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0 章(1 / 1)

梦回大明春 王梓钧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此人是丫鬟生了,以前一直遭受嫡系排挤。

孔弘仁被金罍扶起来以后,在疯狂报复夺权的同时,大量提拔不受待见的庶出子。这已经不仅是孔氏权力之争,更是孔家嫡子和庶子的斗争,颇有点不死不休的意思。

孔家不是第一次干出这种事,元代为了争权夺位,互相之间往死里揭短。当时,攻击某某是庶出子已不新鲜,甚至攻击朝廷册封的衍圣公,曾经随母亲改嫁并一度改姓。还有一次直接动武,吓得另一方骑马直奔前线,找正在亲征南宋的忽必烈求救。

因为实在闹得太过分,期间有好几十年,孔家只有族长和知县,元代朝廷一直不册封新的衍圣公。

伍廉德问道:“孔兄可知,山东右布政使史道是何出身?”

孔弘仁说:“乃王相弟子也。”

伍廉德摇头:“王相弟子众多,这史道却又格外特殊。”

孔弘仁问:“如何特殊?”

伍廉德说道:“王相为官至今,只做了一次主考官,便是正德八年顺天府乡试。而史道,正是正德八年应天府的解元,可谓王相门下诸弟子中的第一人。史道奉王相之命,敦促孔家更换先贤先儒牌位,竟遭孔闻礼带着数百人围杀。王相又如何不怒?若非史道骁勇,早被你孔家杀了!”

“原来如此。”孔弘仁瞬间豁然开朗,难怪朝廷对孔家不依不饶,竟是孔闻礼得罪了王渊最宠爱的学生。

伍廉德说道:“孔闻礼此人,必须除去,方解王相心头之恨!”

孔弘仁臭骂道:“孔闻礼那厮混账得很,非但目无朝廷,对孔氏自己人也百般苛待。竟还敢欺师灭祖、火烧孔庙,简直畜生不如!”

伍廉德说:“现在,已有十八人指证孔闻礼火烧孔庙,但还差一个有分量的检举者。”

孔弘仁沉默片刻,突然问:“王相对孔家有何安排?”

伍廉德半真半假道:“衍圣公爵位,依旧等到孔贞干成年之后承嗣。毕竟,孔贞干是西涯先生的外孙,而王相又是西涯先生的门生。”

孔弘仁有些失望,但还是点头说:“确实如此,有香火情在。”

伍廉德又说:“孔家意欲殴杀朝廷命官,此事天子震怒,孔氏必须给朝廷一个交代。这个交代,便是曲阜知县,今后曲阜知县由朝廷任命。”

孔弘仁继续点头:“当给朝廷一个交代。”

伍廉德再说:“孔兄这一支,可世代担任孔氏族长。”

孔弘仁要的就是这个,衍圣公只是孔家面子,族长才是孔家的里子,才是孔家真正的掌权者!

一般而言,孔氏族长由衍圣公推选,朝廷很少去干涉,因此两者往往一体。

但朝廷真想插手,谁都无法反对。

谁来当衍圣公,依靠血脉远近,就连朝廷都无法更改。朝廷唯一能动的,就是指定孔氏族长,开国至今,皇帝只亲自指定了一个。

若此事处理得当,朝廷额外开门,让孔弘仁一脉世代担任族长,今后曲阜孔家就全被他掌控了,就连衍圣公也只能乖乖做傀儡!

孔弘仁激动的浑身微微颤抖,义正辞严道:“吾当亲自上疏朝廷,好生严惩那欺师灭祖之辈!”

第二天,孔氏族长孔弘仁,给朝廷发去一封奏疏,检举五经博士孔闻礼:不遵朝廷法令,沿用旧朝牌位与王号,被布政使追查之后,又意图杀害朝廷命官。为了掩盖罪证,竟然下令火烧孔庙正殿!

奏疏发到京城,满朝文武顿时哗然。

山东布政使告状是一回事儿,孔氏族长亲自告状又是一回事儿,等于彻底坐实孔家火烧祖宗庙殿的罪行!

这跟挖自家祖坟有何区别?

不孝乃大罪。

621【我要打十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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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请诛孔闻礼!”

奉天殿内,之前力保孔家的梁材,此时此刻吼得最大声。

罗钦顺也气得不轻,他对火烧孔庙案将信将疑,认为孔家人应该没那么大胆子。可现在孔弘仁的奏疏,再加上大理寺搜集的供词,却已经坐实此等骇人听闻之事。罗钦顺手持笏板出列,端正跪下说:“孔闻礼的罪行,件件不可饶恕。莫说什么圣裔,他已经不配为孔圣子孙。无须再等到秋后,可斩立决!”

太仆寺寺丞夏言说:“处斩之前,当罢其五经博士官职,夺其代天子祭祀子思书院之权!”

这些人说得义愤填膺,但都是把矛头对准孔闻礼。

右都御史聂贤突然来一句:“围杀山东右布政使,孔闻礼一人围得过来吗?火烧孔庙正殿,是孔闻礼一个人放火吗?孔氏族人就都不知情吗?为何山东右布政使弹劾数月,孔氏族人一直隐瞒不报?串联犯罪者有几人?知情不报者又有几人?请陛下着令彻查!”

百官皆惊,这事儿哪能彻查?得帮着孔家遮掩才行啊。

刚做工部尚书的张璁,也出列说:“陛下,兹事体大,遮是遮不住的,否则朝廷威严尽失,必须着令大理卿一查到底。”

礼部右侍郎许瓒说道:“陛下,或许孔氏族人,迫于孔闻礼权势,皆敢怒不敢言,并非有意帮其隐瞒。查案可以,切不能兴大狱,否则必然伤及无辜。”

左副都御史毛伯温反驳道:“许侍郎此言差矣,便是在曲阜兴大狱,恐怕也不会抓到无辜之人。大理寺这几个月,审出孔家无数罪案,孔门上下早已沆瀣一气。我知汝等欲维护孔圣门面,可便是孔圣复生,他真会庇护那些不肖子孙吗?孔圣怕是要亲自提剑诛灭此人忤逆之徒!”

梁材说道:“不论如何,曲阜孔氏已经闹出太多恶闻,不能再这样查下去了。非维护孔家颜面,而是维护儒家的颜面。”

张璁冷笑:“文过饰非,此真儒乎?”

梁材辩道:“孔子乃至圣先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等儒士维护孔门,犹如维护兄弟手足,亲亲相隐是为直也。”

张璁讥讽:“梁侍郎大可窃负而逃!”

“我……”梁材瞬间无语。

两人这段辩论,属于儒家的经典悖论。

孔子认为,亲亲相隐是“直”的表现。但这种“直”,又往往是违法的,于是孟子说,舜的父亲犯罪,舜不能徇私枉法,但又不能把父亲交出去违背孝道。舜最好能够舍弃天下,背着父亲悄悄逃跑做普通人。

梁材认为孔门是儒士的家人,帮着孔家亲亲相隐是遵从孔子训导。

张璁说没人拦着你亲亲相隐,但你必须像孟子说的那样“窃负而逃”。即,你去维护孔家吧,但应该先辞官再说,否则你就是遵守孝义,却违背了道义。

张璁这帽子扣得好凶,只搬出“窃负而逃”四个字,就堵住了所有想帮孔家人的嘴。

帮孔家说话可以,但请你先辞官再说,不辞官就是不遵道义的伪孝!

满朝文武全都看向张璁,觉得这人太可怕了,今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