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1 / 1)

偏偏是你 容烟 4584 汉字|17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38章

  赵南星觉得自己敢回沙棠村就已经很勇敢。

  可这勇敢终究还是付出了些代价。

  从沙棠村回来以后, 她接连做了两晚的噩梦,次次从梦中吓醒,醒来时看见沈沂熟睡的脸, 又会有几分安心。

  其实根本说不出来噩梦的内容, 但那种惊悚感会留在她脑海里, 久久挥散不去。

  很快到了初五,赵南星早上就收到了方妤的微信, 告知了她时间和地点。

  因着还处在假期, 大家约的时间也很早,下午五点钟。

  赵南星回复:【OK 。】

  要赴约同学会,她在家里也无聊,看专业书看到近四点,然后匆匆洗了把脸, 只涂了点护肤品便从柜子里挑选衣服。

  一件杏色高领毛衣,搭了条黑色高腰裤,再配一双黑色马丁靴, 很日常的装束。

  也不会显得她不化妆而没气色。

  沈沂则是白色低领毛衣,藏青色的休闲裤, 还有怎么搭都不会出错的新款白色休闲鞋。

  乍一看,两人的衣服还有点像情侣款。

  两人婚后,赵南星就没再去过同学会。

  沈沂似乎是去过的, 他向来在人群中更受欢迎些。

  收拾妥当之后, 沈沂开车出门, 在四点五十准时抵达约定地点。

  他们约在了一家中等消费的饭店。

  班里也有混得好的, 家里拆了的, 还有胆子大去南方做生意发家的, 但是不多。

  她们小学不大, 一个班也就三十多个人,赵南星几乎都能喊上名字来。

  不像后来她读书,三年过去,只能喊出班长和同桌的名字。

  而她的同桌几乎一个学期一换。

  两人一到就成了人群中的焦点,甚至纷纷起哄。

  “真是想不到啊,你俩竟然成了!”

  “都没给我们发喜糖,差评。”

  “青梅竹马就是最diao的。”

  “你俩到底怎么聊上的啊?是不是就那年咱们同学会的时候?”

  “……”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赵南星许久没被这种巨大的热情包围,一时间招架不住,下意识扯了扯沈沂的袖子。

  沈沂出声阻止,“好了大家,同学会又不是我们的婚礼,大家都克制点。”

  他在人前就是这副彬彬有礼的模样。

  以往赵南星总会盯着他看,好奇他为什么在人前和人后是两幅面孔。

  但现在赵南星发现他在家里也开始变成这样,不知是好征兆还是坏的。

  赵南星大多数时候是开心的,可偶尔也会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只怕这是生活设的陷阱,只等她跳进去,生活就对她吐舌头:“略略略,都是骗你的。”

  她没办法再承受一次,所以时刻防备。

  可大家都很吃他这一套,如此一说,大家便都散开。

  好些年没见,赵南星还能通过小时候的特征依稀分辨各位,大家也都不拘谨。

  来的人不少,有十九个。

  几乎来了大半,剩下的都去了外地。

  方妤是这场同学会的组织者,模样可爱的姑娘说起话来笑眯眯的,温柔又亲切:“大家今天吃好玩好,让我们一起疯,毕竟再不疯狂我们就老啦。”

  “当然了。”方妤卖了个关子,说到这的时候微顿:“我们不仅要恭喜赵南星和沈沂,同时也恭喜赵凯和……”

  说着话音拐了个弯,脸颊微红,把手指指向了自己:“me。”

  众人:“?”

  “我和赵凯领证啦。”方妤说:“我们的婚礼在沙棠村办,到时候给大家发喜帖哈。”

  方妤一说赵凯,赵南星就知道是谁。

  人群里高高壮壮的男生,小时候率先带头排挤沈沂。

  不过后来有别班的同学来找沈沂麻烦,也是他大块头杵在前边:“干啥?欺负我班的,问过我了吗?”

