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拿手,下官佩服之至!”
“哪里,”王渊谦虚道,“我只不过参考历代治水方案,仿效先贤故智,再配合临清实情,因地制宜而已。”
“好一个因地制宜!”沈复璁大赞。
老太监李兴提醒道:“滚水坝必须地基扎实,修得坚固无比才行,否则洪水来了容易溃堤。特别是靠近南岸的地方,那边多为沉积泥沙,新土疏松很难建堤,就算建起来也容易被水冲溃。”
王渊自然不能做豆腐渣工程,听到李兴此言,当即说道:“那就一直向下挖,挖到实土再打地基,争取能用三百年!”
李兴又说:“滚水坝两岸应栽种柳树,以柳树护堤,且需卧柳、长柳兼种。”
王渊上辈子主要在修桥打洞,还从来没有搞过水利工程,对古代水利更是不了解。当即问道:“为何要卧柳、长柳兼种?”
李兴解释道:“卧柳应离堤二三尺栽种,且需密植,以其繁茂枝叶抵御风浪。长柳离堤五六尺栽种,既可捍水,也可提供大量埽料。”
埽,即治河时用来护堤堵口的器材,常以树枝、石块、高粱杆混合制成。
李兴的意思是说,卧柳用来抵御洪水风浪。长柳用来保持水土,并且柳枝砍下来,还能用作治水的原材料。
黄河最关键的黄陵冈堤坝,虽然隔三差五决口,但那属于大自然的威能,并非堤坝修得太差劲。而太监李兴,正是当年的筑坝三功臣之一;还有一个是刘大夏,已经致仕归乡;最后一位是平江伯陈锐,已经去世好几年。
这老太监别看贪污厉害,几年前遇到弹劾,能拿出四十万两银子买命。但他做了一辈子工程,肚子里是绝对有货的,可以为王渊补充无数关键细节。
沈复璁提醒自己的学生:“王学士,此工程观之颇大,耗费钱粮不少、涉及百姓且多,须得跟山东三司官员接洽。”
“理应如此。”王渊说道。
河南、山东都有治河役夫,河南役夫定额有五六万,他们不用服别的差役,一旦黄河决口就得出人出力。平均下来,每次治理黄河,河南役夫每户需上交三两银子,造成无数百姓倾家荡产。山东这边稍微好一点,但那些役户至少也得交二两,好几万两治河经费就有了。
想要从老百姓手里弄这笔钱,需得漕运官员和三司官员一起出力。王渊自己是使唤不动的,而一旦让其他官员插手,中饱私囊也就无可避免了。
如果不容许官员贪污,那挖水库的拆迁工作谁来做?
就算官员不贪,经办此事的吏员也会贪!
沈复璁知道自己学生的性格,所以特别提醒其中关窍,让王渊提前做足准备。
此外,工程所需材料,还得召集商人和百姓搞定。
这也是一个巨大的贪污项,官员和吏员必然层层伸手。比如历史上嘉靖二年治河,仅在祥符一县之地,百姓需要承担的稍草只六万多斤,最后莫名其妙增加到六十多万斤,十倍差额大部分进了各级吏员口袋。
散会之后,王渊一边写信联络山东三司官员,一边写信给朱厚照和内阁。
按照王渊的打算,临清水利工程不打算用役夫,也即不兴师动众迫害山东百姓。王渊请求,将山东赈灾和修筑水利合并为一事,以工代赈,既可减轻百姓负担,又能暂时解决流民问题。如此,需要户部和工部共同拨款!
另外,王渊请求朱厚照,派十个年轻科道官员,最好是正德三年、六年的进士,调来山东临时担任巡按御史!
这些年轻科道官员,没有太深的人脉纠缠,而且迫切需要立功升官。让他们交替清查贪污现象,绝对能杜绝大面积贪污,不至于整出什么草料需求翻十倍的破事儿。
还有,王渊请求皇帝赐予尚方宝剑,六品以下官员可以先斩后奏,同时请求获得山东运军(漕运官兵)的实际指挥权。
官员不听话?杀了再说!
豪强不配合?直接抄家!
王学士,或许今后要改名叫王剃头!
233【怂秀才】
王渊应该庆幸,临清还没有郡王封地,否则拆迁工作那才叫难搞呢。
山东有个鲁王,这很多人都知道。
但还有个德王,封地在德州,后来迁到济南,其藩国名称自然是德国。再过几十年,德王有个儿子就要分到临清,建立临清郡国,王渊修水库那片地皮全都要被划走。
此时却没有那么许多麻烦,只涉及到路氏、柳氏、刑氏三个地方大族而已。
路氏先祖在元代做过高官,到明代安心种地经商,暂时没有出过什么官员。
柳氏乃世袭军官家族,在本地很有实力,目前有个族人因功累迁密云参将。
刑氏属于明初山西洪洞移民,弘治朝出了一个州判。如今无人当官,但有一个国子监生,还有好几个秀才。
最先跳出来反对修水库的,居然是邢家那几个秀才!
他们不敢公开串联闹事,只敢到处张贴大字报。
这属于明代秀才的惯用伎俩,朱元璋时期就明令禁止,但随着时间发展却愈演愈烈。明晚期的东林党,那真是把大字报艺术发展到巅峰,有些大字报写得文采斐然,知州、知县一边派人查禁,一边暗自品味、拍案叫绝。
……
大半夜。
袁达拖着一个秀才大喊:“二哥,逮到一个!”
那秀才年约二十许,被袁达揪着衣领,犹如提鸡仔般往前拽。他胀红着脸大喊:“你这贼厮,快放开我。吾乃临清州学廪生,是有功名的,如此拖拽成何体统!”
袁达怒道:“再吵就打死你!老子为了抓人,六天晚上没睡觉,蹲在树上冻得要死,正愁找不到撒气的!”
那秀才估计刚被打过,此时也不敢嚣张,只嘴硬道:“有辱斯文,实在有辱斯文。”
王渊穿好衣服从屋里出来,笑道:“放开他。”
袁达随手一摔,呵斥说:“不许再跑!”
秀才被带得一个踉跄,好不容易站稳,整理衣襟问:“你便是翰林院王学士?”
王渊点头说:“既知我是翰林院侍读学士,为何连基本的士子礼仪都不懂?”
秀才只得作揖行礼:“王学士职位清贵,为何不在翰林院辅佐圣君,反而来山东惊扰地方?”
“我怎么惊扰地方了?”王渊问道。
秀才挺直腰杆说:“王学士水库选址,方圆数里皆为沃土。那些上等良田,一年可种出多少粮食,可以活命多少百姓?就因王学士一声令下,无数良田皆成泽国,此扰民害民之举也,望王学士三思而后行之!”
王渊也不生气,更懒得戳穿其动机,只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秀才昂首挺胸道:“君子光明磊落,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临清州学廪生刑泰是也!”
王渊又说:“我问你,可知漕河堵塞一日,沿河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