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衰败(1 / 1)

大唐暴吏 最后的烟屁股 5389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297章 衰败

“不收就不收,咱们再另想办法对付他!”许广孙说。

孟建威放下筷子,起身说:“上头把他发配到这里来,可不是让他来熬资历、建功立业的。实话告诉你的吧,某已经接到了确切的任务,要么让他死在这里,要么让他身败名裂灰溜溜返回长安被下大狱!”

许广孙听了不由暗暗倒抽一口凉气,上头得有多恨他才会让孟建威这么干呐!

想了想,许广孙眼珠子一转,顿时有了主意,他走到孟建威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

孟建威听完眼睛又亮了起来,“这事能成吗?”

“十有,只是这事需要不少时间布置!”

“无妨,只要能成,你只管防守去办!”

伙房那边,苏扬等人的饭食已经做好了,伙夫长孙德操用托盘端了几个碗过来,“苏果毅,您几位的饭食做好了,您试试味道!”

六个大碗放在桌子上,苏扬一看,“咦,面片汤?老孙呐,还会这手艺?”

此时唐人的主食以饼为主,无论是百姓还是达官贵人,甚至皇帝皇室成员都是如此,少量吃米饭,苏扬来到这个世界还从未吃过刀削面片汤。

这几碗片面汤色泽很好看,面上铺着一层腊肉片,汤里有葱花,还洒了一些胡椒粉、白芝麻。

他拿起筷子吃了几口,抬头道:“老孙,味道不错,想不到你还会做这种食物!”

孙德操憨憨一笑:“都是自己瞎琢磨的,你感觉这味道如何?”

“不错,很不错!”

“那您慢慢吃!”

作为习武之人,苏扬的食量很大,他一个人一口气就干掉了六碗,他吃饱之后,郭知运等人也早就吃完了。

来到营房区,苏扬在一间间营房门口查看,他很快找到了那十几个被行军法的兵士的其中几个。

这间营房内就有三个被行军法的兵士,此刻他们正趴在床铺上直哼哼,有几个兵士正把自己的杂粮饼分给他们一点。

看见苏扬走进来,这间营房内的兵士们都站了起来,除了那三个被执法杖打的兵士还趴着不能动。

苏扬看向那三个受伤的兵士,问道:“尔等三人的晚饭呢?”

三人都低着头不出声,营房内静悄悄的。

有一个站在苏扬不远处的兵士忍不住说:“他们三个是被都尉派人去家里抓来的,没有带口粮,领不到饭食!”

苏扬皱眉道:“没有带口粮,这十天操练期间尔等三人吃什么?还有其他被行军法的人也都没有带口粮吧?”

兵士们中有人说:“果毅,他们十几人大多都是因为家里揭不开锅了,因此才没有来报道参加操练!”

苏扬有些不太相信,“揭不开锅了?朝廷早有规定,男子二十就授田一倾,其中二十亩是永业田,八十亩为口分田,一般情况下怎么可能揭不开锅?况且遇到战事,尔等还要自备粮草、兵器弓箭、牲口和其他工具,若是揭不开锅,从哪儿弄这些东西,还怎么打仗?”

其中一个受刑负伤的兵士趴在床上叹息着说:“田没了,都没了!”

“田呢?”

受伤兵士道:“早就卖了,前年打仗,正是青黄不接时,家中缺钱,征召令下来,某又不能不去,只能卖了永业田备齐了家伙和粮草!”

“你只是卖了永业田,不是还有口分田吗?口分田是不能随便卖卖的,不要欺我不懂!”

兵士回答:“是,口分田不能随意卖卖,但若是从狭乡迁徙到宽乡就必须卖口分田,去年俺倒了霉,与一官家子弟发生了争斗吃了官司,为了恕罪只能把口分田卖了迁出来,以钱恕了罪!”

所谓狭乡,就是居住人口密集的地方,宽乡就是居住人口稀疏的地方。

苏扬想了想,问道:“你家的田地是不是都是上等良田?”

“没错!”

接着苏扬又去其他营房问了其他九个受军法处置的兵士,十二个人当中就有八个是因为家中没有了田地,没有收入,却还要服兵役,因为要谋生,家中又没有余粮,所以无法来报道参加操练。

“难怪到了玄宗中后期,各折冲府就已经名存实亡了,壮丁们没有了田地,还跟你服个鬼的兵役哦,尼玛的朝廷不给好处,谁替你卖命?”

