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就杀人。
两个卫士进门来拖起吴原向外走,吴原绝望之下,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大喊道:“陛下,杨夫人并不是投河而死!”
“带回来!”皇帝命令道。
鬼门关上走过一遭的吴原像是在水中捞出来的一样,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他伏在地上,战战兢兢地说道:“臣死罪。”
之后再不敢隐瞒,将杨太清之事前前后后细说一遍,最后说道:“臣恐杨太清泄露机密,便命令邯郸曹除掉了他。又杀了他的家人,以儆效尤。陛下,汉情局出了此等逆贼,实在是臣无能,臣恐陛下怪罪,便。。。臣一时糊涂,请陛下责罚!”
刘钰知道这次是实话,他对这些把戏了如指掌,现代人也经常如此,为了掩盖工作过失,编造谎言,只求蒙混过关。吴原把叛逃的间人说成是尽忠而死,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操作。
可皇帝偏偏就看出了破绽。
彭宠夫人性情刚烈,又身临绝境,自尽保持尊严是合理的选择。而杨太清妻子带着儿女投河就太不合逻辑了。杨太清若是为国而死,他们自然会有好的待遇,她虽然悲痛,为了儿女,自然会努力活下去,哪有跳河自尽的道理?
对于作为重要信息渠道的汉情局来说,皇帝需要吴原对他保持绝对的忠诚,绝不能对他说谎话,否则,汉情局就没有了可信度。
皇帝可以容忍吴原失误和犯错,甚至偶尔无能,但是不能容忍他用谎言欺骗自己。若不是因为吴原能干,皇帝有些用顺了手,这次真想要了这个家伙的命。
反正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吴原战战兢兢地向长乐宫外走,边走边擦着额头上的汗,这一次他着实吓得不轻,总算是自己机灵,最后才保住了性命,可是却被皇帝褫夺了关内侯的爵位,暂时代管汉情局,待罪立功。
吴原后悔不该说谎,皇帝如此明察秋毫,怎么能被他的假话所骗?犯错是能力问题,顶多是责罚一二,撒谎却是忠诚问题,这才是最要命的。
吴原想通了这个关节,总算找到了与皇帝的正确相处方式:只要原原本本地说实话就好了。
他出了长乐宫,正在宫门外等待的汉情局从事吕春迎上前,脸上挂着讨好的笑,“校尉定是得到了陛下的夸奖,瞧您现在,脸色这么红润,简直是容光焕发!”
话音刚落,脸上早一左一右,挨了两记耳光。
吴原拍了拍两只手,说道:“现在你也容光焕发,脸色红润了!”
吴原在长乐宫里栽了个大跟头,只能努力干活,争取再立新功,重新搏得皇帝的眷顾。不久之后,便从幽州曹得到消息,耿弇将率军西进,抵抗鲍永。
“耿弇?这可是战神级别的人物,鲍永不一定对付得了。”皇帝摇头道。
353.代郡攻守
耿弇是上谷太守耿况的儿子,少年时勤奋好学,喜好兵法。更始元年,耿况派他去洛阳朝见刘玄,贡献方物,以图稳固自己的地位。耿弇走到宋子县,刚巧碰到王郎在邯郸称帝,同行的上谷郡吏都转投王郎,唯有二十岁的耿弇不肯去。
他听说更始大司马刘秀在河北,立即前去拜见,刘秀昆阳之战的威名响彻天下,耿弇仰慕已久,一见面立即被刘秀的风采折服,主动表示要回上谷发突骑来助刘秀攻灭王郎。刘秀夸他小小年纪却有大志,产生一个成语“有志者事竟成”。
耿弇回到上谷,劝说父亲耿况归附刘秀,与渔阳太守彭宠各发两千突骑支援刘秀,这四千幽州突骑成为刘秀争战天下最初的本钱。
从此耿弇随着刘秀南征北战,所战必胜,几乎没有打过败仗,刘秀将其与韩信相提并论,可见耿弇军事素养之高。
刘钰对耿弇很是熟悉,在后世也研究过他的战术特点,耿弇擅长围点打援、声东击西,很会打心理战,并且自身也很有武勇,常亲率精骑冲锋,是一个非常难对付的将领。
得知耿弇西进之后,皇帝立即下了两道旨意,一道派人快马去往雁门一带,送到并州牧鲍永手上,一道下给了太原太守杜广国。
鲍永此时已占领了代郡北部,屯兵高柳。将代郡太守闵堪的军队挤压在南部的狭小地带,身处代郡以南的太原郡也已出兵,他的女婿张舒亲自率军北上,出阳曲,与鲍永夹击闵堪。
建武汉上谷太守耿况出兵西向,穿过太行山进入代郡,占据了东安阳,与在平邑的闵堪共同敌住鲍永,双方已拉锯战了数月,鲍永率雁门、定襄、五原兵骑八千,步兵两万余人,闵堪和耿况之兵与之相当,但是鲍永的八千并州兵骑很强,略占了上风。
等到太原都尉张舒率一万兵马北上,立即改变了力量对比,使闵堪和耿况之兵处于劣势。两个人苦苦支撑,却被鲍永和张舒这对翁婿从南北两方面挤压,势力范围越缩越小。
不过他们还是顽强地留在代郡,使鲍永不能推进到上谷,保障耿弇顺利攻灭了彭宠。
鲍永正在高柳,忽然接到皇帝陛下的旨意,皇帝说道:“代郡处于山间盆地,重山阻隔,不好出入,卿不必急于略地,可守住山间各隘口,不使敌入。耿弇大军来攻,只需坚守,不必出战,耿弇远道而来,师劳兵疲,粮草不济,时间一久,必定退兵。卿待其退兵之后,再出兵攻占代郡全郡。”
旨意的中心意思是要避开耿弇的兵锋,皇帝与他的御用参军们多番研究,认为耿弇新灭彭宠,挟胜兵之威,不可力敌。代郡上谷一带,都是大山割裂的破碎盆地,重山阻隔,运输困难,上谷又不是产粮大郡,耿弇大军大概会有粮草问题,鲍永只需守住一时,待耿弇兵退。
鲍永与诸将商议,五原中部都尉尤河道:“陛下虽知兵,可毕竟距离遥远,不知此间详细,我军连番取胜,又有太原之兵相助,正可乘势进兵,攻占代郡全郡,怎么能因为耿弇的到来而改变既定的战略呢?将在外,军令不所不受,州牧大人为三军之主,可自行定夺。”
鲍永感觉他说得有理,便自高柳率军南下,与北上的张舒军一道围攻平邑,翁婿两人合兵,将代郡太守闵堪之兵围在平邑城内。
闵堪向东安阳的耿况求援,耿况看汉军势大,不敢去救,只在东安阳据守,等待耿弇的援兵。
鲍永围攻平邑半个月,不能攻下,便派人进城去劝降,闵堪说道:“我乃代郡大族,新末起兵自立,择有德者归之,久闻建世皇帝陛下仁德,我岂敢不望风归附?只是部将多有不从,若逼迫太过,恐生事端,尚须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