  赵南星当时没少给他使绊子。

  赵凯变化也有些大,比以前瘦了好多。

  应该是跟方妤一起减了肥。

  瘦下来以后整个人都显得精神了不少,方妤说的时候他站起来搓了搓耳朵,“到时候请大家喝喜酒。”

  万万没想到,不大个班竟然成了两对。

  大家自然不会一直把重心放在赵南星和沈沂身上,倒是因为方妤性格好,大家纷纷调侃起她和赵凯来。

  方妤也很大方地分享恋爱经历。

  毕业之后他们再在云京遇见就一直有联系,赵凯看见方妤在朋友圈发的减肥Flag就去私聊,两人约着一起夜跑,跑完了还要吃夜宵,后来就常一起约饭,自然而然在一起了。

  赵南星虽坐在桌前,没参与他们的话题,但也一直竖着耳朵在听。

  听方妤在大方分享的时候,她甚至在思考,该怎么去介绍她跟沈沂之间的经历。

  重逢后,沈沂送她回家,然后就……睡了。

  这个理由滑稽到她本人说出来都觉得羞耻的地步。

  而又是为什么结婚呢?

  因为沈沂说要负责。

  更滑稽了。

  这些话她怎么都说不出口。

  有些滑稽的行为可以做,但不能说。

  一说出来就会觉得当初我是傻了吗?

  可偏偏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沈沂在这样的场合里长袖善舞,也没让人把话茬落到她身上来。

  其实和这些同学相见,赵南星是发自内心的开心,她很喜欢看到这些同学这么多年过去,仍旧跟幼时那样,偶尔口无遮拦,每个人还保留着小时候的特质。

  有变过,但又没变过。

  哪怕她插不进大家的话题,光听她们闲聊,也觉得开心。

  大家聊这些年的发展,聊婚姻,聊家乡建设,聊许许多多赵南星并不知道的话题。

  她并不觉得无聊。

  在赵南星没来的聚会里,大家已经形成了规则,每个人点一道菜。

  十九个人,十九道菜,各不相同。

  哪怕是点菜这个过程也很热闹。

  小学时候打过架的,冷战过的,这会儿也早就把那些事抛之脑后,坐在一起天南地北的聊。

  赵南星混在其中,十分安静。

  不一会儿,邰丽丽给她推过一杯热苦荞茶,她低声道谢。

  邰丽丽问她:“是不是无聊?”

  “没有。”赵南星说:“大家很有意思。”

  “他们每年都这样啦。”邰丽丽说:“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玩游戏,大家不会说什么的。”

  赵南星摇头:“没事。”

  看得出来,邰丽丽怕她无聊,所以贴心地关怀几句。

  但邰丽丽也不是个善于社交的人,关怀仅限于此。

  一顿饭吃得和乐融融。

  期间赵南星起身去上卫生间。

  她进去以后刚好收到商未晚发来的信息:【同学聚会开心吗?】

  赵南星回:【挺好的。】

  商未晚:【晚点出来逛街?】

  赵南星:【几点?】

  商未晚:【等你那边儿结束吧。】

  赵南星:【那就不早了。】

  商未晚便发来一句算了,但赵南星却说:【等吃完饭我就去找你,哪个商场?】

  商未晚:【你离哪个商场近,我去找你。】

  赵南星给她发了个定位。

  并不是赵南星不会拒绝,而是商未晚这人平常不会轻易找人。

  大晚上约人逛街一定是心里有事,赵南星自然要赴约。

  在她收了手机要开隔间门的时候,就听一道略有些耳熟的声音说:“ 赵南星好漂亮啊,小时候没感觉她这么漂亮。”

  “对啊,她素颜状态绝了,我的天呐。刚凑近看了一下,毛孔几乎没有,好像上手捏一下。”

  “不行你就去捏一捏,小时候也不是没捏过。”

  “现在跟小时候能一样吗?你不觉得她变得冷冰冰的吗?要是走在路上我都不敢认。”

  “倒也是。哎,不过谁经历那样的事情不变呢?她又那么要强。”

  是她的两个同学,小时候玩得都挺好。

  两人聊着她的事儿,赵南星觉得自己现在出去也不太合适,便等了会儿。

  以为刚才的话题已经结束,但没想到她们话锋一转,却还是聊的她。

  “还记得吗?以前大家开赌局,都赌赵南星和沈沂什么时候离婚,我赢了两千。”

  “我没参与,他俩都太神秘了。”

  “就赌他俩会不会离婚,几年,我赌的是三年不离,大部分都笃定他俩一定会离”

  “为什么?”

