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开端,不是结束。如果耳朵够灵,现在已经可以听到慷慨激昂的旋律了。”
他笑着看了看有些迷惑的娟儿:“当然,只是说说,娟儿你不用去听这个,不过,人在这种时候,想要好好的过一辈子,可能不会太容易,如果有喜欢的人……”
房间里沉默下来,他最终没有继续说下去。
娟儿从房间里离开之后,宁毅坐回书桌前,看着墙上的一些表格,手头汇集的资料,继续推算着接下来的事情。偶尔有人上来通传情报,也都有些无足轻重,朝堂内决议未定,可能还在扯皮争吵。直到申时左右,下方发生了稍许混乱,有人快跑进来,撞倒了下方的幕僚,然后又腾腾腾的往上跑。宁毅在房间里将这些声音听得清楚,待到那人跑到门前要敲门,宁毅已经伸手将门拉开了。
那是一名分管宫中消息的管事。
“怎么了?”
“收、收到一个消息……”
宁毅皱了皱眉头,那管事走近一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宁毅脸色才微微变了。
“真的?那边没说什么?”
对方摇了摇头:“退还了所有东西……”
“消息传去相府了吗?”
“传了,但相爷尚在宫中议事。相府那边,应当也将消息往宫中传过去了。”
“……我早知道有问题,只是没猜到是这个级别的。”
宁毅喃喃低声,说了一句,那管事没听清楚:“……什么?”
“没什么,继续找人拜访,送到他接为止,查查周围跟他还有些什么关系的,请他们当说客……不,不要随便请人,免得事情扩大,打草惊蛇……要找可靠的人……”
他匆忙做了几个应对,那管事点头应了,匆忙离开。
宁毅在房间里站了片刻。
在童贯与他碰面之前,他心中便有些许不安,只是秦嗣源请辞被拒之事,让他将心中不安压了下来,到得此时,那不安才终于冒出端倪了。
他预测过之后会有怎样的旋律,却没有想到,会变成眼下这样的发展。
无论如何,都让他觉得有些荒谬。
……
皇宫之中,议事暂告一段落,大臣们在垂拱殿一侧的偏殿中稍作休息,这期间,众人还在吵吵嚷嚷,辩论不休。
秦嗣源站在一边与人说话,随后,有官员匆匆而来,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老人微微愣了愣,站在那儿,眨了眨眼睛。
过得许久,他才将事态消化,收敛心神,将注意力放回到眼前的议事上。
……
傍晚,宁毅的马车进入右相府,跨过侧院的院门,径直入内,到得书房,他见到了尧祖年与觉明。
“事情怎么闹成这样。”
“可大可小……”
“听说这事以后,和尚立刻回来了……”
“已派人入内通知相爷。”
“这么关键的时候……”宁毅皱着眉头,“不是好兆头。”
不久之后,秦嗣源也回来了。
出兵决议未定。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相府已经动用了全部的家底和力量,试图推动出兵。宁毅素来掌管相府的财产,有关送礼等各种事情,他都有插手。要说送礼行贿,学问很深,自然也有人接,有人拒绝,但今天发生的事情,意义并不一样。
皇宫之中,大太监杜成喜拒绝和退回了右相府送去的礼物。
武朝数百年来,向来以文臣治世,太监权力不大,周喆继位后,对于太监弄权之事,更是采取的打压策略,但无论如何,能够在皇帝身边的人,无论是说几句小话,还是传一个情报,都有着极大的价值。
这大太监杜成喜,素来谨慎自持,他虽然不敢在周喆面前乱说话,但相对而来,算得上是深明大义,倾向于李纲、秦嗣源一边的。平日里他收些好处,也是谨慎。也是因此,在眼下这样的局势里,他忽然退回礼品,其中的涵义和示警,就颇为耐人寻味了。
在这之前,众人想过军方的问题,蔡京的问题,童贯的问题,想过各种各样的阻力,然而没有想过,会忽然间,事态从杜成喜那边,上升到需要退回东西的程度。
细细想来,犹如一个巨大的、黑暗的隐喻,此时正逐渐的从众人的心头浮现出来。
……
皇宫,周喆推翻了桌子上的一堆折子。
“狼子野心!”他喊了一句,“朕早知道女真人信不过,朕早知道……他们要攻太原的!”
桌上推下的一堆折子,几乎全都是请求出兵的呈文,他站在那里,看着地上散落的奏折上的文字。
“狼子野心,女真人……”过得许久,他双目通红地重复了一句。
周喆走回书桌后的过程里,杜成喜朝小太监示意了一下,让他将奏折都捡起来。周喆也不去管,他坐在椅子上,靠了好一阵,方才低声开口。
“朕心存侥幸……”他说道,“杜成喜啊,你看,朕心存侥幸,终究吃了苦头……”
杜成喜犹豫了片刻:“那……陛下……何不出兵呢?”
周喆的目光望着他,过了好一阵:“你个太监,知道什么。”
略顿了顿,周喆抬起头,话语不高:“朕不愿折了太原,更不愿将家当尽折在太原。还有……郭药师前车之鉴。杜成喜啊,前车之鉴……后车之覆……杜成喜,你知道前车之鉴吧?”
他喃喃地说着这话,杜成喜低着头:“奴婢、奴婢不该与陛下说政事……”
“说吧、说吧,都在说呢,说了一天了!”周喆站起来,目光陡然变得凶戾,伸手指向杜成喜,“你看看郭药师!朕待他何其之厚,以天下之力为他养兵,甚至要为他封王!他呢,一转头,投靠了女真人!夏村,不说他们只有一万多人,这万余人中,最厉害的,说是北面来的义军!杜成喜啊,朕尚未将这支军队握在手中,未曾收服其心,又要将他放出去,你说,朕要不要放呢?”
他摊了摊手:“我朝地大物博,却无可战之兵,好不容易来些可战之人,朕放他们出去,变数何其之多。朕欲以他们为种子,丢了太原,朕尚有这国家,丢了种子,朕害怕啊。过几日,朕要去检阅此军,朕要收其心,留在京城,他们要什么,朕给什么。朕千金买骨,不能再像买郭药师一样了。”
“更何况,太原还未必会丢呢。”他闭上眼睛,喃喃自语,“女真疲惫,太原亦已坚持数月,谁说不能再坚持下去。朕已派陈彦殊北上救援,也已发出命令,着其速速行军,陈彦殊乃戴罪立功,他素来知道利害,这次再败,朕不会放过他,朕要杀他全家。他不敢不战……”
他唠唠叨叨地说着话,杜成喜恭敬地听着,带着周喆走出门去,他才连忙跟上。
……
这天夜里,宁毅回到竹记,召集了几名管事过来,吩咐下去几件事。多是私下串联送礼,打通关节的安排,随后,他也下了命令,让竹记的宣传一方停止大的动作,不必考虑对太原之事做过度的宣扬。
他坐在院子里,仔细想了所有的事情,零零总总,来龙去脉。凌晨时分,岳飞从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