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为什么不会闹脾气(1 / 1)

不自量力 望长青 2633 汉字|7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41章 为什么不会闹脾气

  嘴边的话卡了壳,我要上车的动作也犹豫了一下,咽了口唾沫,说:“今天是你来接我啊。”

  “嗯。”

  江既坐在驾驶座,面上表情不显,车厢里还带着淡淡的烟味,但是车窗降了一半,散得差不多了,不仔细闻还闻不出来。

  我顶着他的视线坐上副驾驶,等我把安全带扣上后他一言不发地换挡踩油门。

  车里很安静,面前的车载香薰散发着清新的茶香。随着步入深秋,天黑得越来越早,暮色四合,最后一点余晖也消失在车道尽头。

  我用余光觑着江既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开口,把刚才没说完的话又说了一遍:“不好意思,是不是让你等得有些久了。”

  江既目视前方,嘴角轻抿,从鼻腔中哼出一声“嗯”。

  我听得指尖一颤,心想他是不是等得不耐烦,有些生气了,把还想问的话全部憋回肚子里,不停用余光打量他。

  车开出一段距离,余光中他忽然皱了下眉,说:“我是不是和你说过有事直接说?”

  “哦,”车开过商业街,我的视线不自觉朝外看去,“好像是和我说过。”

  车外一晃而过一家珠宝店,橱窗里摆放着硕大的钻戒,看着折射出白光的钻戒,脑中忽然想起刚才在实验室的时候,一位学姐指着在仪器上成像的那颗白矮星,对我说:“你看,我们都在等它变成一颗‘钻石’,可惜要等很久,我们都等不到了。”

  白矮星是演化到后期的恒星,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会慢慢结晶,最后演变成与钻石类似的结构。但是因为结晶时间格外长,甚至远远超过了宇宙的年龄,所以到现在宇宙中还没有一颗已经变成“钻石”的白矮星。

  学姐语气分外惋惜,我听着也格外遗憾,出了实验室还在想这件事。

  “你到底想说什么。”身边的人问。

  “我想问……”车开过了那家珠宝店,我的视线不由得往后追随,“如果买了一颗钻石,是不是就相当于有一颗自己的白矮星。”

  “什么?”

  我回过头,对上江既皱着眉的脸,倏然回神,连忙道:“不是,我是问陈原去哪了?”

  以前都是陈原与我联系,今天竟然是江既亲自来接我。

  江既扫了眼后视镜,语气平淡:“下楼踩空摔到头,现在还在医院。”

  “啊?严重吗?”我语气担忧,白矮星钻石什么的总算从脑中消失了,不自主地联想到陈原头破血流的情景。

  “额头青了一块,没什么大碍,我让他放假休息了。”江既看向左侧的后视镜,转了下方向盘,“你很担心他?”

  “是挺担心的。”我忧心忡忡。陈原平时也很照顾我,就像一个大哥哥,我不希望他出什么事。

  车猝不及防地加速,冲上高架桥,我由于惯性猛然朝后一仰,抬手抓住安全带,待稳住重心后语气茫然地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

  车速又慢了下来,后半程格外平稳地开到了君庭湾。

  江既把我放在别墅的大门处,将车停在车库后提着一口袋东西走过来,我微微低头凑近看,袋子上logo是A市最大的连锁超市。

  我注意到袋子里装了不少东西,有新鲜的菜,还有沾着血水的鲜肉。

  江既打开门,提着菜去了开放式厨房。我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把菜全部拿出来,问:“你今天叫我来是想让我做饭吗?”

  我看着认不到的菜和肉,有些苦恼地皱眉。这些菜看起来很复杂,目前我的厨艺还处于煮泡面和番茄面的阶段,好像处理不了这么复杂的菜。

  江既侧头看了我一眼,指着案台上的肉问:“你知道这是什么?”

  我盯着那一团血淋淋的东西,诚实摇头道:“不知道,不过你告诉我我就知道了。”

  “行了,别废话了。你还吃不吃晚饭?”

