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1 / 1)

新婚日记 非拆 2850 汉字|3 英文 字 3个月前

第36章

浴缸旁,细细密密的水流从淋浴器的莲蓬头里浇灌了下来, 水雾蒸腾, 盛时彦伸出了一只手, 感受着流淌在指尖的细腻温度。

“凉吗。”

他侧头, 往她身上泼了一点。

“嗯。”

唐羡被冰得缩了一下, 她环抱着两个肩膀,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浴室里温度不高,唐羡冷得蜷缩成一团, 她想找个东西取暖, 可是空荡的浴室里除了她和他两个生物, 再无其他热源可以汲取。

“等会儿吧。”

盛时彦敛了下眉。他坐在浴缸的边缘, 把她拉出来, 抱在了怀里。他将她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两条坚硬的手臂紧紧地锁住了她的腰, 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的身体。

“……”

砰,砰……

唐羡的耳朵贴在盛时彦柔韧的胸膛上, 她跟他距离好近, 她能清晰地听到那一下下强劲而有力的心跳声音。

她窝在他的怀里,有些害怕, 又觉得有点可笑, 他和她的存在明明都这么真实, 可尽管是如此地存在,她心里还是忐忑。

她对他的信任,缺乏了那么一丝安全感, 就算她和他的身体接触已经变成了负数,两年前的事,她还是割舍不下。坦白说,其实今天的这个事正好也可以让盛时彦换位思考一下,她只是接受个按摩他就能发疯成这样,那她当年亲眼目睹了那种事,他可以试想,她当时心里得是个什么感受。

“你生气,是因为吃醋,还是因为别的……”

她坐在他腿上,仰头看着他,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锋利的下颌角。

调节水温的手悬在了半空,盛时彦拢眉,低头看了她一眼,“都有。”

嫉妒,吃醋,占有欲,男人的自尊心。他也说不清。不过心底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她是他太太,不容别的男人染指半分,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唐羡看着他,抿了下嘴角,盛时彦现在的神情看起来倒是比刚才缓和了不少。

消气了?

“你刚才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他那样对她,完全不顾及她的感受,她真的觉得他恨不得要杀了她。

盛时彦垂了垂眼睫,其实他还没完全消气。“水好了,你洗吧。”他抽了条毛巾擦了擦手,放开她,扶着膝盖站了起来。

唐羡怔了一下,她还以为他要留下。

浴缸的水正在一点点的填满,水雾慢慢晕散开来,唐羡看着盛时彦的背影,说不出来,有点陌生的情绪从心里头涌了出来。

今天的盛时彦,实在是有点怪怪的,她想叫他,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现在的这个情况,她不知道她是该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左思右想,唐羡压住了想要叫住他的冲动。

其实这样也好,她和他早就应该冷静一下,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两年前就早该明白了这个道理。

温水没过水线,唐羡强忍着身上的疼痛,轻轻地跨进了浴缸,她小心地擦拭着自己的脖子和胸口,下半身被水泡透,她将头靠在浴缸的边缘,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温热的清水缓解着她身上的疼痛,一点一点,消磨殆尽。她是真的累了,又疼又困,她又睡了一个小时,睡梦里,却不知道,这一段漫长的时间里,盛时彦一直站在卧室窗外的阳台里吹着冷风。

夜里风凉,他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笔直的脊背贴着冰冷的玻璃窗,双眼微微地向上斜望,凉风将衬衫的布料吹皱吹鼓,他静静地站在风里,岿然不动。三楼的视野,阳台外是一片宁静深暗的夜景,附近的树都不高,视野开阔,夜空中还闪烁着几颗星芒,忽明忽暗,现在正值月初,月光也不亮,他一身黑色,似乎是存心要隐匿于黑暗之中。

盛爸正好钓完鱼回家,拎着个小水桶,在楼下的院子里看见了正吹着冷风的他。

“时彦!”

盛爸高声唤了他一句。

盛时彦循声看去,老头子正扛着个旧色的钓鱼竿,穿着一件略有磨损的棕色马甲。

“要不要来下盘棋?”

盛爸咧着嘴角笑得开,这小子天天在公司忙着工作,他们爷俩有多长时间没有好好聊聊了?

盛时彦点了点头,三楼的阳台有个外露的楼梯可以直达四楼的书房,他单手抄在裤袋里,缓步朝楼上走去,盛爸见状,便也连忙把钓好的鱼交到了厨房,嘱咐佣人,一直要好好养着,别让盛妈炖了。

两个男人,先后进了素色的书房。

夜里光线不好,书房也没有主灯,盛时彦把台灯拆了,又撑了个角桌放在书房地板的正中央,两个大男人也没什么顾忌,席地而坐。盛时彦从小时候的书柜里翻出来一盒砗磲的白子,另一盒还没翻出来,就被盛爸给高声叫停。

“哎……男人是要下象棋的!”

