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无益的坚持,这些追随他的将士,一起奋战的弟兄,他们有什么罪过,要浪费大好的生命,随着他一起陪葬?
赵熹道:“我并没有什么恩义与诸位将士,却带着你们在此苦战数月,兄弟们多有死伤,许多人无法回到家乡,都是因为我的缘故,如今事已不可为,再战无益,我焉能再带着兄弟们送死?”
将士们听了,欢声雷动,不像是要投降,倒像是打了大胜仗一般。赵熹心里松了口气,看来是应该降了,大家已经没有战心了,这仗根本没法打了。
正在此时,长安皇帝招降的诏书到了,诸将见了,愈发高兴,这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如此投降会显得更有面子。
赵熹接了诏书,立即派使者去马援军中。
他说道:“当初我与周生丰约定共进退,如今岂能独自归降?我现在就去柴桑,劝他一道来降。”
部将吕完说道:“周生丰尚未表示归顺之意,其心不可测,将军不可轻易犯险。”
正说着,周生丰的信到了,柴桑告急,请赵熹派兵增援。
赵熹道:“大丈夫不能言而无信,违背盟约,我要率军前去,亲自劝降,若其不降,再做道理。”
赵熹当年在南阳就以讲信用著称,名声很大,以他的声望为更始皇帝招降了许多势力。如今是他约周生丰共济大事,反攻江淮,若是单独归降,便是违了誓约,这是注重信义的赵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赵熹当即率领四十多艘船,共一千余人,顺江而下,直奔柴桑。
两地本就相距不远,赵熹又是顺流,半天时间就到了柴桑附近,吕完说道:“将军,前面就要离开大江,进入沙水了。沙水狭窄,我等贸然进去,若有人在两岸设置伏弩,弩箭齐发,我等都将死无葬身之地。如今周太守是战是降,尚不可知,不宜轻易入沙水,将军可派使者,请周太守来江上说话。”
在大江南岸,有一条沙水支流,要沿大江从水路去柴桑,先要进入沙水狭窄的水道,顺着河流再走几里路才到柴桑城。
大江江面宽阔,回旋余地较大,可沙水太窄,要是周生丰真有什么心思,他们就被人家堵死在河道里了。
赵熹认为吕完说得有理,听从了他的建议,先派使者乘小船去柴桑请周生丰来说话。
众人就在江上等待,等了一个多时辰,见下游来了数十艘船,沙水中也不断地有小舟钻出,柴桑船只来了。
等到对面船只靠近,赵熹正想喊周生丰来说话,对面忽然弩箭齐发,将这边的人射倒了一片。
赵熹等人仓促还击,可是他的船小人少,又是猝然遇袭,一开始就被压制住了,完全处于下风,不断有士卒中箭落水。
赵熹只好且战且退,试图退往下雉,可是对面润色得很紧,一直跟在后面不肯放松,看样子竟是要致他们于死地。
大江上毫无遮拦,无从躲避,士卒的伤亡越来越大。赵熹下令全军弃舟登岸,在岸上的一处小山上,就着地势防守,将战局稍稍稳住。
柴桑兵马也上岸追来,赵熹见其人马甚众,说道:“若待他们合围,则我等都没有活路了,为今之计,只有趁其兵马未合,突围出去。”
他带头冲下土山,士卒们跟在他身后,大呼冲杀,十分悍勇,山下之人不能阻挡,赵熹率军破围出去。
但是对方好似并不想放弃,依旧执着地追在后面,赵熹且战且走,虽然杀伤众多,但士卒也伤亡渐重。
赵熹道:“若在一处则皆死,尔等可分头突围,自行回下雉集合。”
队伍分头逃散,赵熹也不辨方向,带着一队人马胡乱向前,先还有兵丁跟在后面,后来渐渐地没了踪影,等到他终于甩脱了追兵,才发现身边只剩下几十个人,其中大多是忠于他的家兵。
赵熹说道:“我军降汉之事尚未公开,周生丰不得而知,此事必是他要杀我立功,以赵某的首级作为其晋身之阶,着实可恨。”
“我与周生丰有盟约在先,他怎能毁约弃盟,下此毒手,要致我于死地?可怜这些弟兄,随我南征北战,没有折在战场之上,却折在了他的毒手之下。”赵熹越说越是生气,拔刀击地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他的手下也都满腔悲愤,个个吵着要报仇,有人提议立即返回下雉,提兵马前来挑战。但是吕完却道:“周生丰若要归降,与将军将为同朝之臣,将军如何能以兵加之,又如何能够报仇?”
赵熹说道:“何须等到他归降朝廷,至迟明日,我便要杀了这厮,为兄弟们报仇!”
482.弃还是守
柴桑城中。
周生丰一刻也安定不下来,他先是在屋内来回走动,走了不知多少来回,又坐回到案前,拿起书来看,可是看了半天也没看进去一个字。他提起笔来写字,可是却忘了蘸墨,气得他对着下人大声斥责,责备他们没有眼色,不给他磨墨。
他坐立不安了一个下午,一个劲儿地派人去问魏蒙回来了没有。等到天色漆黑,魏蒙才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周生丰见了他,霍地站起,急切地问道:“怎么样?赵熹怎么样?”
“此贼狡猾,不肯入沙水,我带人在江上截击,他们四散奔逃,我带兵在外寻找了大半日,没有找到赵熹。”
周生丰阴着脸道:“这么说赵熹还活着?”
“我等大杀了数百人,或许赵熹也在里面,或许他现在已经死了!等到明日一早,下吏再去寻找。”
周生丰突然怒道:“胡闹!当初我就说不行,你一力撺掇,非要行此不义之事,如今可倒好,脸也翻了,事情也没做成。赵熹若是活着,岂能善罢甘休?到时他兴师问罪,我如何能应对?”
魏蒙道:“太守莫非是想将魏某拿去塞责?”
“你自然脱不了干系!”周生丰的脸色青黑。
魏蒙突然冷笑道:“杀赵熹之事可是太守首肯的,焉能都推到我的身上?魏某不过是奉命行事,赵熹要是来报仇,第一个找的恐怕也不是魏某,而是太守你!”
周生丰脸色极其难看,他感觉自己好像跳进了别人挖的坑里,无法逃脱。可惜事已经做出来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仇已经结下了,只能希望赵熹是真的死在了乱军之中。
他虽然生气,却还需要魏蒙这些人给他捧场,只强压怒火说道道:“明日要多多加派人手,一定要找到赵熹,他若是逃脱了,咱们一个也逃不掉!”
魏蒙虽然怒怼了周生丰,其实也不想和太守撕破脸皮,毕竟两个人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死要活都得在一处了。
他说道:“若是等赵熹先降了马援,肯定会说太守的坏话,引马援大军来攻。请太守立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