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丧事喜办的遗憾(1 / 1)

无人知晓 在南方的毛豆 3526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90章 丧事喜办的遗憾

  这笔买卖可是赔本赔到家了!也不知道这老妇人听信了谁不着调的话,居然买卖灭火器,这钱啊,算是扔到水里了。

  但老妇人却似乎混不在意,过了检票口后,她对挑夫们道:“挑到403列车的8号车厢。”

  带头的挑夫刚要应声,突然一怔:“这位老人家,不对啊,刚才你检票时,我明明看到你的车票是5号车厢的。”

  这时,老妇人身边的小男孩子再次道:“大叔,我奶奶让你挑到8号车厢,你就去8号车厢呗,放心,我们钱照付,一分不少你们的。”

  挑夫摇摇头,招呼同伴道:“走吧,再走几步就到8号车厢了。”

  挑夫们一路吆喝着,用粗壮的身体和担子又挤又撞,从人群中硬生生杀出一条路来,紧赶慢赶来到了长沙开往广州403次列车的8号车厢旁。

  403列车6时15分刚刚进站,旅客们正在下车,挑夫们一时挤不上车,只能焦灼地等待着。

  一分钟后,到站的旅客下得差不多了,有几个旅客还悠闲地站在站台上抽起了烟,挑夫们这才把一担担灭火器挑上了8号车厢。

  几乎是同时,一阵吵嚷声传来:“喂喂喂,你们往儿挤啊,没看见这儿都坐满人了吗?”

  广州到长沙的列车是最繁忙的一条线路,车厢里不仅座位上坐满了人,连走道上甚至行李架上都挤满了旅客,真正如同沙丁鱼罐头一样。

  挑夫们不耐烦地回过头,冲着老妇人埋怨着:“老人家,我早和你说过了,这样一大堆东西,车厢里面根本放不下的。”

  的确,除了一个挑夫勉强挑着一担灭火器挤进了车厢,其他的挑夫都被挡在了车厢外面,上上下下的旅客们还嫌弃地推搡着他们:“别挡道别挡道,站一边去。”

  老妇人却不急不燥:“没事儿,那你们就把东西放车厢门口吧,我自己想办法弄上去,给,这是你们的辛苦钱。”

  挑夫们接过老妇人给的钱,心里才稍安下来,他们赚的是辛苦钱,干一天活,家里老小才能吃上饭,就怕旅客赖帐,见老妇人钱给得爽快,他们连声道谢。

  为首的挑夫瞟了眼乱七八糟堆在站台上的灭火器,心里终究是有些过意不去,对老妇人道:

  “老人家,这样子不行啊,这火车不一会儿就要开了,你再不把这些灭火器弄上车,可就来不及了。这样吧,隔壁车厢是餐车,我认识车站上有几个朋友,你只要给点好处费,我让他们把你的货物弄到餐车上去。”

  老妇人笑着道了声谢谢,却摇了摇头:“我不去餐车,我就上这8号车厢。”

  为首的挑夫瞠目结舌,他实在是有些不明白这位老妇人为何这样固执,明明她自己的车票在5号车厢,她却认死理一般非要上这8号车厢,甚至宁肯耽误了上车。

  挑夫们正准备离去,突然看到8号车厢一处窗口向外冒出白色的烟雾,紧接着,车厢里响起一阵尖叫声:“火!火!着火了!”

  车厢内着火了!

  一个在广州上车的旅客带着一包发令枪用的发令纸,发令纸在长时间的摩擦中被引燃了纸上的火药颗粒,那火势越烧越旺,车厢座位上包着劣质的皮革和海棉,无形中成了助燃剂。

  只一会儿功夫,大量的烟雾就在车厢里升腾而起,甚至弥漫到了隔壁的餐车。

  挑夫们瞠目结舌在看着慌不择路的旅客直接从车窗里跳了出来,车上车下一阵哭爹叫娘声,就在这时,一个尖利的声音大声嚷嚷着:“愣着干啥?!快用灭火器灭火啊!”

  为首的挑夫下意识地道:“不行,这灭火器是人家旅客的,不能乱用。”

  那尖利的声音大叫道:“这灭火器是我家的,你们放手用!”