苏扬想象得到,那些兵士卖田有大部分原因是形势所逼,有些是因为灾祸,不得不卖田;有些是因为亲人去世而家中无钱下葬,不得不卖田;还有一些就是地主豪强和官府勾结了暗中谋夺某些人家中的上等良田,而且这种情况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越来越普遍,这就是土地兼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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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运,你去找伙夫长孙德操,让他用我们的米粮给这十二个受军法的兵士每人做一碗面片汤!”

郭知运道:“兄长,我等并未带多少米粮来,军府分给我们的米粮也不多,而且这些人没有带口粮,您可以管他们一顿,总不能一直管着他们的吃喝吧?”

苏扬摆摆手:“暂时不要考虑这么多,其他兵士的口粮本身就吃不饱了,如果还要分给他们,会让更多人都吃不饱,你去把我们带来的米粮送去伙房处,找孙德操换成粗粮,从明天起咱们跟兵士们一样吃粗粮,每到吃饭时,你给他们十二个人各领一份送过来,明白吗?”

郭知运只好抱拳答应:“诺!”

第二天天还没亮,苏扬早早就起床了,自己在院子里习武半个时辰,收拾干净之后准备去校场参加操练。

郭知运走过来抱拳:“兄长,这都辰时了,校场上竟然还没有半点动静,兵士们都在营房里呼呼大睡,都尉孟建威、左果毅呼延子墨、别将丘斯文、长史南宫晖和兵曹参军许广孙等人一个都不见人影,校场上也是静悄悄的!”

苏扬听了这话感觉很荒唐,堂堂一个军营,到日上三竿了竟然不见武官们出来组织兵士们操练,这他吗还是军营吗?

“怎会如此?”

郭知运道:“某找伙夫们和站岗的兵士打听过了,各折冲府大多都是如此,并未有具体的操练章程,朝廷只规定了平常时间习射,冬天农闲时唱大角歌,要前往卫府番上之前要考教兵士们的技艺,择优选派去京城番上!”

苏扬深吸一口气,从目前了解的情况来看,被派往京城番上的府兵们军事素质要较高一些,但也有限,被留下来的军事素质都不怎么行,不过如果有战事发生,在兵马集中之后,一般情况下,领兵将军还要进行一段时间的操练,但如果战事紧急,被抽调的府兵们甚至都没有集中强化训练的时间。

难怪在很多时候被敌人打伏击或者偷袭之下,军队很容易就崩溃,甚至战场上形势稍有不利的局面出现,兵士们就会出现大面积溃散,虽然军中都有苛严的军法约束,但如果平时不努力操练,战时你就算有再苛严的军法也无法约束已经失去战斗之心的兵士。

这也是古代军队作战,将领的能力能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原因,单兵素质既然不行,战争的胜负就只能看领兵大将的能力了。

唐军在战场上屡次大获全胜,既有军事人才辈出的原因,也有军事装备的原因,唐军的军事装备在此时绝对是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可以比拟的,百分之六十的披甲率、人手一杆长枪、一副弓箭、一把横刀,十个人有六匹载重马,这种超级配置,试问哪国能匹敌?

“走,咱们去校场转转!”

苏扬领着郭知运等人全身披挂,武器齐备,在校场上跑步,跑了半个时辰,全身大汗,又进行射箭练习。

直到巳时左右,都尉孟建威才披挂带着哈欠带着好几个随从护卫慢悠悠的来到校场上。

“来人,去吹号叫兵士们集结,要开始操练了!”

“诺!”

孟建威看见苏扬带着手下随从们在靶场处射箭,走过来笑着打招呼:“苏果毅,早啊!”

苏扬射出一箭,箭矢正中百步之外的箭靶正中,引得孟建威一阵假心假意的叫好。

苏扬扭头一看,放下弓笑道:“孟都尉早啊,睡好了么?”

孟建威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无奈道:“没睡好也没办法了,时间也不早了,该是时候要操练了,要不然这么一天又磨蹭着过去了!”

集结的号角声响过之后,营房中的兵士们陆陆续续来到了校场集合,苏扬和孟建威聊了一些没有营养的话就一起向点兵台走过去。

两人走到点兵台时,呼延子墨、丘斯文、南宫晖、许广孙和其他几个武官已经到了。

“都尉!”

“都尉!”

点兵台上一干武官文吏纷纷行礼。

孟建威摆摆手:“刘校尉,先把人数清点一下!”

“诺!”三团刘校尉答应一声,立即走到点兵台前大声喝道:“各旅各队清点人数,火长报告给队正,队正报告给旅帅,旅帅向某报告!”

