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1)

公主移情后前夫后悔了 小落苏苏 4104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26章

  姜知妤垂着眼, 呼吸却越发急促起来。

  她先前对秋猎了解甚少,最多只是在宫里听闻太子姜星野一举拔得头筹,未曾料想过楚修辰却会在曲朔十八年的这次秋猎中, 得到姜湛的褒扬。

  或许,只是巧合。

  姜知妤勉力喝下面前杯盏中的清酒,才有些慢慢清醒过来, 思绪也不再那般错乱。

  他受伤难不成还能赖到自己头上?

  不正是他今晨耽误了些时间,出现在马棚外的吗?

  姜知妤又让半夏替自己倒上一杯, 趁着此刻无人关注着, 一饮而尽。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楚修辰的身上, 很是好奇他究竟会像姜湛求取什么恩典。

  论名, 论利, 他已然不缺。楚修辰年少成名,心性却不似同龄的世家公子那般浮躁, 自然是不会贸然有这想法。

  楚修辰沉声道:“臣的确心有所求。”

  “不过,不知陛下可否容臣日后再向陛下提起。”

  姜知妤的指尖颤了颤, 微微舒展开了眉心。

  原来……她果真只是多虑。

  *

  大约是适才在宴席上姜知妤贪杯了些,虽说饮下清酒的分量并不足以致人酒醉, 可她仍旧觉得头晕。

  半夏与桑枝一人去吩咐人煮了醒酒汤, 另一位则便姜知妤叫去请了六公主来营帐中陪她。

  她只是想说说话便好。

  她步子有些不稳,但仍旧是跌跌撞撞地走回了营帐。

  “五公主。”帐外两位侍卫朝着姜知妤行礼示意。

  姜知妤轻轻嗯了一声, 便独自进了帐中。只是心里仍旧有所疑虑,帐外今夜的侍卫怎么有些眼生。

  才走近了营帐,姜知妤脸色便越发煞白起来, 表情也扭曲狰狞起来。

  大约是要吐了。

  她见四下无人, 婢女也不在身侧, 便躬身在帐中寻找痰盂解此下燃眉之急。

  可她却只瞧见了一旁木架上置放的盆子, 并未其余器皿存在。

  姜知妤只得取下,蹲在木架一旁。

  待到姜知妤状况逐渐缓解,准备起身之时,却听着帐外却传来了侍卫低沉的声音:“见过皇后娘娘。”

  姜知妤这才抬头看了看四周陈设,古朴素雅,并不似寻常闺阁少女的装束,也的确不像半夏与桑枝平日替她打理寝宫的风格。

  果真是醉酒误事,竟然连营帐还能走错。

  正当姜知妤还在嗟叹不已,尚未起身之时,薛郁离与折绵早便从帐外大步流星而入。

  姜知妤觉察语气与动作不太对劲,便缩回了脚,继续蹲在木架之后,试图想继续探听一些事。

  起码她如今早已察觉,薛郁离似是隐瞒着她一些事情,否则不应当对她近来会是如此。

  “娘娘今夜想来火气大,奴婢这便让人去煮些菊花茶来,也好让娘娘败败火。”

  薛郁离以手扶额,坐于桌旁,脸色微红,呼吸更是没有节奏般地紊乱且不匀。

  她摇了摇头,“不必,近来的火岂是区区几杯茶便能消散的?”

  姜知妤与两人距离尚远,又在两人身后,有木架掩护,如若不是起身观测,她就不会被发现。

  她呼吸凝滞,只希望自己能不被发现。

  折绵眼皮跳了跳,如实回答:“可公主毕竟是娘娘唯一的孩子——”

  “孩子?”薛郁离抬眼朝着折绵扬唇而笑,“她算什么孩子?不过是本宫随手从雨里捞回来的罢了。”

  这番话倒是让姜知妤一瞬间清醒,犹如往头顶泼下一盆凉水,凉意从心底慢慢蔓延出体表,再无任何热意。

  比醒酒汤更要彻底。

  她捂住自己的嘴,努力让自己波动的情绪不要受影响发出声响,以免遭她们发现。

  可晶莹的泪却顺着她的手背缓缓攀附而下,砸在地上,晕染开一朵花来。

  她纵使对薛郁离日渐产生隔阂,却从未料想过,这十六年来,自己不过只是冠着嫡公主名号的冒牌货罢了。而她却连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谁,都不得而知。

  她强忍着让自己不要哭出声,可身体却无法克制般剧烈地发起抖来。

  折绵在薛郁离耳畔嘀咕着:“可娘娘,公主她毕竟是——”

  “又如何!”

  薛郁离抓起手旁的杯具,朝着前方一掷,瞬间碎片声响起,也吓着折绵哆嗦着抖了抖肩。

  “午后陛下才与我说起,西秦这个蕞尔小国前几日节度使来朝,表面上是商讨两国日后往来,可却多次要求求娶本朝宗室女,还指名道姓要正统公主!”

  薛郁离叹了一口气,“你说宫中还有几位公主?”