  “沈沂可是远牧集团的小公子,赵南星她爸是挺有钱,但不在一个level,懂了吗?”

  “……”

  两人的声音逐渐消失,赵南星倒也没想到,上个卫生间还吃到了自己的瓜。

  不过也没想到,大家还会因为她和沈沂专门赌一把。

  赵南星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还在想,她要是参与赌局会站哪方?

  她应该会赌——不会离。

  结婚对她来说是件小事,但她从小到大自诩能做好所有事。

  包括婚姻。

  所以哪怕她的婚姻已经变成了一堆废墟,她也能包装一个精美的外壳。

  这是赵南星的尊严。

  但没想到在婚后第二年,沈沂远走宜海,她的婚姻经营之旅少了合伙人。

  最终也就满心扑在了事业上。

  等她回去以后,刚刚在卫生间说小话的两个女生面面相觑。

  最终有个女生过来悄悄跟她说:“我们刚才说的你是不是都听见了?”

  赵南星思考后还是点头。

  女生脸垮掉,“对不起啊,我没有冒犯你跟沈沂的意思,祝你们百年好合。”

  说着还塞了个红包:“迟到的份子钱。”

  赵南星被她逗笑,“郭媛,你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

  郭媛一怔,气氛瞬间缓和,伸手拍了下她肩膀:“赵南星原来你还会笑啊,我以为你呆了呢。”

  赵南星:“……”

  这顿饭吃到了七点多,大家还有第二趴。

  而商未晚已经在等赵南星,她便提议结账来抵消她第二趴不能去的事儿。

  但大家纷纷拒绝,沈沂便被留下当“人质”。

  赵南星点头,也没客气:“行。他有钱,让他结。”

  大家起哄了几句,不过也还是放赵南星走。

  后来赵南星回忆起来,才恍然暴风雨来临前一定会是平和的。

  生活会给你营造风平浪静的假象,在你放松警惕时给你迎头一击。

  这是她早已明白的事情,但那天却忘了。

  —

  赵南星从同学会出来后径直去往商场,很快跟商未晚会和。

  “有心事?”赵南星开门见山地问。

  商未晚说着掰开包,“确实也有,这些赃款不花掉我心难安。”

  是除夕夜在她家打牌赢的钱。

  那天晚上程阙的钱几乎都进了商未晚的口袋。

  一夜两万,对于程阙来说不过是小事。

  但对商未晚来说,是一个月的工资。

  他们注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商未晚之后也把钱退给过程阙,但程阙不要。

  这笔钱就被她一直装在包里,干脆找个时间花掉。

  两人没逛女装店,而是去了一家奢侈品店。

  赵南星问她想买什么,她回答:“钱包。”

  “这里都五位数起了啊。”赵南星低声提醒她:“你不会是想全花掉给程阙买个钱包吧?”

  “嗯。”商未晚说:“你懂我。”

  商未晚向来是不喜欢欠人的性格,也看得出来那天晚上程阙故意让她。

  可两人之间无须如此,在某些事情上仍需泾渭分明。

  商未晚做事向来果决,干脆利落地挑了一款钱包,打完折以后18888 。

  结账之后才开始逛其他。

  赵南星没什么要买的,商未晚从来不在这种店里买衣服。

  除了上班时必要的装扮外,她也不会在这种地方花钱。

  两人最终进了一家饰品店。

  赵南星看中了一对耳饰,但由于许久没戴,耳眼已经有些闭合,商未晚便耐心帮她把耳眼磨开。

  那对耳饰七百多块,商未晚买来送了赵南星。

  用商未晚的话,花不义之财的时候就得痛快点。

  赵南星正在试戴另一对耳饰,商未晚那边来了电话,去一边接电话。

  隔了会儿,赵南星看中了一对戒指。

  并不贵,但样式极好看。

  一只戒指上有颗星星,一颗戒指上有个水滴。

  就像是为她和沈沂量身定做的一样。

  她正要让柜姐把这对戒指拿出来看看,结果听到一个很嗲的声音说:“你给人家买这个嘛~又不贵的啦。”

  声音太肉麻,听得赵南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便好奇地抬头看了眼。

  而后怔愣在原地。

  “宝贝儿乖,买买买。”嗲精身旁的男人一脸宠溺地说。

  嗲精撒娇:“就知道老公你最好了。”

  赵南星看着,忽地想吐。

  一旁的柜姐喊:“小姐,您还要吗?”

