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突变
徐佑对衡阳王并不陌生,当初在晋陵时袁青杞就因为被逼婚而问计于他。至于太子,更是深深的印在了骨子里,倾尽江河之水亦不能忘。
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这个平凡得不像是门阀侍女的十书,竟然能够出入东宫,上得了如此大的台面。
徐佑心性坚毅,等闲不会为外物所动,可此时此刻,却真的惊呆在当场。
“你确定?”
詹文君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
“那年上元节,我随……殿下,”十书看了眼徐佑,但还是决定说出一切,毕竟事关重大,有个聪明人做参谋总是好的,“从江夏赴金陵进谒主上,太子代主上设宴,请在京的诸王齐聚东宫,共叙兄弟久别之情。我清楚记得,这个人名叫李季,是衡阳王的侍卫之一,当然了,那时的他锦衣在身,意气飞扬,不像今日这般落魄,但样貌却是没变,所以刚才一进来,我就认出了他。”
徐佑心中一动,终于明白为什么十书能在詹文君面前如此的放肆,为什么郭勉在大力扶持詹文君时,还要留十书这样一个刺头来给她添堵,究其原因,十书原来是江夏王的亲信!
只看她能够跟随江夏王参加太子的宴请,就明白此女的身份不容小觑,就算不是绝对心腹,也跟郭勉的地位差相仿佛!
或者腹黑一点,江夏王让她来钱塘执掌泉井,是不是从另外一个层面说明对郭勉并不是那么的信任?暗中有监视之意?
不管真相如何,以十书这样的出身来历,难怪詹文君对她的种种僭越视而不见,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李季……”
詹文君重复了两次这个名字,皱眉道:“我们跟衡阳王一向没什么来往,他派人来窥探府中隐秘,到底是何用心?”
“以前是没有来往,只是……”
十书苦笑了一下,道:“现在却不能这般说了……”
詹文君也是一等一的厉害,立刻明白十书意有所指,沉吟再三,道:“十书,家舅身处险境,我们四面受敌,已经到了危急存亡之时。徐郎君也不是外人,与我等祸福相依,任何事都无须瞒着他。你要真的了解前因后果,还请明言相告。否则不知己也不知敌,这一仗我们毫无胜算。”
十书其实已经下定了决心,正如詹文君所说,那个秘密在李季出现的时候已经不是秘密了,若是再有所隐瞒,后果实难预料。
“瀑布中其实关着一个人……”
“是谁?”
詹文君知道关着人,但郭勉不知出于何故,不让她沾手此事,所以具体是谁却不知晓。
“当今主上的十七女、海盐公主安玉仪!”
砰!
詹文君身子一晃,失手打落了几案上的茶杯。这尊从海外运来的价值不菲的玉杯就这样化作了一地碎片。另一处安坐的徐佑也顿觉呼吸一窒,半响说不出话来。
海盐公主是楚国名声最响亮的一位公主,行事乖张荒诞,为人放浪不羁,各种趣闻轶事不胜枚举,是老百姓茶余饭后最热衷谈论的君帮忙的话,却是不安好心,给詹文君挖坑跳。
用屁股想也知道,海盐公主藏身此地,背后必然牵扯到了天大的干系,郭勉不让詹文君知晓,自然是不想她牵扯进来。现在群龙无首,十书想一把拉詹文君下水,日后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也好一起承担上面的罪罚。
不过就算明知如此,詹文君也没有退路了,只能咬着牙坚持到底。李季找上了门,也就是说衡阳王很可能已经知道了此事。不出明日,源源不断的人马将蜂拥而至,到了那时,几乎山穷水尽的郭氏该如何抵抗?
一面是刺史府,一面是天师道,再加上一个衡阳王,任何一方都是万钧之重,夹在中间,想要不被碾压的粉身碎骨,谈何容易?
徐佑突然有种暴揍何濡一顿的想法,要不是他,何至于陷进这样的险境?
詹文君固然有艰难不可夺志的气度,可这些时日挣扎求全,殚精竭虑,几乎已到了极限,要不是徐佑献计,破天师道之局有望,恐怕早就支撑不下去了。眼见情况刚有好转,又惊闻如此秘辛,恍惚之间,哪里还有半分主意?
“当下之急,先提审李季,一定要把他剥的干干净净,他肚中所知,心中所念,脑中所想,必须一五一十的挖出来,一点不能遗漏!”
徐佑当机立断,站起身道:“十书,你的泉井能不能继续存在,就要看寒泉的底蕴了了!”
十书同样站起,平凡的脸蛋第一次浮现了一丝阴狠,道:“郎君放心,寒泉之中,锥心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