  “陛下已经有两位公主在前几年两军交战兵败后陆续送去和亲,他的意思很是明确,这一次不想再有公主离开大显。”

  折绵在一旁试探性一问:“那娘娘是如何回复陛下的呢?”

  薛郁离摇了摇头,“陛下的性子你不是不知。如今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阿岁喜欢许兆元,西秦节度使尚在京中驿馆内,定是要对此事有个后文交代,那陛下便极有可能立即下旨,让许兆元与她完婚,好断了和亲这念想。”

  姜知妤的手一寸一寸挪下,失了魂一般轻轻搭在双膝上,眼里饱含着难以置信。

  这一年,她印象深刻,西秦小国的节度使前来求娶和亲,可那时姜知妤也铁了心一般在宫中扬言非楚修辰不嫁。

  姜湛自然也舍不得嫁女千里迢迢去那边塞寒凉之处,随后对此事做不应答的态度,西秦使团众人在此待了十余日,最后无功而返,此事便也作罢。

  薛郁离自然不像她这般能以预料后事。她知道,姜湛是不会送她离开崇安,离开大显的。

  可她却阴差阳错听得了自己并非薛郁离骨肉这番言论。

  “今夜宴席上,所有人都得知了她对许兆元有意,你可瞧见了底下众说纷纭的场景?”薛郁离恨铁不成钢般心里窝火着,“若不是本宫,她算是什么东西?如今翅膀越发硬了。”

  姜知妤似乎懂了不少前后原委,终于知道了许多蒙蔽十余年的谎话。

  薛郁离不是不会教孩子,她是压根没想过去教。

  姜知妤的课业甚少留心,就连平日里她在宫中惹祸不断,引起不少妃嫔怒气之时,薛郁离也是依旧不闻不问,只是拿出她那皇后的威严将事情压了下去。

  先前姜知妤任性,执拗,不懂变通,没有吃过苦受过劫,不会人情世故,甚至连礼义廉耻,薛郁离都甚少对她教诲,所以她日后才会变成那般。

  姜知妤终于知晓了为何薛郁离不让她骑马,可对宫中庸医的误判却仍旧坚持了。

  不需要姜知妤过于顺遂康泰,只求她还有一口气得以存活就好。

  能依旧维持她嫡出公主的身份,便好。

  无论是薛郁离还是她背后的薛家满门,都脱不了干系。

  而日后的楚修辰,却在大婚当夜让柳君君折辱自己。

  那柄在雨中的佩剑,大概在当夜,沾满了不少鲜血。

  ……

  姜知妤一直蹲在角落,直到两人离开,她才战战兢兢地走出了营帐。

  脚步从容而稳健,可她自知,她根本不配随意出入此处。

  原是她不配。

  无论是其余任何事,姜湛,姜星野,薛郁离,亦或是楚修辰,又与她这本不该存在的人,有和干系呢?

  她沾沾自喜,以为上辈子做尽了善事,今生才会来到皇家,还成了身份最是珍贵的嫡公主。父兄宠她,祖母怜她,手足畏她,庶妃敬她。当真是无上荣宠。

  可那又与她有和干系?如今水落石出。

  她不过是活在了一场骗局中,一骗就是十六年。

  *

  营帐内,宫人正往返着打了几盆温水进来清洗。

  楚修辰的上衣被除去,裸露出他紧实的胸腹与挺直的后背,身上却有多出伤口,稍稍愈合的伤口因除衣的举动撕裂开来,零星的血珠正汨汨渗出。

  随后御医在营帐中,替楚修辰把脉开方。

  年过古稀的御医捻了一把花白的胡子颇为无措,温言道:“将军所幸手臂的伤并不深,只是身上伤口众多,狼较为凶狠残暴,被犬齿啃咬,需得好好处理伤口,并且再多服上微臣开的几帖药,将军近日切记不宜习武操练,需要静养。”

  楚修辰的喉间压着一点声音,淡淡道:“嗯。”

  老御医颤抖着手替楚修辰后背上药,一边小声嗫嚅:“将军的身上当真是,新伤旧疾不断,着实辛苦了。”

  他家中有一独子,其实本也不图他一定将自己的衣钵接过,却也不曾想过日后他却是成了一个无所事事的闲散纨绔。

  明明是相差无几的年纪,楚修辰却早已早战场浴血御敌,肩负着滔天的大任。

  实在是人各有志,儿子只是一直庸庸碌碌的燕雀。

  他沉思了一会,将药箱中的白纱取出,将楚修辰受伤的胸腹以及后背,用其缓缓缠上。

  全程楚修辰只是偶尔轻微哼鸣一声,并无任何其他言语,很是沉默。

  楚修辰披上了中衣,朝着老御医应声:“多谢李太医。”

  御医本想处理楚修辰手腕那块伤口,却不料被楚修辰制止下去。

  “本将军在军中流血受伤之时不计其数,也会自己处理些伤口,不劳太医了。”

  老御医不敢反驳,合上药箱便起身行礼退下。

  一旁服侍的宫人也将换下的衣物一道端了出去。

  楚修辰微微抬眼,看着桌前放置的金疮药粉,掀开宽松的中衣袖口,娴熟地将其敷于自己的右臂上。

  许是有些三心二意,他的手竟微微一颤,药粉洒在伤口边缘,零零散散并不均匀。

  虽说此刻他身上着了一件中衣,但仍旧有小臂展露在外,营帐外的风吹进时,他很明显便察觉出了变化。

  他抬眸,却见姜知妤独自站在门口,双眼通红。

  显然是适才大哭了一场。

  楚修辰放下药瓶,下意识地遮掩了一下手臂上的伤口,朝着她走上前,“夜深了,公主怎么来臣这了?”

