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明白,你怎么就犯傻了”
常三贵把头埋得更低,不敢说话。
“说”王渊喝道。
常三贵浑身一颤,答道:“草民草民想着放一把火,也查不出是谁干的。那赵一刀干了得罪总督老爷的事,不敢不放我儿子。他要是不放人,我就把事捅出来,到时候大家一起死。”
王渊气得发笑:“你要真把货栈烧完了,就不是本官想杀你,而是赵一刀杀你满门灭口”
常三贵愣了愣,心想:我又不傻,肯定先让老婆子到总督府外候着。然后我去威胁赵一刀,如果不能带儿子回家,就直接向总督告发。他赵一刀还敢不放人
“等着吧。”王渊懒得跟这厮废话。
半夜,蒋信带人回来,禀告道:“先生,赵一刀失踪了,在赵家床底下发现一具尸体,确认是常三贵的儿子常二河。”
常三贵闻言惊起,愣愣看着蒋信,随即一屁股坐到地上。
“我的儿啊”
常林氏哀嚎大哭,突然奔到丈夫身边,疯狂捶打:“让你报官你不听,让你报官你不听都说了那赵一刀惯会害人性命,你就是不听,你还我儿子命来”
常三贵不言不语,任由妻子大骂。
“拖下去,暂时关押。”王渊挥手说。
常三贵夫妇被带走之后,蒋信让士卒把十多个混混带上堂。
“总督老爷,真不关我们的事,都是那赵一刀自己干的。”
“总督饶命,我只是诱那常二河赌钱,其他真的一概不知。”
“总督大人,冤枉啊”
“”
这些混混吵得王渊心烦,顿时呵斥道:“住口,一个一个来姓谁名谁,做什么勾当,跟赵一刀有何来往,都给本督说清楚。你先说”
被王渊点名的混混道:“小民陆有田,家住城南民安坊,街面上都唤我陆二。小民跟赵一刀从小认识,平时也就设局诱人耍钱。这次仁和县、海宁县修路建港,好多住户得了搬迁银子,咱就商量着从他们身上捞一笔。那常二河,是我跟李三拐诱来的,只想从他身上捞钱而已,真没想过赵一刀会干出恁大祸事。总督老爷,小民冤枉啊”
“李三拐何在”王渊问道。
一个混混应声:“在在。”
王渊道:“你说说吧。”
李三拐说道:“草民家主仁和县,这次也被征用了房子,拿到一笔搬迁银子。草民平常在城南厮混,就给赵一刀出主意,把那些有搬迁费的肥羊诱来宰几只。草民前后诱了六人耍钱,常二河是最后一个”
王渊问道:“也就是说,诱骗拆迁户赌钱,不是赵一刀主动提出来的”
“不是。”李三拐不敢撒谎,因为摊上的事情太大。
王渊又问:“你再想想,赵一刀有没有打听过,那些肥羊的家人在作何差事”
李三拐不假思索,答道:“三天前,赵一刀对草民说,这样宰肥羊太慢了,该捞一票大的。他让草民诱一个家人在货栈里做事的,令这人欠下赌债,然后让其家人偷货栈的东西。说那些出海物事值钱,随便偷些出来抵债,都够宰几十只肥羊。”
“这几天,赵一刀有没有接触什么陌生人”王渊问道。
李三拐摇头:“草民不知。”
“你们呢”王渊问其他混混。
一个混混出声道:“我我撞见过。”
王渊道:“详细说来。”
那混混说:“那天晚上,赵一刀跟个胖子喝酒。我跟他打招呼,随口问了问,赵一刀说胖子是他远房叔叔。”
“哪天晚上”王渊问道。
混混思索道:“记不太清,可能是四天前,也可能是五天前。”说着,混混问旁边的人,“六指,陈员外过寿是哪天”
六指回答:“陈员外过寿是初九,今天十四号。”
那混混立即说:“就是初九那天,我去陈员外家混了一顿寿酒,回来便看到赵一刀跟那胖子说话。”
王渊问:“那胖子有什么特征”
混混答道:“不是杭州口音,听起来倒像是宁波来的。对,就是宁波来的,宁听苏州人吵架,莫听宁波人说话。宁波口音硬得很,不好听,嗓门大,在杭州的好多宁波商人都讲话就跟吵架一样”
宁波,呵呵。
王渊冷笑不已,对左右说:“把唐先生请来。”
唐伯虎很快前来,问道:“不知总制有何差遣”
王渊说:“请唐先生画两副人像,不要管什么意境、神韵,只求画得越像越好,乡野小民都能认出来”
唐伯虎的工笔画是一绝,尤擅仕女、山水和春宫图。
但平时属于艺术创作,追求美感与神韵,刻意忽略一个“像”字。比如他画中的仕女,清一色单眼皮,这是沿袭魏晋传统,古人觉得单眼皮更好看。
在唐伯虎的操刀下,由那些混混叙述相貌,两副画像到第二天中午完成。而且还上了色,跟真人相去不远,看到了都能认出来。
“全省通缉”
“有这两人消息者,只要确认无误,赏银一百两。能生擒此二人者,擒得一人赏一千两”
至于那些混混,依法处置。
先集体仗打八十大板再说,这仅是赌博罪。剩下还有什么罪名,扔给县衙慢慢审理,反正把以前犯的事儿都要搞清楚。
至于常三贵夫妇,常林氏举报有功,该赏。
而常三贵自己,依大明律乃死罪,并且要查抄家产赔偿损失。
王渊强行判此二人离婚,否则常林氏获得的赏银,根本不够赔偿货物损失,剩下半辈子都得搭进去。
不过王渊事先答应免死,做主将常三贵改为流放。
314【自投罗网】
慈溪县。
观海卫附近小渔村。
一个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胖子,跟随渔民摸黑来到海边。
“就这条,”渔民指着破渔船,摊手道,“银子呢”
胖子一手握着匕首,故意亮出来刃尖,另一只手扔过去钱袋:“钱货两清,你可以走了。”
渔民清点银子之后,挥了挥手中鱼叉,讥讽道:“我若有歹心,早弄死你了,还用等到现在”说着,渔民突然转身,朝黑暗中喊道,“出来吧,你已经跟了一路”
趴伏于地的赵一刀,缓缓站起,对渔民说:“跟你没关系。”
渔民看看胖子,又看看赵一刀,笑了笑:“那你们慢慢叙旧,爷爷回家喝酒去。”
转眼间,渔民消失于夜色中。
赵一刀拔刀出鞘:“林兄,你许诺的银子呢可还有三千两没结清啊。”
姓林的胖子哭丧着脸:“我自己都成了丧家犬,哪还有银子给你”
“怎么讲”赵一刀问。
林胖子哀叹道:“我家被人暗中围住,就等我回去送命。幸好我多留了几个心眼,不然早已在宁波死透”
赵一刀问:“王总督已经追到宁波了”
“不是王总督,是那杀千刀的王臣”林胖子愤懑道。
“王臣是事主吧”赵一刀追问。
“你还想找他要钱”林胖子快步走向破渔船,挥手说,“快一起逃命吧。王臣是宁波市舶司官牙主事,这事儿就是他逼着我干的,不干都不行。我本来以为,只要事情不露跟脚,就肯定能平安无事,还能捞到不少好处。结果这厮不安好心,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