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材质特殊的水晶棺在精神力风暴之下也难以维持。
哪怕有雪珊瑚的抵挡了最强的那一波冲击、水晶棺椁也像那碎成“雪花”的珊瑚一样，从上到下一点点地变成了细碎的水晶粉末。
于是水晶棺里的那个人类，就那样缓缓地、在青龙的注视之下落到了他的面前。
近到，只要他一伸手，就能够……把他拥入怀中的程度。
然而青龙却僵硬着身体，似乎不知道该不该那样做。
在短暂的失而复得的狂喜之后，他开始怀疑。
虽然有着极其相似的面容、有着和他想象的一模一样的黑发黑眼的模样，但是，这个人类是……他的凤楚吗？
是那个在冰川深渊之下，和他一起爬回人间的，那个灵魂吗？
他看起来有血有肉，他的皮肤不再是拟态仿真的金属，他的呼吸、心跳、血液的流动，都不再是伪装。
这是一个，真正的人类。
是亚伯拉家族藏在海底最隐秘的“试验品”。
青龙的眼神有瞬间的冰冷，要有多大的巧合，他才是会是他想的那个灵魂？
命运，真的会如此眷顾他吗？
于是青龙竟就那样一点点的看着这个“人类”在自己面前坠落，他想，他是要彻底毁灭亚伯拉家族的一切的，包括他们的试验品。
绝不会因为任何存在而犹疑。
青龙：“……”
他最终还是接住下落的那个人类。
青龙：“……”
甚至还下意识的用精神力笼罩了他的全身，因为他看起来似乎很脆弱且疲惫的样子。
此时伯纳·亚伯拉还在不远处的海低拼命的求生挣扎，他似乎想要向萨菲斯求助、拼命的向着那边伸着手。
然而当青龙的目光投向萨菲斯的时候，那个几乎用特殊的精神力毁灭他核心芯片的人类却迅速地向后远离。
并且在自己的周身直接构建起了强大的精神力屏障。
他隔着深海水幕对他叹息：“这大概就是命运的捉弄。”
“只差一步，我就能彻底杀死你。”
“但好像幸运之神在你我之间更偏向于你。”
“不过下一次你就不会有这么幸运了。”
“青龙，冰封在深渊中的智械始祖。我会向联邦上层告知你的归来。”
青龙冰冷地嗤笑。
此时此地、以他现在的状态，萨菲斯已经自投罗网，他怎么可能放他活着离开？
狂暴凶悍的精神力凝聚成一头搅动四海的巨龙、咆哮着向着萨菲斯而去，哪怕萨菲斯的速度再快、哪怕萨菲斯的精神屏障也非常完美，但只不过一个照面，萨菲斯的精神屏障也瞬间碎裂。
就像之前萨菲斯那诡异的精神力绝杀瞬间破坏了青龙的核心一样。
萨菲斯的身体狠狠地踉跄了一下，同时喷出了一口鲜血。
那精神力凝聚而成的巨龙眼看着就要吞噬他，萨菲斯却咧开嘴笑了：“青龙，你怀里抱着的那个人类，你知道是谁吗？”
只是这一瞬间的迟疑，萨菲斯的身影便消失不见，狼狈逃出了。
但萨菲斯的声音还是“友善”地留了下来。
“青龙，那个人类也叫凤楚。是……我最期待、也最珍爱的试验品。我把他暂时寄放在你那里，但很快，他就会回来的。”
“你可要替我好好照顾他。”
“他是全人类的珍宝和希望。”
青龙的目光沉沉，桎梏在凤楚腰间的手掌下意识地用力。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应该消灭一切的隐患、但当他看到那还没有完全聚焦的、微微皱眉的青年的眼眸的时候，他又微微松开了手。
再……等等。
至少、确定他是不是，凤楚。
然后、只剩下一口气的伯纳·亚伯拉被朱雀抓着来到了青龙的身边。
此时朱雀那张和凤楚非常相似的脸上有一道明显的网状裂纹，而他朱红清澈的眼睛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情绪：“呃，龙、龙？”
青龙垂下眼皮看他：“朱雀，好久不见。”