军官们开始纷纷清点人数,人数很快就报到了孟建威这里,除了昨天受到军法处置的十二个兵士还躺在营房里,其他人都到了。

“既然人都来齐了,各旅各队开始操练吧,三旅轮流习射,第一旅先习射,第二、三旅唱大角歌,第一旅习射完毕之后,由第二旅接替,第一旅和第三旅唱大角歌,依此轮换”

弟298章 操练和习射

第一旅在其旅帅带领之下前往靶场习射,第二旅和第三旅在各自旅帅的命令下盘腿坐在原地,在两个旅帅的起头之下开始齐声高唱大角歌词。

角手们要先后吹三通大角,每一通大角声都有不同的曲调,因此要求兵士们平时要经常练习唱歌词,在战时就能够辨别号令。

通过号角、鼓、钲、旗、幡的变化来训练士兵们的耳、目、手足,要求令行禁止、动作整齐划一。

两旅人马坐在校场上由各自的旅帅领着唱了两刻钟的歌词,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兵士们熟记歌词,歌词是与大角声的曲调配套的,大角声不同的曲调配合歌词所传递的信息不同。

孟建威叫来刘校尉,“第二、三旅进行校阅演练!”

“诺!”

刘校尉答应,跑到点兵台前大喝:“起!”

众兵士纷纷起立。

“二旅居左,三旅居右,相距百步!”

角手们立即开始吹号角,兵士们开始唱着大角歌在制定地点重新集合列队,每旅两个队,分队列阵;第二通号角响起,旗手把旗帜倾斜,解开旗幡;第三通号响,旗手再次把旗杆举起。

苏扬发现,队伍集合有些不太干净利索,稍显混乱,有些人都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两个旅帅分别跑到一面大鼓前开始拿起鼓槌击鼓,“咚·咚·咚······”

兵士们闻鼓而进,步伐都踩着鼓点,嘴里唱着歌词,两旅人马相向而进,进行到二十步时,第三旅鼓声停止,兵士们停止前进,这时第二旅还在继续前进。

在孟建威的示意下,刘校尉让三旅旅帅击钲,三旅旅帅当即放下鼓槌,拿起旁边的钲锤敲响了钲。

三旅兵士们闻钲声开始缓缓后退,而二旅兵士还在继续前进,当进行到第三旅先前所在的位置时,鼓声停止,又听到了钲响,他们也开始后撤,两队都撤回了。

接着在孟建威的指挥下,又进行了几次这样的队列行进、后退演练,中途响起不同曲调的号角声,兵士们在这种号角声的指挥下进行静止中转向和行进中转向的训练。

不得不说,古代将军们还是很聪明的,通过号角、鼓、钲、旗等工具来向兵士们传达军令,进行不断的演练来训练他们如何辨别不同的军令。

只是让苏扬感觉不太满意是兵士们的队列走得实在太糟糕了,他们在队列训练时动作步调还算齐整,但前后左右、横排纵列就有些乱了,不够整齐,基本上都没有在一条直线上。

苏扬觉得造成这种现象的可能是平常演练不足,武官们都是敷衍了事,而且又没有比赛考教,还有可能就是训练方法不对,队列训练应该分排分队训练,各排先把横排练齐整了,再练方阵。

看了一会儿,苏扬把他所见与自己学的兵书进行一一印证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府兵们在折冲府的训练都是基础训练,非常简单,就这么一样,要想看复杂多变、大兵团的演练,还得看领兵大将们在临出征时对兵士们的阵法演练,

“都尉,咱们去靶场那边看看?”苏扬扭头问孟建威。

孟建威一愣,随即点头:“行!”

武官文吏们都来到靶场,第一旅的习射已经进入尾声了。

很快换上了第二旅,第一旅前去唱大角歌进行队列校阅。

靶场有二十个靶子,第二旅一百人分为二十个伍,由各伍长领着进行练习射箭,每人有一壶箭三十支,因为臂力的关系,有些人一次只能拉开十次弓,也就只能射十箭,有些力气大、耐力强的可以拉开二十次。

按规定每人最少也得射五箭,每次必须要拉满弓,能射多少箭算多少箭,实在拉不开满弓了就放弃,让身后的人上前来射,等待休息一下之后进入下一轮,直到把三十支箭射完为止,然后各人捡回各人的箭矢,箭矢上须做标记,方便辨认。

苏扬观看了一会儿,发现这些兵士们的耐力还行,因为兵士们本身就是农夫,经常下地干活,耐力还是可以的,但是力量还不够强。

他发现兵士们可能是没吃饱的缘故,都有些力弱气虚,不少人连三十支箭都射不完,只是敷衍了事。

孟建威还在苏扬面前沾沾自喜、洋洋得意的问:“苏果毅,你觉得本府的这些兵士习射战力如何?”