  为首的挑夫这才发现,大声嚷嚷的正是雇主老妇人带的小男孩,只见他正吃力地抱起一个灭火器,鼓捣着阀门,但他个头实在太小,根本举不动沉重的灭火器。

  这时,老妇人也嚷嚷起来:“快,快帮我孙子灭火!”

  雇主既然发了话,挑夫们也不再迟疑,他们也知道这火如果不赶紧扑灭,一旦漫延开来,可是一场了不得的祸事。

  但如果能帮助铁老大把这场火给灭了,那可是一场天大的功劳,以后在侏州站,他们这群挑夫就能横着走路了。

  挑夫们身强体壮,抱起灭火器,打开阀门,直接就从打开的车窗里喷了进去,白色的液体泡沫哗哗喷射进浓烟滚滚的车厢,将里面的旅客喷得一头一脸。

  这时,唯一的那个将一担灭火器挑进车厢里的挑夫,也在车厢内部打开了灭火器,一内一外,内外夹攻。

  这时,更多的旅客、车站乘务人员也醒过神来,一涌而上,抢过堆积在站台上的灭火器就往车厢里喷射,一时间,白色的泡沫灭火液几乎将半截绿皮车厢都淹没了--

  咣铛咣当,一个又一个喷完了泡沫的空灭火器被扔到了地上,近40个灭火器在挑夫、旅客、乘务人员齐心协力下,在最短时间喷射进着火的8号车厢。

  那8号车厢里的火势刚刚起来,就在第一时间被扑灭了,等车站的消防队拖着长长的水龙带跑过来,喷射出白花花的水龙时,车厢里只剩下一阵阵余烟了。

  为首的挑夫气喘吁吁坐在站台的水泥地上,根本顾不上屁股下冰冷,他打量着四周,站台上挤满了从8号车厢和隔壁的餐车逃下来的旅客。

  他们狼狈不堪,身上沾着灭火器的泡沫,有的人在推挤中撕破了衣服,丢了眼镜和随身的行李,还有几个倒霉的家伙被惊慌逃命的人命推挤倒地,一阵踩踏后,不知哪里骨折了,正抱着胳膊腿惨叫--

  但是幸运的是,没有人因此丢命。

  一个穿制服的乘务人员重重拍了拍挑夫的肩膀:“好样的!我都看见了,要不是你们第一时间使用灭火器,这把火非烧出人命来不可。这车厢里可是挤了数百号人呢。”

  车厢的额定座位也就一百多个,但超载是最寻常不过的事儿,能坐上绿皮车已经算是幸运的事,有的旅客还要挤闷罐车呢。

  但正因如此,一旦火势严重,光座位上的皮革燃烧散发出的毒烟,就能薰死不少人。

  那挑夫倒也实诚,抹了把被烟薰黑的脸上的汗珠道:“这灭火器不是咱们的,是一个老人家的,是她看到着火后,让我们赶紧喷灭火器--咦,那位老婆婆呢,她还带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怎么找不到她们了?”

  乘务员道:“这一老一小可能看到刚才站台上混乱,躲到一边去了吧。咱们可得好好感谢人家,最起码,得补偿人家这些灭火器的钱--嘿,这说来也巧,居然有人把这样多的灭火器带上车,我押车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

  挑夫挠了挠头,咧嘴笑道:“可不是嘛,我做了半辈子挑夫,也是第一次见到倒卖灭火器的,这玩意又能挣几个钱?我这就去找那位老人家,得把她给我们的脚力钱还给她,她可是救了好多人的命啊,这钱咱们不能挣人家的。”

  乘务员道:“走,咱们一起找去,我得送她一封感谢信,不,感谢信还不够,得送一面锦旗!”