朱雀浑身一抖，“青龙！队长！我和凤楚大哥不是故意隐瞒你的。我们是有理由的！”
在他被凤楚强行推出去的时候就已经觉得不太妙了，天知道在他刚睁眼就看到青龙那仿佛要杀死机的目光、并且语气森然地喊他朱雀的时候有多惊悚。
他还以为他和大哥已经成功骗过了青龙，但就看刚刚青龙的反应，大概从一开始青龙就清晰地分辨出了他们、看他们就像在看两个自以为是的傻子。
可惜现在大哥不知在哪里，留他一机面对精神力暴动、情绪怎么看怎么不正常的青龙。
等等……
“凤楚呢？青龙，他突然把我拖出了精神海，然后自己整个消失了！发生了什么、呃。”
朱雀不敢把话再说下去了。
因为青龙的眼神实在是太可怕。
而那在海中具现化了的精神力巨龙在此时发出了更加愤怒疯狂的咆哮，它聚集了无数海浪、缠绕在那巨大纺锤一般的岛屿上，一点一点的绞碎、毁灭它。
青龙看着朱雀脸上那网状的裂痕，这应该是凤楚替他抵挡了萨菲斯的精神力攻击而产生的。
显然萨菲斯的攻击是完全针对智械的核心大脑而来，并且非常有杀伤力，以至于生物进化合金都没办法完全抵挡。
但凤楚替他挡下了。
“……他没事。”
青龙开口。
同时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人类。
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不能再等了。
于是他伸手捏住了凤楚的下巴：“看着我，你是谁？”
深蓝色的眼瞳中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甚至还显得过分冰冷。好像说错一个字就会落入深渊。
凤楚头痛欲裂、精神极度疲惫、肩膀和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浑身冰冷。
他虽然睁着眼睛，却视线模糊，好像无法看清眼前的一切。
他想要动一动手指，甚至都无法用力。
在这样的疼痛与恍惚之中，他似乎听到有人开口。
但乱糟糟的，谁听得清啊。
“……唔……”
青龙的手指微微用力，隐忍着、重复了他的问话：“告诉我，你是谁？”
“……”
睁着眼睛的青年竟然又闭上了双眼，看得一旁的朱雀心惊胆颤。
不过他最终还是给予了回答，哪怕那声音极小、小到人类都听不见。
“疼死了，给爹闭嘴。”
青龙：“……”
朱雀：“……”
明明这一句话里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文字，但青龙的精神状态却肉眼可见的好了很多。
朱雀也激动地开口：“这语气特别像凤楚大哥！”
“但是那个萨菲斯又说他是真正的凤楚，还有哪个凤楚？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青龙在这个时候把目光转向了在旁边死死盯着凤楚的伯纳·亚伯拉，他的生命力真是格外顽强，脑子已经像白虎一样裂开了三分之一，却还活着。
还激动地活着呢。
青龙忽然笑了一下。
他通常不会在凤楚面前做太残酷的事情，对人类也过于温和。
因为他知道凤楚不喜欢看到那样的画面。
但现在凤楚闭着眼。
而后他伸手按住了伯纳·亚伯拉的后脑、直接模拟脑电波能量强行连接伯纳·亚伯拉的大脑神经元，强行地提取了他的记忆脑波。
“呃啊、呃啊啊啊啊！！”
一分钟后，亚伯拉家族的最后一个研究员葬身海底。
而青龙看着怀里的青年神色复杂至极。
他竟然真的是“凤楚”。
一个已经在海底冰层里被冰封了一千年的，旧人类……的尸体。
“人类的研究员果然都是疯子。”
