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陈家庄的火势终于是灭了个七七八八,各种统计数据也出来一些。
不出意外,仅是各种尸首,便是近百具,多半都是老弱妇孺。
财物损失那就更别提了,不计其数。
连庄子里那位秀才老爷的家都被抄了,简直是让人不敢多看。
好在马哨子麾下那帮人,也知道事情不能做的太绝,没对这位秀才老爷和他的家人下死手。
但是破财是肯定的了。
得到了这些消息,李春来心里不由一动。他的那笔横财,难不成,是这位秀才老爷家的?
不过此时究竟是与不是,俨然已经不重要。
已经吃进他李三儿李某人嘴里的肥肉,再想让他吐出来?
开什么国际玩笑?
李春来此时感兴趣的,反而是官方对这件事的处置。
毕竟,这件事可不算小了,说上达天听可能过了,但是到知府,乃至是巡抚大人的案头上,怕已经是必然。
李春来也止不住好奇,这帮大佬们,到底会如何处置这明显极为骚腥、又很不好交代的事情呢?
而又是谁,要站出来,为这件事情负责,来背这个锅呢?
正杂七杂八的想着,刘黑子的一个跟班,忽然小心凑到了李春来这边,低低道:“李,李兄弟,黑爷那边找到门道了。你,你要不要找个小娘们儿败败火?”
说着,他有点不甘心、又止不住羡慕的偷偷看着李春来。
显然不知道刘黑子怎么会这么尊重李春来,竟然给李春来找这种好事。
“嗯?”
李春来一个机灵,一下子来了不少精神,看向这跟班。
这跟班也明白了李春来的意思,忙低低对着李春来耳边耳语几句。
“这个”
李春来登时便是朝着这跟班说的方向看过去。
正看到,在几十步外,有几个年轻的婆娘,正披着白麻衣,跪在一些简陋的白布覆盖前,低低啜泣的同时,又时而凄苦的吼上这么一两嗓子。
第1章 沂水秋雨
大明万历四十六年、九月初四日一大早,青州府沂源县迎来了一场如丝润雨。
滚滚沂水的奔流声中,巴掌大的小县城一片雨雾朦胧,气温也不自禁降下来。
在这条哺育了数以百万生灵的母亲河正中位置,便是沂源县城的核心,县衙。
此时,碧瓦青砖、虽稍显破败却气势犹存的八字正门之前,一个一身粗布青衣,背着个小破包裹,面容清秀却略显木讷胆小的单薄少年,就恍如一只无助的小鹌鹑,正紧紧缩在衙门旁边的院墙下避雨。
然院墙虽是略有碧瓦,却并避不了多少雨,若是避雨,还是到正门的门楼子下更合适。
可少年就算头发肩膀都快要被湿透了,浑身瑟瑟发抖,却只敢抿着嘴、咬着牙,看着那恢弘的大门,并不敢僭越半步。
那是
无数凡夫俗子、恍如与生俱来般对于权利的畏惧!
“大舅咋还不来呢。万一衙役老爷开了门,大舅还不来,这可咋办呀”
不多时的工夫,少年清秀的小脸已经被冻的有些发青了,神情也开始愈发紧张,很是不安的看着县衙大门的方向。
他叫李春来。
今年还不满十七岁,是沂源县最西头、与莱芜交界的泉子村人。
李春来少年时倒也读过几年书,教育条件或许有限,可若顺顺当当,倒也未必不能搏个功名,然后光宗耀祖,改变命运。
然而。
白云苍狗,世事无常。
他那本来也算能干、爱算计、会过日子的老爹,与前几年染上了赌博的恶习,不仅把家里的几十亩良田输了个干净,成亲时的新宅都给卖了几家。
也幸得是李春来的母亲杨氏坚强,拿着菜刀拼死赶走了那个不成器的老爹和诸多要账的,守住了三间茅草屋的老宅,否则,娘俩怕已经沦为孤魂野鬼。
可就算守住了老宅,家里却没了经济来源,李春来又不好命的生了一场长达两年多的烂病,母亲杨氏只能一边帮人做杂活,一边照顾自己的儿子,日子很是艰难,李春来的书自然也就读不成了。
这倒也罢了,娘俩总算能过活,随着李春来逐渐长大,身体好起来,也算有了盼头。
可就在前些时日,李春来那个已经失踪几年的老爹,竟然又在沂源县城里露面了。
却是,私自偷摸的给李春来定了一门亲!
按说李春来的条件,有门亲事自然是大好事,毕竟,娶亲不易,乡野里,不知道有多少一辈子都娶不上媳妇儿的光棍汉。
但让人咬牙切齿的是!
李春来老爹给他说的这门亲事,大户倒是大户,却是个已经快三十、风评极为不好、传闻十三四岁便被人破了身、已经历经几个丈夫、克死了几个丈夫、想要冲喜的黑寡妇!
这是最卑微的上门女婿啊。
完全就是卖儿子!
李春来娘俩哪能答应这等事?
杨氏最后没了办法,拿出最后一点棺材板,又跟李春来的二姐借了一两多银子,舔着脸去多年不来往的娘家,求她的大哥,李春来那个在城中沂水商号里做管事的大舅,给李春来谋个能护身的生计。
别说。
杨氏虽然没读过书,脑子却很好使,她想给李春来谋个公差,这一来,就算那大户人家很有势力,颇为豪横,怕也不能把李春来怎么着了。
最终,也不知道杨氏到底是许了李春来的大舅什么条件,这事,竟真的成了。
李春来的大舅真的在县衙里帮李春来谋了个小捕快的差事。
“娘,您放心吧,儿子我一定会披上官袍,吃上皇粮,到时候,看谁还敢再欺负咱们娘俩!”
看着眼前气派恢弘的县衙,李春来稚嫩的小脸,竟忽的变的有些变态般扭曲起来,漆黑的眸子里,露出了与他年龄极不相称的凶狠!
好在李春来不多时便大口的喘着粗气,恢复了正常。
那是
一个隐藏在他心里两年多、快三年的巨大秘密!
没错。
就是他生病的那两年,他老是做一个奇怪的噩梦,竟梦到有铁盒子在街上跑,房子能盖到比山还高,直入云端,一个小铁盒盒,一摁居然就上去了。
各种各种,简直让李春来匪夷所思,真的是做梦都不敢想。
尤其是那些灯火酒绿、恍如没穿衣服般诱惑的女人身体,简直让李春来做梦都想尝一下,女人到底是个啥滋味
更甚者,李春来竟模模糊糊的知道,这煌煌大明王朝,好像也长久不了了
不过李春来生性便略有木讷,这等事,他从未跟任何人开口过一字,连杨氏都没有说过。
“吱嘎。”
正杂七杂八的想着,县衙沉重的大门,忽然被打开来。
几个穿着制式青红皂袍的门子,懒洋洋的开了门,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