  嗲精也看了过来,颇有些嚣张地喊:“她不要我们要了。”

  男人也跟着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

  赵南星红着一双眼睛看向他,男人怔愣过后立刻甩开了嗲精的手。

  “哎呀老公你弄疼我了。”嗲精委屈地说。

  赵南星深呼吸一口气,转身往外走。

  她真的没想到,作为女儿,有生之年能看到亲生父亲两次的出/轨画面。

  也终于证实了,那天晚上不是她的错觉,就是赵德昌带着小三去玩。

  所以人们说得对,出/轨和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赵南星捏紧了拳头,可还没等她走两步,赵德昌立刻冲了过来:“南星,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赵德昌。”赵南星直呼他的大名:“这种情况你需要解释什么吗?”

  她真的是压下了好大的怒火才能照常跟他说话。

  “她就是我朋友的妹妹,我替朋友照顾她一下。”赵德昌说。

  赵南星冷笑一声。

  嗲精忽地冲了过来:“你谁啊?凭什么趾高气昂的。”

  “我谁也不是。”赵南星说:“但你知不知道他结婚了?”

  “那又怎么了?跟你结的吗?你管这么多闲事呢。”嗲精十分嚣张,用鼻孔看人:“我跟我老公两情相悦,你凭什么干涉啊?”

  “行。”赵南星冷笑:“祝你们幸福。”

  赵德昌受不了她这语气,厉声道:“赵南星!你这是什么态度!”

  “对你我还要什么态度?!”赵南星同样厉声回答:“你恶不恶心啊赵德昌。”

  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这话。

  当年带着大着肚子的小三登堂入室,把十三岁的女儿推倒在地。

  十几年后又带着小三出入商场,当着二十九岁女儿的面卿卿我我。

  恶不恶心啊。

  赵德昌被骂懵了,但身为家长的威严又让他不能甘拜下风,冲着赵南星大吼道:“我是你爸!再恶心我也是你爸!你怎么说话的?!”

  “你是个屁。”赵南星没忍住爆了粗。

  她气到快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但还是继续骂道:“你他妈不是想要儿子吗?”

  赵南星的声音都在颤,眼里噙着泪,一双眼睛通红,偏偏没让眼泪掉下来:“你他妈都有儿子你为什么还出轨啊!就承认吧,你就是恶心!你他妈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赵德昌抬起手想打她,结果一旁的嗲精在他之前伸手,气势汹汹地推了赵南星一把:“你才是屎呢!”

  赵南星原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在这一瞬倾然倒下,商未晚刚打完电话回来就发现这里吵成了一锅粥。

  她回来时刚好扶住了赵南星的头。

  那个嗲精还想上来扯头花,结果被赵德昌拉住:“够了!”

  周遭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商未晚看了眼赵南星,气不打一处来,撸起袖子骂了句:“我靠。”

  站起来直接揪住了那女人的头发,抬手就是两耳光,十分响亮。

  那女人要反抗,商未晚抬起膝盖就给她腹部来了一下,胳膊肘落在她背上。

  就连赵德昌都拉不开。

  这边还在混战,后边围观的人群里不知是谁说了句:“血!流血了!”

  商未晚一回头就看见赵南星的白色毛衣下全是鲜红的鲜血,将白色的瓷砖染得鲜红。

  “打120啊。”商未晚颤着声音喊了句。

  忽地有人拨开人群,看见地上的赵南星后立马跑过去,弯腰就把人抱起来往外跑。

  赵南星扯了扯他的袖子,气若游丝:“沈沂,你怎么来了?”

  “赵南星。”沈沂那颗泪痣都泛了红,哑着声音哽咽道:“你别有事。”

  赵南星此刻感觉自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灵魂都被放在空中。

  她闭上眼睛,眼泪落在地上:“沈沂,孩子……”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孩子可能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