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的第二代第三代,腐坏得非常快,参谋部的大伙儿开玩笑,如果没有我们在小苍河的几年大战,给了女真人高层以警醒,如今江南大战的状况,恐怕会截然不同……女真人是征服了辽国、几乎荡平了天下才停下来的,当年方腊的起义,是法平等无有高下,他们停下来的速度则快得多,只是打下了杭州,高层就开始享乐了……”
“……诸位不用笑,我们华夏军同样的面临这个问题……在这个过程里,决定他们前进的动力是什么?是文化和精神,最初的女真人受尽了苦难,他们很有紧迫感,这种忧患意识贯穿他们精神的全部,他们的学习非常迅速,但是太平了就停下来,直到我们的崛起给予他们不踏实的感觉,但如果天下太平了,他们将注定走向一个迅速滑落的曲线里……”
“……我们要重视这件事情,我们也会滑入这样的曲线,小苍河的抗争、西北的艰难,已经过去好几年了,我们又打下了成都平原,武朝一塌糊涂……我们甚至开始盲目地乐观……”
他在课堂中说着话,娟儿出现在门外,立在那儿向他示意,宁毅走出去,看见了传来的加急讯息。
“……希尹攻镇江,情况可能很复杂,总参那边传话,要不要立刻回去……”
宁毅将那讯息折起来,目光望向外头的小县城:“鞭长莫及,赶回去又能怎么样……我们这里有更重要的事情。”
娟儿点了点头,正要离开,宁毅伸手碰了碰她的手臂:“放出消息,我们明早启程。”
“是。”
……
与老牛头相隔八十余里,西瓜带着人,策马狂奔入张村。
马队犹如旋风,在一家人此时居住的院落前停下,西瓜从马上下来,在院门前玩耍的雯雯迎上来:“瓜姨,你回来啦?”
“雯雯,瓜姨有事,下次给你带好吃的……”西瓜的话语留在空中,人影已经飞奔至十余丈外的院子里,迅速地冲进书房,只有苏檀儿在其中整理东西:“西瓜?”
“相公呢?他人去哪了?”
“他……出去两天了,为的是那个……先进个人……”
“他去了老牛头?”
“嗯。”苏檀儿点了点头,目光也开始变得严肃起来,“怎么了?有问题?”
“相公什么时候去的?”
“前天中午,说起来,昨晚应该就到了。老牛头在边上,这个时候,武朝人要动手?那边有驻军的……”
“说的就是他们……”西瓜低声说了一句,苏檀儿微微一愣:“你说什么?”
“我也不确定,希望……是我多想。”西瓜的目光稍显犹豫,过得片刻,如风一般陡然消失在房间里,“我会立刻赶过去……你别担心。”
……
老牛头。
讲完了课,从山坡上下去是一条穿过了县城的河流,夕阳正要落下,渚清沙白,宁毅站在河边,看了片刻。
之后,拜访的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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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五〇章 滔天(一)
夕阳西下,远处青绿的田野在风里微微摇摆,爬过眼前的小山坡上,放眼望去开了许多的野花。成都平原的初夏,正显得太平而宁静。
宁毅与牛头县的县长陈善钧从山脊上走过去,一面走,陈善钧一面指着前方的土地,向宁毅介绍着来此之后的工作情况。
这陈善钧四十岁出头,样貌端方正气。他出身书香门第,祖籍在中原,家里人死于女真刀下后加入的华夏军。最开始意志消沉过一段时间,待到从阴影中走出来,才渐渐展现出非凡的事务性能力,在思想上也有着自己的涵养与追求,乃是华夏军中重点培养的干部,待到华夏军从和登三县杀出,便顺理成章地放在了关键的位置上。
“……去年到这边之后,杀了原本在这里的大地主皇甫遥,然后陆陆续续的,开了四千多亩地,河那边有两千多亩,县城另一边还有一块。加在一起,都发给出过力的百姓了……附近村县的人也常常过来,武朝将这边界上的人当敌人,总是提防他们,去年大水,冲了田地遭了灾祸了,武朝官府也不管,说他们拿了朝廷的粮转头怕是要投了黑旗,嘿嘿,那我们就去救济……”
“……所以到了今年,人心就齐了,春耕是我们带着搞的,如果不打仗,今年会多收很多粮……另外,中植县那边,武朝县令一直未敢上任,恶霸阮平邦带着一帮子人横行无忌,怨声载道,已经有许多人过来,求我们主持公道。最近便在做准备,若是情况良好,宁先生,咱们可以将中植拿过来……”
“……牛头县又叫老牛头,过来之后方才知道,便是以咱们脚下这座小山取的名,宁先生你看,那边主脉为牛头,咱们这边弯下去,是其中一只弯弯的牛角……牛头饮水,有富庶丰饶的意境,实际上地方也是好……”
一行人走过山脊,前方河流绕过,已能见到晚霞如火烧般彤红。来时的山脊那头娟儿跑过来,远远地招呼可以吃饭了。陈善钧便要告辞,宁毅挽留道:“还有许多事情要聊,留下来一起吃吧,其实,反正也是你做东。”
于是便一路往回走,到了能看见下方县城的院子里一同用餐,天边的红霞渐渐隐没了,火把燃起来,陈善钧说起发生在牛头县的好人好事,宁毅听了笑着附和。
陈善钧的性格本就热情,在和登三县时便时常帮助周围人,这种温暖的精神感染过许多同伴。老牛头去年分地、垦荒、兴修水利,发动了许多百姓,也出现过不少感人的事迹。宁毅此时跑来表彰先进个人,名单里没有陈善钧,但事实上,许多的事情都是被他带起来的。华夏军的资源渐渐已经没有先前那般匮乏,但陈善钧平日里的作风依旧节俭,除工作外,自己还有垦荒种地、养鸡养鸭的习惯——事务繁忙时当然还是由士兵帮忙——养大之后的肉食却也大多分给了周围的人。
武朝的儒学教育并不提倡过度的节俭,陈善钧这些如苦行僧一般的习惯也都是到了华夏军之后才渐渐养成的。另一方面他也颇为认同华夏军中引起过讨论的人人平等的民主思维,但由于他在学问方面的习惯相对稳重内敛,在和登三县时,倒并未展现这方面的锋芒。
此时,天色渐渐的暗下来,陈善钧放下碗筷,斟酌了片刻,方才提起了他本就想要说的话题。
“……这几年来,我一直觉得,宁先生说的话,很有道理。”
院子里的房檐下,火把在柱子上燃着,小桌子的这边,宁毅还在吃鱼,这时候只是微微抬头,笑道:“什么话?”
陈善钧面上的神色显得放松,微笑着回忆:“那是……建朔四年的时候,在小苍河,我刚到那儿,加入了华夏军,外头已经快打起来了。当时……是我听宁先生讲的第三堂课,宁先生说了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