不过，多亏了有萨菲斯那个疯子，才能让他的凤楚在抵挡了强大的攻击之后、还能存活下来。
哪怕是，借尸还魂。
只要他还在，就可以。
青龙把亚伯拉的记忆传送给朱雀，朱雀也是惊叹又庆幸：“还好还好，不然凤楚用了全部的力量又莫名离开了我的精神海，在这片海底可就真没活路了。”
“但是，他为什么会离开我的精神海、进入这个凤楚的身体里啊？”
“因为他们都是人？”
朱雀停顿了一下，突然看着凤楚的脸说了一句：“还是凤楚，就是凤楚啊？”
青龙皱眉。
“……不可能。”
“凤楚已经死了一千年。”
朱雀：“但我大哥也没说过自己当阿飘当了多少年啊？”
青龙忽然沉默，不知该说什么了。
“算了，先离开这里，然后再、”
青龙的话说到一半，整个亚伯拉岛就已经在精神力巨龙的绞杀之下彻底崩溃，漆黑的海底掀起巨大的漩涡、无数亚伯拉家族的研究机器、试验品、甚至是海面之上的岛民，都被漩涡拉拽、吞噬了下来。
“啊……”朱雀看着漩涡里的一切，突然一惊：“我好像看到熊猫了，还有好多惊慌的人类。”
青龙面无表情：“哦。”
那又怎么样，让他们迎接自己该死的命运。
朱雀心里有些焦急，一眼又一眼地撇闭着眼的凤楚。同时恨不得脑波传音。
大哥，再不醒那些人就要嘎啦。
青龙冷冷地看了一眼朱雀。
转身就要离开，却忽然被人抓住了胸襟。
那力度虽然并不大，却也足以让青龙骤然停步。
他低头，看到了重新睁开眼睛的黑发青年。
青年依然是看起来疲惫苍白的模样，他张嘴、似乎因为喉咙长时间不说话而很难发声。
但很快，他就适应了：“别、给我走啊，蠢龙。”
“去救人、还有熊猫。”
青龙居高临下地看着怀中的人，手掌一下收紧。
“人类，我凭什么去救人？”
青年瞬间瞪大眼睛，不用说话就已经是满脸的你无情你无理取闹，最后像是被气狠了、猛地咳了一声就重新闭上了眼。
只留下三个字：“白眼龙。”
青龙登时咬牙，恨不得直接把怀里的人再摇醒，却忽然放轻了所有动作——
青年那洁白的睡袍上突然从胸口处氤氲出鲜红的血迹，然后逐渐蔓延到整个左边的胸膛。
青龙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停跳了半拍，而后他忽然想到了亚伯拉记忆中的某个画面。
他伸出手掀开了那变成了淡粉色的睡袍，入目的就是一个狰狞的空洞、和蔓延到左肩的深刻的伤口。
“我的天！”朱雀在旁边控制不住地发出了一声惊呼。
这个凤楚的身体竟然是没有心脏的！
或者说，从他左肩到胸口的伤痕来看，他应该是在坠落入海的时候，心脏被尖锐的利器穿胸而过，彻底死亡了。
青龙的神色也在这时候变得阴沉。
“该死的萨菲斯。”
既然把人从深海冰层中捞出来，为什么不给他把身体修复好？
既然想要让人复活，为什么还放任尸体的心脏不存在？
没有心的人，能活吗？
没有心，凤楚能在这个身体里呆多久？
“啊，我查到资料了。青龙，萨菲斯和亚伯拉都试图用最新的生物科技给凤楚修复过身体，但是他的身体似乎对外来的器官都有强烈的排异反应、别说生物心脏了，连肩膀上的伤都无法修复。”
“可能，和他是旧人类有关。”
青龙抿了抿唇。
“你去救人救熊猫。”
“然后带着他们一起上去。”
朱雀：“啊？哦！”
果然大哥还是大哥！缺了心脏都能力压青龙，这个家果然需要大哥！
而青龙静静地看着那狰狞的心口空洞许久，重新小心的把人揽进怀里。开始在脑海中搜索查找所有关于人类心脏、生物模拟心脏和机械心脏的资料。
萨菲斯那个垃圾做不出来适合凤楚的心，他可以。
无论这个身体是不是凤楚的身体，他都要他在这里活得长长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