苏扬很想给对方一个白眼,你吗的克扣了大家的口粮,让这些兵士没吃饱没有力气,竟然还问这么无耻的话,如果朝廷下令让各折冲府的兵士进行大比武、检阅较技,我看你怎么比得过其他折冲府?

“看上去不错,但某怎么感觉这些兵士都没有吃饱似的,拉了几次弓就气喘吁吁,有气无力?都尉,这些兵士十日一次操练吧,他们十天上交多少口粮?”

孟建威一听心中有些慌,他沉吟了一下说:“此事是右果毅呼延子墨负责的,某不太清楚,呼延建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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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子墨沉着脸上前说:“每个兵士按规定必须上交四十五斤口粮!”

“四十五斤?这么算下来,每天也有一斤八两口粮,每天两顿饭,一顿也有十二两口粮,怎么会吃不饱呢?”

呼延子墨脸色一紧,“苏果毅,你怎知他们吃不饱?”

苏扬扭头看了看呼延子墨,当即招来一个兵士问:“你饿不饿?”

兵士看了看周围的武官文吏们,心里直打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到底是饿还是不饿?

“某问你饿不饿,你只要如实回答就行了!”

“······饿!”

苏扬让这兵士离开,又连续叫来十几个兵士,逐一问他们饿不饿,众兵士都不明所以,只得如实回答。

“尔等是何时进的早食?”

一个兵士回答:“巳时初!”

苏扬看向其他兵士:“是这样吗?”

众兵士都点头:“是!”

苏扬看向呼延子墨,“巳时初进早食,也就是说他们刚进早食就过来操练了,这中间还不到半个时辰,就饿了?若是其中某几个兵士消食得快还说得过去,如此之多的兵士都消食得这么快就只怕不是消食得快的问题了,是食物给的不足吧?”

呼延子墨争辩:“兵士们上交多少口粮,我等就烧制多少食物给他们吃,怎的不足了?”

苏扬当即道:“那好,今天傍晚某等一起到伙房去看看每人能领多少晚食!”

呼延子墨被顶到了墙角,他不由向孟建威等人看过去,眼神中带着求援的信号。

长史南宫晖见状连忙站出来打圆场,“两位将军都消消火,多大点事,大家都是同僚,何必为了这么一点小事伤了和气,有话好好说!”

苏扬瞟了南宫晖一眼,目光投向孟建威:“都尉,你我等人都身负为朝廷操练士卒之责,兵士们若是吃不饱,如何操练?每月番上是必须要选派精干之士前往的,到时候其他各军府派去的兵士各个精壮,若只我云泉府的府兵有气无力、瘦弱不堪,朝廷一旦问罪下来,可不止只有某一人承担,我等丢官罢职倒也无法,只怕人头不保,到时候在场诸位只怕谁也跑不了!”

孟建威隐隐感觉自己背心出汗了,这小子怎的如此厉害,他权衡了一番,只得拖延一下,“既然如此,今天傍晚我等就去看看伙房到底给每个兵士吃了多少晚食!”

呼延子墨立即对孟建威打眼色,孟建威装作没看见,这家伙只能暗自着急。

孟建威对苏扬道:“苏果毅,某有些口渴,去喝点水,此处就交给你了!”

苏扬还没有答应,其他几人立即纷纷告辞。

看着这几人慌忙离去的身影,苏扬脸上浮现出冷笑。

却说孟建威等人回到官衙,呼延子墨就迫不及待的说:“都尉,怎可退让?今晚若是当着他的面被发现我等克扣了口粮,如何收场?”

孟建威深吸一口气,看了看众人问:“某若不答应又如何?你们没听到他说的那些话吗?他是公爵啊,有单独上奏之权,而且他在朝中也不是没有靠山,他只要一封书信过去,必然会有人校阅我军府派去的兵士,到时候一番校阅之下怎能不露出马脚?”

呼延子墨着急道:“如今之计当如何?”

孟建威看向南宫晖:“南宫,你有什么法子?”

南宫晖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法子,只能按照兵士们上交多少口粮就给他们发多少食物,此时还不是跟他硬碰硬的时候,再说在这件事情本身就是我等的错,一旦闹到朝廷对我等不利!”

“可是也不能一直这么下去啊,军校官吏们没有了分润难免会有怨言的,以后只怕不会太听话了!”呼延子墨说道。

南宫晖笑了笑:“他们有怨言又如何?又不是我等要挡他们的财路,是苏扬要挡他们的财物,他们若是不满,可以去找苏扬的麻烦啊,关我等何事!”

孟建威等人一听,个个脸上都露出笑意。

“南宫此计妙啊,甚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