  善良的挑夫和热心的乘客员在站台找了半天,却再没找到那位老妇人和小男孩。

  他们哪里知道,当8号车厢上的火势被扑灭时,那老妇人和小男孩就悄然转到了另一个站台上,登上了前往杭州的火车。

  那奇特的贩卖灭火器的老妇人和小男孩,正是蒋阿婆和王宇辰。

  开往杭州的列车缓缓启动了,不少旅客趴在窗口,冲着对面的站台指指点点。

  “刚才好象有火车着火了,我看到有烟从车窗里冒出来。”

  “是啊是啊,我也看到了,好多人拿着灭火器在救火呢。”

  “哎呀,不会死人吧?这车厢里挤了那么多人,有老有少的,火起来了,跑都跑不快啊。”

  “应该没有吧。我看着那火头刚起来,就被灭火器给喷灭了。好家伙,我数了一下,有三四十号人举着灭火器往车厢里狂喷,那场面,再大的火也给一下子扑灭了。”

  听着旅客的议论声,王宇辰装着小孩子的模样,依偎在奶奶怀里,心里叹了口气,。

  在原时空,403次列车因为旅客携带的发令纸着火,烧死了整整22个人!

  幸运的是,自己成功避免了这场悲剧,代价只是一堆灭火器,不过,这钱花得值!

  但王宇辰心里并没有多少高兴的感觉,更多的,是深深的无力感。

  这年头,铁路管理部门对旅客携带的行李安检直接就是零--随便什么危险东西都能往车上带,汽油、香蕉水、炸药、雷管,甚至子弹手枪。

  没错,你没看错,就是真子弹真手枪!

  每年在铁路上,或多或少都会发生数起危险物品失火事件,造成旅客或伤或亡。

  王宇辰不可能拯救每一起列车失火事件,因为他掌握的信息实在太过有限,难以及时施救。

  列车内部空间狭窄,人员密集,一旦着火,火势在数分钟内就能漫延到整个车厢,再加上人员踩踏,导致伤亡惨重,黄金的救援时间也就一两分钟。

  王比安之以所能及时拯救403次列车的失火事件,是因为在后世的报纸上,详细记载了车次、车厢号以及列车进站、着火的具体时间,所以他才能未雨绸缪,早早准备了40个灭火器,一早就等在8号车厢外。

  王宇辰身为体制内新闻采编人员,自然知道相关的不成文规定,在报道一些重大事故时,媒体用词经常故意含糊其辞,用某某地某某单位代替具体名称,相关的细节描写也是一笔带过,更多着力于事发后的救援,也就是俗称的把丧事办成喜事。

  报喜不报忧嘛。

  但这样一来,却严重制约了王宇辰的救援行动,以列车失火事件为例,如果不知道准确的车次、车厢、时间、起火原因,王宇辰总不能带着小山一样的灭火器在站台上傻等。

  等他看到火头从某个窗口窜出来,再赶过去,那真是黄花菜都凉了!

  --那时的列车有数十节车厢,客货混装,长龙一般,从一头跑到另一头,腿都能给你跑酸了。

  所以,虽然王宇辰从后世的报纸中,能看到某年某月,某列车发生火灾,仅1980年,就发生了大大小小六起事故--这还仅仅是见之于报端的--但他能够施以援手的,只有这403次列车。

  唯一能够赖以自我安慰的是,其他几起列车失火事故伤亡都不大,只有个位数,这勉强让王宇辰心里的负罪感减轻一点。要不然,他实在无法忍受这种明知道灾难即将发生,而自己却只能束手徒呼奈何的感觉。

  当王宇辰和蒋阿婆回到杭州,在西湖边的招待所和陈利群等一行人汇合时,王德承、朱艳、林远、李波等四人都快玩疯了。

  他们长这样大,从来没有这样长时间脱离父母的管束,章菲菲自己也是个玩性大的,天天带着四个小家伙到处野,把西湖的各处胜景玩了个遍。

  陈利群再度看到王宇辰时,心绪复杂,他有心想问王宇辰去了哪儿,办了什么事,却又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他只是含糊地道:“事情办完了?顺利吗?”

  王宇辰笑道:“很顺利。陈哥,辛苦你了。”

  陈利群挠了挠头:“天天吃了玩玩了吃,有啥辛苦的。嗯,那个,以后有什么事,要是我能帮得上忙,尽管开口。”

  王宇辰直视着陈利群的双眼,点点头:“好。我们回甬城吧。”

  王宇辰后一句话说得有些突兀,众人不由一怔。

  朱艳道:“回家?我还有好几个地方没玩呢,雷锋塔还没去过,我想看看白娘子被压的地方。”

  --迅哥儿《论雷峰塔的倒掉》是必修课目,几个孩子都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