  我把话都吞进肚子里:“我吃。”

  江既把身上的大衣脱下,递给我,然后将内衬的袖子挽起来,摘下腕表放置一旁,打开水龙头洗了个手,把袋子里的菜都拿出来,熟练地放进盘子里开始处理。

  我抱着他的衣服站在一旁,他似乎嫌我碍事,随手一指,让我去餐桌旁待着。

  我把他的大衣放好,听话地走到餐桌边坐下。

  君庭湾的这栋房子还是我上次离开时的模样,那次台风我将屋里的窗户都关上了,离开前又把它们一一打开来透气,现在在屋里坐着环顾四周,我发现这些窗户还是我上次打开的角度。

  如果不是桌上的花瓶中插着新鲜的小雏菊,我还以为这栋房子这么久都没人来。

  厨房里已经开了火,抽油烟机嗡嗡作响,菜倒进锅里发出了一阵刺啦的声音。

  我朝厨房里的那个身影看了一眼,又看向桌上摆着的花,伸手碰了碰,娇小的花在我的手下颤了颤,花瓣在我的指尖挠出痒意。

  其实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特别讨厌小雏菊,一看见它我就会想起种着常青树的墓园,想起那块冰冷的墓碑,那个混着血腥味的暴雨夜,那个……总是摆脱不了的人。

  秦木寒死后的一段时间,我总是会梦见他,从噩梦中醒来时天总是不亮,我会坐在床上,在压得我喘不过气的愧疚感中等待天明。

  等到天真的破晓,我推开房间的门,走廊充斥着烟味,空气中飘着很薄的烟雾。

  我握着门的手紧了紧,朝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走去,离得越近,烟雾越浓。然后透过没有关紧的门缝,我看见了不知多少天没睡觉的江既。

  他神色颓疲,手边的烟灰缸推满了烟头,地上全是烟灰,房间里漆黑一片,对我的到来毫不知情。

  我会站在门外看很久,浓重的愧疚感如潮水般退去,基因里的那点劣根性再次慢慢显现,我看着屋里那个沉浸在悲伤中的人,多日的难眠与害怕最终变成了难以发泄的烦躁,我想,为什么秦木寒死了还要阴魂不散?

  我忘不掉他,江既也忘不掉他。

  如果江既现在想的是我该多好。如果秦木寒能从他的记忆里消失该多好。

  脑中突然冒出这个想法。

  江既手指轻轻一抖,带着火星的烟灰掉落在地,却仿佛落在了我的心上。我被烫了一下,倏然清醒过来,被自己阴暗又自私的想法吓了一跳,不自主地后退一步,在江既发现我之前喘着大气逃跑般离开了二楼。

  我为什么会这样想?事后回想到那个无法言明的清晨,比之前更为浓郁的愧疚朝我压来。明明一切的悲伤和苦难都来自我,而我竟然会那样想。

  我不想被人当作趁虚而入、不自量力之人,我应该忏悔,而不该窃喜。

  所以当叶昭扬问我喜不喜欢江既时,我像是彩排了许多次,斩钉截铁脱口而出“不喜欢”。

  得知江既听到了这句话,我反而松了一口气。至少在他们眼中我不是一个不自量力的人。

  手中花还在轻轻颤抖,我低头沉思,突然想起那栋老房子里的照片,想起秦木寒与江既母亲。我记得江既的母亲是在四月自杀的,可是具体是哪一天我想了很久也没想起来。

  如果……江既现在已经放下那个人了呢?

  “你在想什么。”

  我怔怔抬头,江既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边,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调到了新闻频道,主持人带着职业微笑,对C国与M国重新建交一事发表看法,语气中充满期待。

  “我在想……”我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问出口,对上江既那双黑沉的眼睛,突然想到江既说过,有事直接对他说。

  我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开口:“我能问问你妈妈是哪一日去世的吗?”

  “四月六日。”江既身上沾上了点油烟味,之前的不近人情和冷漠随之消减了不少,“你问这个干什么?”

  听见这个日期,我的手突然抓紧,四月六日,和秦木寒的忌日是同一天。

  但我忘记手中还握着桌上的花,手一紧花就在我手里揉成了一半,汁水流了我一手。

  “……”江既低头看我。

  “对不起。”我连忙松开手,惨遭蹂躏的小雏菊掉落在桌上。

  江既看了一眼桌上的花,难得沉默。我惴惴不安地打量他的神色,做好被他骂一顿的准备。

  他张开口,下一秒问:“你不喜欢吃猪肝?”

  “什么?”我有点跟不上他的思绪,“猪肝是什么?”

  他指了一下桌上的菜,我顺着看去,才发现他已经做好了几道菜,其中一道菜是刚才血淋淋的肉切成片状,配上芹菜和青椒,色泽看起来很好。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吃猪肝,在跟我闹脾气。”

  “怎么会?”我讶然道,“我不会和你闹脾气的。”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会和我闹脾气?”江既将目光从桌上的花移开,落在我身上,“我之前那样对你,你也不和我闹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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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猪肝补铁

  “保姆”合约真正的乙方是江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