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计夺船厂
林千军送走情绪低落的李志永,回到办公室,掏出一支烟--却又塞了回去,他答应陈巧莉再也不抽烟。
自打林千军在机场向陈巧莉求婚后,陈巧莉立刻从一个温柔可人的小女人变成了精打细算的管家婆,一门心思都放在存钱经营未来的小家上,逼着林千军答应再也不抽烟。
林千军将烟放在鼻端下,轻轻嗅着烟草的香味,蝴蝶大师啊蝴蝶大师,其实我和李志永有一样的疑问,如果你老人家有预测地震的通天彻地之能,为何此后的地震、火山爆发,都再没有来信提示弟子呢?
等等,难道说,是因为这地震、火山烈度不大,并没有致人死命,所以你老人家也就懒得出手了?
嗯,想来必是如此,这天下地质类灾害何其多也,总不可能事无巨细,都要劳烦你老人家耗费精力去预测吧。
李志永和自己定了一年之期,可天知道这一年内蝴蝶大师会不会给自己来信,如果这一年内,蝴蝶大师再没有预测过地震、火山爆发,那李志永可就坐蜡了。
不好意思,老李,欲戴王冠者,必先承其重,这预测地震火山爆发是何等荣耀之事,称之为科学王冠上的明珠也不过份,甚至能凭此夺得诺奖。
所以你老也相应地要吃些苦头,真要是一年之内无法预测地震火山,就只好委屈你在美方专家面前丢点面子了。
不提李志永怀着复杂的心情登上了前往美国的越洋航班,甬城北仑大碶,王宇辰、蒋阿婆和陈利群正坐在一辆三轮车上,晃晃悠悠在一条泥泞小路上前行。
陈利群呆呆地望着路边荒芜的一片片海涂以及滚滚的东海波涛,迎着呼啸的海风缩了缩脖子,不满地嘟囔着:
“辰辰,这才刚过元宵不久,你就拉着我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干什么?你想看海,等到了夏天,我陪你去象山玩,那儿的几处沙滩倒是不错,海水也比较干净。可大碶这儿尽是泥滩,海水脏得要死,实在没什么好玩的。”
王宇辰含糊道:“哎呀,你到了地方就知道了。大叔,快到了吗?”
正在踩着三轮车的车夫使劲躬着背,踩着车轮道:“快到了快到了,唉,你们也真是有意思,跑到咱们这乡下地方来看什么船厂,船厂有啥好看的?”
“前几年船厂还造些小船,可这几年都没船可造了,里面扔着造了半拉子的船,那草长得半人高,鬼影子也看不到半个。”
王宇辰笑而不语,只是一个劲催促车夫快一点。
三轮车在一道大门前停了下来,这里已是海边,大片滩涂被低矮的围墙围了起来,那围墙塌了好几处,任人或野狗钻进钻出,两扇高大的铁皮门被充满盐份的海风侵蚀,锈迹斑斑,都烂出了几个大口子,随时都会倒塌的样子。
大门旁边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剥落的油漆大字依稀能看出“大碶红星修船厂”几个字。
陈利群跳下三轮车,打量着船厂内部的情景,果然,如三轮车夫所说,厂区里长满了半人多高的野草,风一吹,还真有点风吹草低现牛羊的味道,一条造了一半的木船躺在船台上,风吹雨晒的,木板缝里都长出蘑菇来了。
真是破地方。
这时,王宇辰也跳下三轮车,四下打量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就是这个地方。走,陈哥,咱们找船厂领导去。”
陈利群忙叫住三轮车夫:“大叔,麻烦你在这儿等一会儿,等我们办完事--这事儿花不了多长时间,还坐你的车回乡里。”
三轮车夫笑道:“行,反正我回去也拉不到别的生意,就在这儿等着吧。”说着,摘下草帽盖在脸上,躺在后厢里休息起来。
陈利群几步追上大摇大摆走进船厂的王宇辰,气急败坏地道:“辰辰,你二话不说坐了小半天中巴车,把我带到这个鬼地方,究竟是要干啥?我知道你自有主张,可既然你把我带来,肯定是要我办啥事的,你总得给我透句话啊。”
王宇辰笑道:“陈哥,没啥大事,我想承包这个船厂。”
陈利群猛地顿住了脚步:“啥?!你说啥?!你、你要承包这个船厂?!”
陈利群已经变了嗓音的声音在空旷的滩涂地上传出老远,惊起草丛里的大群野鸟。
自从陈利群和王宇辰相识以后,王宇辰每每有出人意表之举,陈利群自以为已经见怪不怪了,可是现在听到王宇辰轻描淡写说出的话,依然震惊得瞠目结舌--承包船厂?!
王宇辰把船厂当什么?玩具吗?他在甬江边鼓捣别墅小院倒也算了,可这是占据了一大片滩涂的船厂啊!围墙里的这片地,少说也有几十亩,不,上百亩吧?!
王宇辰顺手拔了根狗尾巴草,在手里摆弄着,笑嘻嘻地道:“陈哥,你经常看你爸带回家的文件,不会不知道承包这码事吧?”
