些乱,却丝毫不能掩盖掉他的俊朗。

  他身上没有锋利的锐气,只是平淡又温和地说话,却能让人感觉被刺中。

  是软刺,不经意就会遍体鳞伤。

  顾朝夕在多年前就已领教过一次。

  但人都是淡忘的,时间久了,也只能记得那些让自己悸动的感觉。

  “给你留有期待的余地,我很抱歉。”沈沂说:“但我们……没可能。”

  “这么直白吗?”顾朝夕讪讪地笑:“我可还没说什么,你就这么说出来,不怕是自己想太多么?”

  “更希望是我想多。”沈沂声音淡淡,“但你表现得太明显。”

  顾朝夕的笑容僵在脸上。

  沈沂依旧是那副平静的,锐利却丝毫不弱的模样:“顾朝夕,你的野心从来都藏不住。”

  不管是对事业的,还是对爱情。

  “那又怎样?”顾朝夕的小心思全被戳穿,干脆摊牌:“你已经离婚了,我没有追求你的权利么?”

  “你有。”沈沂笃定地说:“所以我在拒绝你。”

  顾朝夕:“……”

  “这么多年过去,沈沂,你还是让我很有挫败感。”顾朝夕心头有些酸涩:“但,我比她更早认识你。”

  顾朝夕追忆过去:“初中的时候咱俩就一个学校了,当时虽然不在一个班,可我一直把你当成努力的目标,高中更不必说。如果说赵南星很优秀,你才喜欢她,但我搞不明白,分明我也很优秀。学历、颜值、性格、家世,我没有一样比她差。”

  “以前我以为你是因为我的家世才看不上我。”顾朝夕把这么多年的委屈都摊开来讲:“直到你和赵南星结婚,我才知道原来你是能娶这种平平无奇家庭里的女孩。那……为什么不是我?我不服气。”

  “所以你是因为无法消解的征服欲才回来?”沈沂一针见血。

  “不。”顾朝夕否认:“还有对你的喜欢。”

  “可笑吧。”顾朝夕苦笑道:“当初义无反顾离开的是我,但现在回来的也是我。”

  “但当年我就说过了。”沈沂说:“没喜欢过,没可能。”

  “你可真残忍啊沈沂。”顾朝夕盯着他,“和以前一样残忍。”

  把当年在宜海拒绝她的话再一次面无表情地讲出来。

  讲的人冷淡无情,却让听的人心里被戳了个洞,冷风呼啦啦地往进灌。

  “抱歉。”沈沂说。

  “那我能知道原因么?”顾朝夕问。

  “还记得你弄丢的那个晴天娃娃吗?”沈沂忽地换了话题。

  顾朝夕从记忆里扒拉半天才记起来:“丢了以后你在学校找了一整夜的那个?”

  “是。”沈沂点头。

  “记得。”

  顾朝夕怎么会不记得呢?

  那个晴天娃娃丢了以后,沈沂冲她发了好大的火,正值夏天,他穿着白色的T恤,在学校里找了一整晚,然后在学校池塘边的泥里找到。

  不知是哪个顽劣的同学给扔过去的。

  “那是赵南星送的。”沈沂说起这个,带上了温和的笑意。

  顾朝夕一惊,“所以你和赵南星……”

  “我很早就认识她。”沈沂说:“五岁吧。”

  “我跟你说过,有个喜欢了很久的人,还记得吗?”沈沂问她。

  顾朝夕点头:“是。”

  “是她。”沈沂说。

  “所以我是输在了时间,对吗?”顾朝夕依旧心有不甘。

  沈沂却摇头:“不。”

  他微顿,“就是赵南星而已。”

  不管顾朝夕在什么时候出场,都不及赵南星。

  沈沂说:“你不过是历经千帆后觉得我还不错,但对我来说,从始至终,只有赵南星。”

  不论是恋爱,结婚,如果能有人让他愿意去做这件事,那只有赵南星。

  “那你为什么还要离婚?”顾朝夕笑:“你不会觉得……”

  “我也还没死。”沈沂打断了她的话:“一切都还有机会吧?”

  顾朝夕:“……”

  “你们公司的案子,我会找经验更丰富的同事来接。”沈沂说:“往后我们不必再见面了。”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顾朝夕在他身后大喊:“沈沂,连朋友都没得做吗?”

  沈沂脚步没停,声音散在风里,凉薄又淡漠:“会让人误会。”

  至于让谁误会,不言而喻。

  顾朝夕站在原地,发了一夜的呆。

  —

  赵南星倒是度过了一个相对愉快的夜晚,之后没人再问她离婚的事儿。

  吃完后以后就被带去玩跳舞机,作为四肢不协调的人只能站在那看周悦齐跳。

  随后又在商场逛了很久,虽然没买几件,也算有收获。

  回家时是商未晚送的。

  商未晚开到她家楼下,并没急着开走,在她下车以后隔了会儿摁下车窗,“星星,你家能收留我一下么?”

  赵南星:“……”

  “能。”赵南星没有拒绝。

  她知道商未晚可能是想陪她聊聊天,安慰她消极的情绪。

  所以进了电梯后,她戳商未晚的腰:“我不用安慰的。”

  “是我用。”商未晚说:“好久没来你家感受一下昂贵的床垫了,我需要好好休息。”

  赵南星:“……”

  商未晚向来如此,不会让人感觉到冒犯和不适。

  总是最细心温柔的那个,遇到生气的事儿也很适时露出锋芒。

  赵南星带着她回家,两人都去简单地洗漱了下。

  商未晚感慨,“你家还是一如既往的性冷淡风啊。”

  “又没重新装修。”赵南星说:“当然如此。”

  “你这段时间没事做,不然重新装修一下?”商未晚说:“就算重新摆点绿植也会很好看。”

  “等我没事的时候从网上看些软装,看能不能换一下。”赵南星环顾四周,“在这里住了几年我都习惯这种风格了。”

  “不不不。”商未晚说:“你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儿,可不能适应这些。”

  赵南星:“……”

  “自欺欺人。”赵南星嘟囔:“都已经快三十了耶。”

  “那又怎样?”商未晚说:“你的人生还有三分之二。”

  赵南星:“?”

  “我活八十岁就谢天谢地。”赵南星拍拍她的肩膀:“剩下的十年分给你,你长命百岁。”

  商未晚忽地反应过来:“我们在做什么啊?这什么话题。”

  “你挑起的。”赵南星说。

  商未晚:“……”

  两人窝在沙发上闲聊,不聊人生也不聊过往,只是随便聊些跟她们并不相关的话题。

  聊到后来犯困,商未晚忽然说:“星星,你说喜欢一个得不到的人是什么感觉?”

  “你不是深有体会么?”赵南星说:“难道移情别恋了?”

  商未晚点头。

  “不过……”商未晚说:“得不到和得不到还是有区别。”

  “有点深奥。”

  商未晚却没再往下说,只兀自摇头道:“不纠结,随缘过。”

  人生向来由不得她。

  赵南星不知她在纠结什么,声音迷蒙地说:“如果得不到就努力得到,努力以后也发现不行,那就不要了。”

  “你说得对。”商未晚轻笑:“人生很短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死了。”

  一个“死”字让赵南星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

  “怎么了?”商未晚看向她。

  赵南星沉默片刻,而后很认真地提议:“我们来写遗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