  他走动时并不轻松,仍旧是钻心刺骨一般,数个伤口一齐作痛,不过显然面前的人此刻未必比他状况好。

  他浅浅地展了展眉头,不想给她留下太差的脸色。

  姜知妤自然一进营帐便看见了楚修辰正独自处理着手上的伤口,开门见山道:

  “怎么,楚将军是连一个太医都舍不得请了吗?一只手居然也能逞能处理包扎?”

  她的语气中当真裹着几分怒意与埋怨。从楚修辰身侧略过,拿起了那瓶金疮药药粉。

  在替楚修辰处理伤口时,姜知妤却三心二意,脑中产生了许多疑问。

  为何如今仍会想来找楚修辰?

  是伤心到魔怔了吗?

  她轻轻拂去楚修辰手臂上多余的药粉,凑上前轻轻朝着他伤口上多上了的药粉吹去,很是谨慎。

  虽说她平日里也经常小伤不断,但还是平生第一次给别人处理伤口。

  白纱一圈一圈缠绕上楚修辰的手臂,姜知妤才渐渐缓和过了情绪,嘲讽道:“想不到楚将军当真是运气好,遭遇恶狼袭击,却也不过是受了手臂这点伤。”

  楚修辰心下一沉,却仍旧未曾开口辩解,只是重复问:“今夜公主,为何来此?”

  在替他伤口包扎的手倏地一顿,姜知妤低垂着的眼也滞在在跟前,良久才缓缓道:“不过是好奇,将军今日究竟发生了何等新鲜事罢了。”

  “正如公主得知的那般,”楚修辰顿了顿,“不过制得独狼,臣倒的确是有所想顾及。”

  “何事?”姜知妤将伤口包扎好后如释重负,抬起头看着他。

  “难不成将军是想说,你今日向父皇,当真是想过有什么索求的?”

  唇角微微勾起,姜知妤静坐在他咫尺的位置,心如止水。

  “你若是想说关于我,那便不用了,”姜知妤许是有些乏了,微微打起了一个呵欠,“其实,你不必在我面前澄清什么。”

  楚修辰将衣袖放下,遮住了伤口,面色微凝。

  “你喜欢我也好,蓄意伪装也罢,与柳君君有没有联系……这些,统统不要紧。”姜知妤起身,看着楚修辰略有思忖的眼眸,感慨一笑。

  楚修辰掌心撑着一旁桌案起身,朝着她询问:“公主,你今夜,究竟是怎么了?”

  “如若公主还是不明晰臣的意思,臣再——”

  “不用。”

  姜知妤一字一句道:“我只是希望你,能祝我日后平安喜乐,哪怕不是认真从心,也成。”

  明明用着最轻松的话说出,可姜知妤却越发觉得心口一紧,堵在喉间。

  她抬脚走上前,站在楚修辰跟前,抬眸的那一瞬,在楚修辰的眸中,却见到了他难得的慌张与不安。

  姜知妤踮起了脚,将唇压覆到楚修辰跟前,她身上的淡淡花香胭脂气息也随之沾染在了他身旁。

  楚修辰霎时怔住,却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垂眼看着姜知妤沉沉闭上了眼,试图在这个吻中,获取着什么。

  她只是触及他的唇,就这么挨着,虽是浅尝辄止,但时间却又格外漫长。

  翌日。

  楚修辰在睡前饮下了药,故睡得格外沉些,陛下又准许众人稍作休息,下午返回,因此已然卯时,他仍旧紧闭双目,睡姿依旧端正。

  只是帐外的聒噪声响渐起,越来越多脚步声纷至沓来,叫喊声,脚步声,马蹄声如雷贯耳。

  楚修辰抬眼,便下了地,也发觉今日身上的伤似乎已没有昨日那般难捱,便披上一旁的衣袍,缓步走出了营帐。

  今日天色微朦,云层将日头遮挡,没有任何光线,早晨的秋风也带着凌虐人的意味,直往他骨子里钻,寒气迎面袭来。

  楚修辰看着底下混乱不堪的人群与车马,转身询问守在营帐外的侍卫:“出了何事?”

  侍卫不敢欺瞒,眼神里也夹裹着一丝哀痛,略有些难过。

  “将军,五公主她……”

  “她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除夕啦,祝大家天天开心,新的一年越来越好呀~

  (我太爱碎碎念啦)

  应该下一章要开下一个地图了,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