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取得成功后,“包”字进城,国有企业、集体企业纷纷搞起承包,那时候,上至官员下至普通百姓,人人相信“一包就灵”。
在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上,石家庄造纸厂厂长马胜利承包了自己所在的造纸厂,当年就扭亏为盈,成为一包就灵的典型。
甬城是改开五座先锋城市之一,解放思想的步子迈得比其他地区都要大要快,早在1981年,许多集体企业也开始试行承包制。
陈利群对此并不陌生,但是,他在父亲带回家的文件上,看到的多是什么服装厂、电器维修厂、农机维修站等小企业小厂子被承包,可王宇辰居然想承包一家造船厂?!
我的小祖宗啊,我知道你有钱,可你承包船厂想干嘛?造船出海吗?
王宇辰如同撒欢的小狗一样在空旷的厂区里乱跑着,一会儿钻到船台旁,爬上半拉子木船,在里面蹦蹦跳跳,嘴里还嘟嚷着:
“这船也太小了,也就在近海打个渔吧,以后得造大马力钢制渔轮,一家伙跑到南海去打渔。”
“钢板得厚点,要撞得过那些猴子的小木船。现在咱们海军实力不够强,宣示主权、维护海洋权益就靠民间的渔船了--除了南海,钓鱼岛也得抽空去玩玩--”
陈利群听不懂王宇辰在说什么,忙不迭地道:“辰辰,小心!危险!快下来!”
王宇辰跳下木船,又沿着滩涂前行,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一个U字型的小港汊处。
那个港汊其实是个船坞,朝着大海有一道闸门,闸门一关,抽水机把港汊里的水一抽一排,里面的船只就整个儿露了出来,可以进行各种维修和保养。
只不过此时,船坞里除了一汪散发着柴油味的脏臭海水,什么也没有。
但王宇辰却极高兴,捡了几块石头扔在船坞的海水里,看着高高溅起的水花,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够深的,就是这里了!”
陈利群觉得自己要疯了,辰辰这是在搞什么鬼啊!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远处匆匆而来,大声嚷嚷着:“喂,你们哪里来的小孩子?怎么跑到船厂里玩了?快走快走!这儿可不是小孩子玩的地方!”
显然,这是位船厂的工作人员,看到有外人进厂,忙来驱赶。
王宇辰重重捅了一下陈利群的腰:“利群,记住我下面的话!找他们船厂厂长,要求承包船厂,无论对方开多少价,你都答应下来!甚至可以搬出陈区长的牌子。”
“我只有一个要求--承包年限一定要长,能整个100年最好,厂区面积也要大,把这一片滩涂都给承包下来!”
陈利群还没有反应过来,那船厂工作人员已经来到近前,他原本以为是乡里的孩子偷偷溜进厂子玩,可如今面对面一看,对方却是白白净净的两个城里孩子,一个年纪稍长,另一个却是小学生模样。
船厂工作人员放缓了语气:“喂,小朋友,这里不是玩的地方,快跟我出去吧。”
王宇辰悄悄踢了陈利群一脚,陈利群终于从呆滞中清醒过来,他看向王宇辰,王宇辰重重点点头,陈利群咬了咬牙,清了清嗓子:“那个,这位大叔,我想见见你们的厂长。”
工作人员一愣:“见厂长?你们见厂长干啥?这船厂都要倒闭了,整个船厂好几个月没开工了,大伙儿没工资发,都回家种田了,就留我一个人在这儿看家。厂长自己也在家里憩着呢。嘿,我跟你们两个孩子说这些作什么,快走吧快走吧。”
工作人员连推带搡,把陈利群和王宇辰两人都哄了出去。
陈利群冲着王宇辰一摊手:“怎么办?”
王宇辰爬上等在门口的三轮车:“那留守的工作人员不是说厂长在家休息吗?走,咱们三顾茅庐去。”
陈利群一阵无语,你当自己是诸葛亮啊,还三顾茅庐,一个快倒闭的船厂的厂长,摆明了是个没本事的,有什么好顾的?这种赚不了钱的厂子,趁早关门大吉。
陈利群自从打算走仕途后,除了认真读书外,还经常关注时事,翻看父亲带回家的各种政务文件,对此陈名宪也是乐观其成,甚至还会抽空解答儿子的疑问。
当下很多国营、集体工厂、企业经营不善,全靠银行、信用社的借款撑着,这对政府而言,就是一个个无底洞,可是又不能轻易倒闭一关了之,因为咱们社--会主义国家没有破产一说,更不能有失业的工人。
如果有人承包这样的工厂企业,政府部门是求之不得,办理各项手续时都是大开绿灯。
王宇辰想承包企业,不是不可以,可是甬城市有的是可以承包的企业,章菲菲前段时间就和自己嘀咕,说是看中了青春时装厂从东北进的一批布料,如果能把青春时装厂整个儿承包下来,有原料又有一批手艺巧的成熟工人,就能进一步增强雅格尔的实力。
这不知为何,这样一桩两全其美的事,王宇辰听了章菲菲汇报后,却面色古怪,支支吾吾,说什么过一段时间再说。
--陈利群和章菲菲哪里知道,在另一个时空,青春时装厂就是雅格尔的前身,该厂厂长承包了濒临倒闭的工厂,最后打响了雅格尔的品牌
可是现在,王宇辰不仅抢先一步注册了雅格尔的商标,连青春时装厂都要抢走,那原时空的那位曾经叱咤风云的传奇大佬,难道要泯灭于这个时空之中?
