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虚在吏部库房做什么?”陆完惊讶道。
库房主事说:“似在查找浙江官员档案。”
陆完责备道:“吏部库房,岂能让人说进就进?你这个主事怎么当的!”
库房主事连忙说:“毛侍郎带进来的,说是为陛下办事。”
吏部左侍郎叫毛澄,正德东宫班底,跟陆完一样,属于杨廷和的心腹。
毛澄一度执掌翰林院,只要再得到掌管制敕房的差事,就有资格入阁当大学士。但杨廷和为了分杨一清的权力,把毛澄弄到吏部当左侍郎,目标直指吏部尚书。
结果呢,杨廷和突然丁忧回家。
陆完买通江彬说好话,被皇帝任命为吏部尚书。毛澄直接傻掉,他翰林院的差事丢了,吏部尚书的职位也飞了,竟落得个两头空,现在跟陆完的关系降到冰点。
“既得毛侍郎许可,那就没什么问题了,你且下去吧。”陆完无奈道。
一提起毛澄,陆完就感到头疼,他这个吏部尚书当得憋屈啊。
吏部各级官员,一部分是杨一清的人,一部分是毛澄的人(杨廷和党羽)。陆完作为吏部尚书,居然连吏部官员都指挥不动,至少还得花一年半载提拔亲信。
王渊大致了解浙江官场,慢悠悠离开吏部库房。
刚刚出门,就见常伦走来,王渊拱手道:“明卿兄,来吏部办事?”
常伦苦笑道:“我被外放了。”
王渊惊讶问:“什么职务?”
常伦叹气道:“寿州判官。”
这哪里是外放,分明往死里贬官,堂堂正七品京官,直接变成从七品地方官。
王渊问:“你得罪谁了?”
常伦说:“我得罪的权贵太多,不知道是谁干的。”
你牛逼,王渊彻底无语。
常伦的业务能力很强,可惜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偏偏又担任大理寺评事,负责复审各种案件。每每遇到冤案,而又被人阻挠,他就会写诗表达不满。常伦的诗词也很棒,有些讽刺权贵的词曲,居然传遍京城的各大青楼。
王渊想了想,说道:“你也别去吏部了,回去等几天,然后跟我一起去浙江。”
“浙江啊?又不能打仗。”常伦非常失望。
这货明明是一个法官,整天却想着打仗。
王渊笑道:“谁说浙江就不能打仗了?只要你敢坐船,肯定有仗打!”
“真的?那我跟你去。”常伦突然开心起来,完全忘记自己被贬官的烦恼。
王渊直奔豹房,找皇帝要人要官,并且暂缓常伦的外放。
“你想要钱塘、仁和两县的主官?”朱厚照说,“我让人问问。”
王渊自有做佞臣的觉悟和修养,他才懒得跑去地方跟知县斗法,至少得是知府级别的才够他出手。可知县阳奉阴违又讨厌,那就干脆全部换成自己人,反正皇帝一句话的事情。
钱塘知县叫承天秀,两年前上任;仁和知县叫张介,一年前上任。
现在,两人全部给王渊挪窝。
事实证明王渊是对的,特别是钱塘知县承天秀,真真属于天秀。历史上,这家伙盘在钱塘当了九年主官,每次都是深受百姓爱戴,万民请命把他给留下来,破知县一直当到嘉靖年间才离任。
什么意思?
承天秀举人出身,自觉仕途暗淡,干脆在钱塘县勾结豪强,可劲儿的贪污享受。当地士绅舍不得他走,一再挽留,一留就是整整九年。
这货如果遇到王渊,估计直接一刀给砍了。
有皇帝开口,不用那么血腥。
常伦担任钱塘知县,桂萼担任仁和知县,杭州府城就这样被王渊掌控。
289【还得继续求官】
一辆骡车,自保定清苑县而来。
说是车,却连车厢都没有,只是骡子拖着木架而已。
一个中年男子,坐在车架上赶骡,身后捆着个大木箱,以及鼓鼓的麻布口袋。
三百多里路,中年男子不急不徐,赶着裸车足足走了六天,远远已经可以看到北京的城墙。
突然,一个商队追上来,头领朝中年男子抱拳:“张知县”
中年男子拱手还礼,报以微笑。
商队头领问道:“张知县车上装的是什么车轮吃土比较深啊。”
中年男子说:“些许物事,不值一提。”
“那不是搜刮而来的金银财宝”商队头领冷笑道。
中年男子不再言语,也懒得辩解。
“抓住他”
渐渐来到南城外,商队头领突然爆喝,随员纷纷扑过去,当着守城官兵的面,把中年男子拖下车来。
“大胆,我乃朝廷唔唔”
中年男子刚呵斥半句,嘴巴就被堵住,手脚也被捆住。
守城官兵愣了愣,随即质问:“你等欲作甚”
商队头领解释说:“军爷,我们是保定府清苑县的良民,此人乃清苑县知县张钺。这厮在清苑鱼肉乡里,闹得民怨沸腾,百姓恨不得将其扒皮食肉。如今,趁着这厮进京考满,吾欲执之告发于吏部”
守城官兵被逗笑了,指着骡车说:“就这破车,你说他是贪官”
商队头领说道:“这厮惯会假装清廉,别看其骡车破旧,箱子和口袋里装的全是金银财宝。”
“唔唔”张钺挣扎着想要辩解,却根本没法说话。
商队头领大喊:“京城的父老们,都过来做个凭证,我要把这贪官扭送去吏部”
城门口聚集的看客越来越多,便是守城官兵都不敢犯众怒,只能放其进城直奔吏部。很快穿过正阳门,来到大明门,又是一番闹腾,守门官兵只得前往吏部通报。
吏部官员转瞬即至,将围观百姓喝退,只许商队头领和张知县进内城。
吏部尚书陆完、吏部左侍郎毛澄,以及众多吏部官员,全都被这件事情惊动。因为太反常了,县官进京述职,居然被老百姓捆起来,还扭送到吏部进行告发。
根据大明的法律,有冤也不得越级告发,无论冤情是否属实,越级告发者都要发配充军。
更何况,此人还是民告官
但话又说回来,大明律只规定有冤不得越告。眼前这人并非喊冤,而是检举官员贪污,似乎又不用被发配充军。
常伦刚刚办完手续,在吏部领到文书,随时可以去浙江赴任。
听到外头的吵闹声,常伦好奇的跑来观看。只见吏部的吏员们,已经抬着箱子和口袋进来,张钺被捆绑着扔在堂前。
毛澄皱眉道:“朝廷命官,怎能如此侮辱,快把他的绳子解开”
陆完也说:“解开吧。”
清苑知县张钺重获自由,长身站在那里,早已恢复镇定,只说:“我不是贪官。”
商队头领冷笑:“贪与不贪,打开箱子便知。”
“开箱”陆完下令。
木箱被上锁,当场暴力撬开。
陆完和毛澄亲自过去搜查,对视一眼,脸色阴沉,各自离去。
考功司郎中也来查看,当即怒道:“将这刁民扭送去刑部”
刑部就在隔壁不远,转眼就到了。
商队领头被架起拖走,急得大呼:“你们官官相护,我不服”
考功司郎中喝道:“放开他,让他自己过来看”
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