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历史上的嘉靖初年,杨廷和已经独霸朝纲,也是一拨又一拨的言官跳出来,把杨廷和喷得好几次做样子辞官。
主要是杨廷和拉帮结派,虽然拉拢一大批朝臣,却不得中下级官员和科道言官的人心。
没被杨廷和收买拉拢的官员,全是他的反对者,说白了就是眼红不服气。都是同科进士,为啥某某升官那么快,老子还在枯坐冷板凳?某某凭本事升迁自然没二话,但他本事也不比我强,政绩也不比我多啊!
“兄长,还是劝劝父亲吧。”杨惇叹息道。
杨慎无奈摇头:“没法劝。”
杨惇憋屈说:“自家的宅子,只能从侧门出入,这算什么事儿?”
杨廷和太难了,他一旦答应改革盐法,就是对自己派系的许多官员下手。他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别看杨一清是改革派,在文渊阁也赞赏王渊的改革主张。
可真的实施新法,杨一清多半不会出力支持,能不暗中阻挠已经算相忍为国了。因为杨一清的籍贯在镇江,那里是囤户大本营之一,指不定就有哪个囤户是杨一清在罩着。
不管如何,杨廷和再次大失人心,京城中下层官员都暗中讥讽他是庸相。
言官们自然不满足于背后说坏话,笔锋一转,也不上疏改革盐法了,呼朋引伴逮着杨廷和死命弹劾。
王渊脸皮厚,从不理会弹劾。
杨廷和却是要脸的,因为他是清流领袖。成堆的弹劾奏章,把杨廷和看得头皮发麻,只能上疏自劾请辞,真假且不说,至少得做一个辞职的样子。
515【关联交易】
文渊阁。
蒋冕默默起身,把一封奏疏,递交到杨廷和手中。
杨廷和接过来一看,顿时头大如斗,竟是王渊写的《请改棉法疏》。
毛纪被气得吹胡子瞪眼:“众臣议加棉课,他说改革盐法;众臣议改棉法,他说请加棉课。好说歹说,都是他在说,里里外外就他是好人,此贼竟奸诈至斯也!”
王琼强忍着笑意,已经有点憋不住。
杨一清也是无语,包括他在内,满朝上下都被王渊给涮了。
这事儿本就因欧阳重的《抑棉疏》而起,导致群臣闹着要加棉税。还有心怀叵测者,把矛头直指王渊,甚至打算趁势攻击物理学派,更意图纠集反对所有心学派系。
许多在朝为官的心学弟子,都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感。
谁知,王渊突然神来一笔,把关注焦点引导改革盐法上。
盐法可比棉法重要无数倍,杨廷和顿时被将了一军,舆论旋涡也因此转移,王渊和心学各派瞬间跳出困局。
跳出来还不算完事儿,又顺势一脚给踢回去。
杨廷和本想继续拖延时间,拖到无人关注改革盐政。可王渊却不给机会,竟然主动提起加棉税的事情。
谁都知道,王渊的工厂产量最高,一旦大幅增加棉税,王渊受到的损失最大。这等于为了朝廷社稷,王渊狠心砍自己一刀。
反观杨廷和,竟然还在为是否改革盐法而犹豫。
两相比较,高下立判!
王琼说道:“满朝非议,若再不改,我等阁臣皆为尸位素餐之辈。”
杨一清不吭声,他只是次辅,有首辅顶着怕个毛?
杨廷和枯坐良久,意兴阑珊道:“这个王若虚,是要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翻阅史书?杨廷和真不是啥政斗高手?也就正德刚死、嘉靖未至之时,突然发力干翻主要政敌?嘉靖登基之后便昏招迭出。
杨廷和总是考虑太多?又要权力,又要好处?还要名声,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儿?他当权臣却没有魄力?他当奸臣又爱惜羽毛?他当社稷之臣必受派系掣肘,这就导致他在嘉靖朝的操作让人看不懂。
归根结底,杨廷和的政治目标不清晰。
刘瑾在时,杨廷和的政治目标是斗倒刘瑾;江彬在时?杨廷和的政治目标是斗倒江彬。有两个大反派在那儿立着?文官们自然跟着他混,文官的内部矛盾也能压下去。
江彬死后,杨廷和的政敌变成王渊,可王渊很多时候主动退让,根本就不愿搞什么正面冲突。
于是?杨廷和就不知道自己该干嘛了,团结在他身边的文官也自动分化。
“要革新盐法吗?”蒋冕问。
杨廷和苦涩道:“不改?也得改了。”
杨廷和是一个很要脸的人,他必须保持自己完美无缺的清流形象。可压着不改盐法?已经大失人望,现在王渊主动要求加棉税?更是从品德层面把杨廷和踩下去。
杨廷和怎么还敢装死?
但他现在支持改革盐政?却又等于哑巴吃黄连?因为该丢的声望已经丢了。即便盐法改革成功,杨廷和作为首辅累加政绩,百官心里也会把功劳算在王渊头上。
杨廷和感觉好累,自己要脸,王渊却不要脸,这政斗还怎么玩得下去?
正常的文官,随便遭受几次弹劾,都会吓得隔三差五请辞。而那王二郎,从做官到现在,弹劾奏章恐怕有上千封了吧,这货还没皮没脸的蹦跶得欢呢。
被弹劾上千次,还没有遭到罢官,换成常人铁定是奸臣、佞臣,杨廷和根本不怕这种敌人。偏偏王渊毁誉参半,怨恨的人多,吹捧的人也多,而且还有无数实打实的功绩傍身。
更可恶的是,心学异军突起,心学思想迅速传播,心学门徒都在支持王渊,靠舆论“蛊惑”了许多中低层官员和年轻士子!
杨廷和很想指着王渊的鼻子大骂:“年轻人不讲武德,欺负我七十多岁的老人家。传统文官必须守规矩,守规矩你就输了,如果我这次发力,一封弹劾奏章就让你滚蛋!”
不要笑话,真是这个道理。
王渊的工厂搞那么大,直接加剧山东和江南的粮荒,只这一件事情就能让王渊丢官。因为官员不许经商,就算是让家仆经营,做大之后也会成为致命弱点。
只可惜王渊不讲武德,对弹劾奏章视而不见,连辞职的样子都懒得做,皇帝还始终罩着予以纵容。
这次,王渊甚至拿自己的政治弱点,主动对着自己开刀。于情于理,王渊早就该这样做了,但真做出来反而获得赞誉,反而从道德上把杨廷和压下去。
就好像恶棍改过自新,反而获得社会赞赏,反而把不敢做好事的普通人比下去。
哪有这样的混账道理?
在文渊阁枯坐一上午,杨廷和突然对次辅杨一清说:“盐政积弊已深,必须改革新法。在改革之前,需派部院官巡视盐政,免得奸商趁机闹出乱子。”
杨一清点头道:“正该如此。”
杨廷和询问道:“令左副都御史杨旦,提督两淮盐务如何?”
“可……”杨一清突然停顿,用异样的眼光,重重看了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