陈利群实在想不通,王宇辰承包大碶的船厂有什么用,船厂这块地倒是大,可是都是滩涂盐碱地,根本种不了粮食。
甬城虽然靠近海边,有许多渔民,但国家对造船是有严格控制的,造船数量自有定额,不是你想造就能造的--这定额是国家部门管的,陈名宪出马人家也不会给面子。
话再说回来,就算是王宇辰承包了船厂,造出了他刚才嘴里嘀咕的大马力钢质渔轮,那又卖给谁去?
普通渔民根本买不起啊,这样的大船,少说也要一两百万吧。本地的渔民多是开些机动小木船。
总之,王宇辰想承包船厂,根本就是一招臭棋!这小子真是拿钱不当钱啊!
王宇辰却懒得看陈利群的脸色,坐在三轮车后厢里,向车夫打听船厂厂长家住哪儿?
车夫一边蹬着车道:“船厂厂长家?我不认识。不过,你们可以问问桥头阿三。”
王宇辰一怔:“桥头阿三?”
车夫头也不回地道:“是啊,咱们大碶乡里有个拐了一条腿的残疾人,从小父母双亡,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大家看着他可怜,给了他一点本钱,让他在桥头摆香烟摊过日子。他这人喜欢包打听,乡里的闲事他都知道,你们问他船厂厂长家在哪儿,肯定能打听到。”
王宇辰嘴里念叨了几句桥头阿三,不知为何,脸上神色古怪。
桥头阿三很好找,正如他的外号表明的那样,他就在大碶乡政府外的一座石桥口卖香烟。
清代遗留下来的青石桥桥头有一株大槐树,树荫如盖,桥头阿三支了个香烟摊,自己就坐在旁边的一块卧牛石上,高声叫卖着,不时和过往的乡民们打个招呼,开个玩笑。
王宇辰和陈利群站在桥头,趴在栏杆上,打量着桥头阿三,那阿三也就20多岁的年纪,虽然拖着一条拐腿,但人缘却不错,经常有人和他开玩笑。
只见有一个大妈拎着一筐菜经过,桥头阿三大声招呼她给自己老公带包红塔山,那大妈笑着呸了一声:“天天怂恿我家老公抽烟,你自己却不抽,存了钱想讨媳妇吗?”
桥头阿三哈哈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都这个年龄了,也是该讨个婆娘暖被窝了。怎么样,嫂子,有好闺女介绍给我吗?你别看我拐了一条腿,可这婆娘过了门,我肯定让她吃香的喝辣的,十指不沾阳春水。”
大妈站住了脚步:“呦,阿三你还真动花花肠子了?哎,我听人说,你平时省吃俭用,连肉都不舍得多吃一口,还真存下了一笔钱,感情你是真想用这笔钱讨老婆养老婆啊。来,给嫂子说说,你究竟存了多少钱?”
桥头阿三打着哈哈:“嫂子,你要是把你的侄女介绍给我,我一定把家里有多少存款告诉你,你要再不放心,我把存折都给你看。”
大妈脸色一变,呸了一声:“阿三你一个拐子也想瘌蛤蟆吃天鹅肉!我侄女可是中专毕业坐乡办公室的,她能嫁给你一个卖香烟的瘪三?做你的白日梦去吧!”
挨了大妈的骂,桥头阿三却并不生气,依然笑嘻嘻的,等大妈远去了,才冲着她的背影吐了口唾沫:“神气什么。这年头,有钱就是爷!如果我有大把的钱,你侄女自己都能跑到我床上来!”
陈利群看着桥头的这出闹剧,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一个混混。辰辰,我们真要向这个桥头阿三打听船厂厂长家住哪儿?”
王宇辰淡淡地道:“你去买包烟,挑贵的买,再问他船厂厂长家在哪儿。”
陈利群耸耸肩,没精打彩走下桥,磨磨蹭蹭找到桥头阿三跟前,果然买了包软中华,问了几句,桥头阿三笑嘻嘻说了几句,干脆把香烟摊收了起来。
陈利群冲着桥上的王宇辰招了招手:“走吧,这位阿三--阿叔说陪我们去船厂厂长家。”
桥头阿三挑着香烟摊,好奇地打量着这两个明显是城里来的孩子,有一搭没一搭和他们闲聊着。
王宇辰装小孩子,不搭腔,陈利群不耐烦地胡乱支应着,大碶乡政府所在地并不大,也就是前后一条街,船厂厂长家很快就到了。
桥头阿三上前敲了敲门,一个中年男人迎了出来:“阿三,你怎么来了?厂里工资都发不出,我可没心思买你的烟抽。”
王宇辰重重推了陈利群一把,陈利群一个踉跄,不由自主一脚迈进了厂长家的门,容不得他再退。
他一咬牙:“你好,你是郑厂长吗?我找你,是想来承包船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