盛爸连忙扶着膝盖站了起来,三步并两步,从书柜底层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幅楚河汉界图,他将他手里的白子挡掉,铺展开来,转而又折回去拿象棋棋子。

盛时彦眉梢微挑,不置可否。什么男人是要下象棋的,还不是因为下围棋赢不了他。

他弯腰帮他摆子,“爸,这回要我让你几步?”

“哎……你小子话可别说的太满……”盛爸这两年天天下棋钓鱼,棋艺突飞猛进,盛时彦别以为自己从小精通这些就可以小瞧他啊。

盛时彦笑笑,“几步?”

他要是不让,那显得多不尊老爱幼啊。

盛爸用手悄悄地比划了一下,“三步。”

“……”

老顽童啊。

盛时彦直接从棋盘里拿掉一个兵,“这样行吗?”

盛爸搓了搓下巴,面上不动声色,心里面偷着乐,“嗯……勉强可以哈……”

16:15

这样局势就公平多了。

盛时彦摇了摇头,双腿盘坐在地上,双眼盯着尚未开局的棋盘。这人呢,脸皮啊,真的都不是天生的。

“爸,你说我以后会不会跟你一样?”

他爸以前也是商界的泰斗,只不过退休了七八年,修身养性,整个人放松下来,脾气变温和了,这脸皮也越来越厚了。

盛爸眼疾手快地率先走了个马,“那你也得像我一样,有一个像你这么优秀的儿子才行啊。”四十几岁就退休,他以为这在这个利欲熏心的社会上算是个容易的事儿吗,他是有了他接班,他才安心退下的,可他呢,眼看着快三十岁的人了,孩子还没影儿呢,盛时彦要是想退休啊,这一家老小,他怎么也得撑到五十多岁啊。

盛爸话里有话,盛时彦听得出来。

可他和唐羡这事儿还没解决,现在要孩子,那不等于火上浇油。

昏黄的灯光里,盛时彦执起一子,匆匆落下,又执起一枚。

“爸,我现在觉得我真的是越来越无能了。”

他刚上大学那一年,曾经意气风发地说要建立一个全中国最大的互联网公司,他本来说好了不要家里一分钱,可是大学毕业那一年,他爸把公司交给了他,实际上就是把家里的所有流动资金全都交给了他。做生意嘛,肯定有赚有赔,他最开始也失败过几笔比较大的生意,现在偶然回想起来,公司正式扩建有起色,已经是最近几年的事儿了。

几年的时间,把他的棱角消磨掉很多,也把他的果敢减掉了不少。

男人没点血性就不叫男人了。他曾经想建立一个帝国,保护支持与爱戴他的人,但现在陡然醒悟,其实他连他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保护不了。

今天那个spa会馆打来的那通电话,或许是一个导火索,他愤怒,他发狂,可是冷静下来,他好像忽然明白了两年前唐羡所做的那个决定。

他忽地开始正视起两年前的那场阴差阳错。那时候,他出差忙得焦头烂额,唐羡突然冒出来指责他说他外面有人,他只觉得可笑,无理取闹,他觉得他当时做出了一个丈夫应该做出的举动——包容,忍让。但现在才陡然醒悟,原来那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说白了,当年冲动的不止唐羡一个。

如果他当时立场够坚决,态度够坚定,如果他能放下工作去陪她,他和她怎么也不会闹到今天这步。

最起码,她不可能顺理成章地出国,他们两个也不需要整整空白两年。

人总是在做错了事之后才来后悔,在后悔之后才明白什么叫悔不当初,其实这两年,他不好过,也是他活该,他总以为他爱她就可以了,不需要证明什么,但现在他才发现,相似的一件事,他只是知道她被男人摸过他就已经受不了,那唐羡呢,那时候他们才刚结婚,他凭什么让她无条件地相信他,他一句问心无愧自视甚高,但现在想来,真的是问心无愧吗?

“嗡——嗡——”

口袋里,有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盛爸把棋盘推翻,站起身来,“你这个状态没法儿下棋。”他自己生的儿子,他太了解了,盛时彦这个人呢,就是死轴,等他轴过劲儿了,很多道理,不用别人提醒,他自己就能明白过来了。

“好在你不笨呐。”

盛爸重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盛时彦心头一颤,他盘坐在实木的地板上,静静地看着渐行渐远的老人。他爸年纪大了,两鬓斑白,腿脚也不利索,他年少轻狂的时候也曾经轻视过他,但今天陡然明白,父亲还是父亲。

“喂。”

他尽力地平复着心里的情绪,将电话接了起来。

电话那端是秘书陆源,“老板,今天下午的会推迟到明天上午了。”他是刚加完班,打个电话过来提醒他一下。

工作,工作,工作。

这些年,他除了工作,还剩下什么了。

盛时彦闭了下眼睛,“取消了吧。”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