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货栈。”
两人的供述,有用信息就这些。
王渊将供状缓缓放下,叫来神机营一位旗官:“立即带人去宁波,着令知府抓捕宁波官牙孔目吴正你全程跟着,别泄露消息,防止吴正被人灭口。”
“是”
这位小旗即刻带兵赶往宁波。
几天之后,消息传回,宁波官牙孔目吴正已死去多日,似乎是畏罪自杀。
线索就此断了
“定是张永暗中指使,宁波市舶司提督太监还没那么大胆子。”何瑭推测道。
王渊问:“何提举对张永有多少了解”
何瑭说:“贪婪,胆大,惯会逢迎,与陛下潜邸旧臣皆有私交”
朱厚照的东宫班底,如今要么在内阁,要么在六部和科道。除去致仕和丁忧的,混得最差也是从三品,太监张永居然跟这些人全都有交情。
内有皇帝宠幸,外有官帮助,这厮还提督三边,手里握有一万京营。并且,张永还结交了不少勋贵,里里外外什么都占齐了。
便是明知此人破坏开海,王渊都拿他没办法。
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王渊就算找皇帝打小报告,张永也能推得干干净净,把宁波市舶司提督崔瑶扔出来顶锅便可。
“慢慢来吧。”王渊不怒反笑。
这是个青史留名的太监,而且属于美名。
诛刘瑾,灭钱宁,平定安化王叛乱,指挥剿灭刘六刘七,提督三边防御蒙古,还发新钱禁止私铸此类功劳很多,有些是张永亲自做的,有些是他分润功劳,但总体而言属于有作为的太监。再加上他又帮了许多官,编史的时候自然要可劲儿吹捧。
但这家伙在正德年间,可没啥好名声。照样贪污霸道,在京郊大肆侵占土地,把府库银子几千两几千两的往自己家搬,遭到的弹劾不比王渊更少。
何瑭吃了一口西湖醋鱼,就着小酒笑道:“你心里记恨张永,他还记恨你呢。几大市舶司提督太监,全是张永的属下,开海还不让太监插手,这等于抢他多少银子若是答应让太监提督杭州市舶司,张永保证是最支持你开海的”
王渊哈哈大笑:“我这是把太监和官都得罪了”
何瑭说:“你且看着吧,一旦开海成功,张永必定出来摘桃子。什么官不可信啊,还得皇帝家奴监管啊,说不定到了哪天,杭州市舶司也被张永捞去。”
“若到那时,我也当学朝中诸公,每个月都辞几次官打发时间。”王渊乐道。
不是王渊看不起太监,是太监特别能折腾。
嘉靖皇帝那么不信任官的家伙,也陆续撤回各地镇守太监,真正原因便是那些太监搞得皇帝都看不下去。
各地镇守太监,若有兵事,则派御马监太监担任,主要职责是平叛安民,结果往往贪墨粮饷还鱼肉百姓。地方若无兵事,则派御用监太监担任镇守,主要职责是给皇帝搜罗“土特产”,这就玩得更肆无忌惮了,经常是把百姓逼得揭竿造反。
“此物甚好,”何瑭指着西湖醋鱼,开玩笑道,“我都想贪些银子,能天天吃这醋鱼。”
王渊笑问:“金提督还算配合吧”
“太配合了。他这市舶司提督,跟撞钟和尚差不多,什么事情都不管,市舶司事务由我全权做主,”何瑭啧啧感叹,“三四十艘船,出海关税就收了四万多两,这还不算卖海引的收入。每年上交户部的税银,必在百万以上不计分给皇帝和三司的银子”
王渊打趣道:“户部石尚书,拿到百万两税银,会不会骂我与民争利”
“哈哈哈哈”
何瑭大笑不止:“他怕是盼着你多争些利回去,户部库房穷得都跑耗子了。”
王渊讥讽道:“那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呗,一边花我赚的银子,一边骂我不守皇明祖制。”
何瑭说:“每年若能交给户部二百万两,说不定就把石尚书的嘴巴堵住了。”
“呵呵,堵住嘴巴,”王渊突然冷笑,“这张永派人放火,恐怕还有内阁掺和,指不定是谁给他出的馊主意”
“你是说梁叔厚”何瑭问道。
王渊笑道:“哈哈,瞎猜的,吃鱼吃鱼。”
317【张璁回杭】
福清薛氏,先祖为薛仁贵之孙,在福建生息繁衍已逾千年光阴。
至成化年间,福清薛氏,发展成福建最大的海商!
很不凑巧,福建最大的海盗严启盛,当时把隔壁的月港作为老巢。严启盛与官府的恩怨纠葛,掀起一场声势浩大的禁海行动,福清薛氏也因此被朝廷盯上。
结局是薛氏族长,被福建按察副使何乔新逮捕,罪名为通倭谋反,捉而杀之。
几十年过去,薛氏再度崛起,拥有海船无数。
宁波几大家族拖时间,张璁懒得在那儿瞎耗,亲自到福清与薛氏接触。
福清有个私港,直接就叫“薛港”,可见薛氏在本地的影响力之大!
来到薛氏庄园外,张璁递上拜帖,交给门子说:“烦请通报,浙江总督府属员张璁来见!”
片刻之后,门子回来:“张相公,真是不凑巧,我家老爷今天不在。”
“那我明日再来。”张璁道。
门子直接回答:“恐怕这两个月,我家老爷都不在家。”
吃了闭门羹,张璁只能败兴而走。
负责沿途保护张璁安全的,是一个神机营旗官,叫做牟晟。牟晟愤然道:“张相公,这薛氏也忒无礼了。已经明说是浙江总督属员,他竟敢闭门不见,简直不把王总督放在眼里!”
“浙江总督,管不了福建的官民,”张璁回头看了一眼薛府大门,感慨说,“看来,这福建海务,比想象当中的水更深!”
牟晟问:“那再找别家?”
“不着急,我去拜访一位故友。”张璁说。
张璁虽然考了十八年进士不第,但他的朋友却很多,福建右布政使姚镆便是他的故交浙江老乡,关系不铁,能说上话而已。
折身前往福州,张璁递上拜帖,等候半个时辰,终于见到姚镆。
“晚生张璁,拜见姚前辈!”张璁拱手下拜。
姚镆比张璁大十岁,姚镆以前游学时,曾与张璁有过一段交情。只不过嘛,二十多年过去,他早把张璁搞忘了,拿到拜帖想好半天都没回忆起来。
毕竟是同乡士子,而且还是个举人,姚镆表现得很亲和,拱手还礼道:“秉用无须多礼,快请坐!”
张璁闲拉一番家常,说起当年的交游,姚镆终于有了些许印象原来此人是我考中进士以前认识的。
姚镆稍微热情了些,问道:“秉用是来福建游学?”
张璁盯着姚镆观察,答道:“晚生现为浙江王总督幕府,此番来闽,是寻海船办理开海事宜。”
姚镆的表情迅速冷淡,但没有直接赶人,反而支招道:“恕我直言,你在福州是找不到船的,最好去漳州、泉州那边看看。须小心行事,否则有丧命之忧!”
“多谢前辈!”张璁感激道。
姚镆,清官一枚,名满天下。
真清假清无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