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调剂粮食快得很嘛。
当朝宰执们的门生故旧先生朋友都是一大堆,大家还纷纷写信做工作,司徒此议开千古仁政之先河,士大夫不参与其中积极推行,反倒要推三阻四,说好的齐家治国平天下呢?
如今的宰执们也不是司马光王安石那样的硬货,缺乏“虽千万人吾往矣”的那般气概,顿时压力山大。
结果苏油也同样压力山大,老子辛辛苦苦苟了几十年,人缘儿这么好?一道奏章申请于一路试行而已,现在搞这么大,还要不要老子活了?
还有,能不能快点决定,这还等着四处巡视呢!
……
二月末,汴京,玉津园。
高滔滔和赵煦在此饯别文彦博。
老头出身于真宗景德三年,到今天已经八十四岁,依旧精神矍铄身体硬朗思路清晰,超长待机到曾经让苏油建议京师大学堂医学院成立专项课题予以研究——老师兄这暴脾气老头,他咋就能活那么久呢?
当然赵頵才不会搭理这等荒唐的提案,开什么玩笑,哪怕贵为王爷,这老头的棍子挨了都是白挨!
人瑞啊!
文彦博是高滔滔和司马光吕公著执政之初,害怕镇不住一帮闹塘鱼,特意请回京城来坐镇的。
文彦博也的确没有辜负重望,司马光长期卧病,是他和吕公著一起,将朝堂料理得清风雅静。
之后选出的苏油、范纯仁,也是时论公认的“良相”。
其实老头坐镇一年之后就不理事了,上书几次求去。
高滔滔连下两诏,曰:“西伯善养老,而太公自至;鲁缪公无人子思之侧,则长者去之。公自以为谋则善矣,独不为朝廷惜乎?”
又曰:“唐太宗以干戈之时,尚能起李靖于既老,而穆宗、文宗以燕安之际,不能用裴度于未病,治乱之效,于斯可见。”
老头读完诏书都吓着了,啥意思,这是说我走了之后如果朝堂乱掉,都算是我的锅?
于是不敢言去,复留四年。
如今扶上马都送了几程,首相都换到第四个了,老头不敢再留,至是请去不已。
庚戌,诏以太师、开府仪同三司、护国军、山南西道节度使致仕,令所司备礼册命。
老头上书,认为恩赏太厚,乞免册礼。
高滔滔从之,不过为了表示对文彦博的感谢和尊重,在玉津园为文彦博设宴饯行。
时近三月,玉津园的垂柳已经开始抽出嫩绿的细叶,一些早开的桃李开始作花,园内剪去飞羽的黑天鹅带着小天鹅悠闲地游着,一派春光明媚的景象。
除了高滔滔和赵煦,群臣都齐来捧场。
高滔滔命赵煦代自己敬了文彦博数杯,又命群臣写诗做贺,最后才将文彦博请到阁内,让赵煦侍立一边,与文彦博隔着帘子交谈。
高滔滔说道:“太师王佐之才,当年克平妖难,致位丞弼,虽以人言去位,而天下之望日隆。”
“再相之时,秉忠竭诚,首议建储,之后绝口不言。直到神宗之世,老身方才知晓。”
“我钦佩太师的,不是首建大议,更是有功不居。盖老成之臣,阅世滋久,涉历独深,闻望足以服人,议论足以定国也。”
文彦博赶紧谦谢:“老臣所为,皆为国家,当时之事,实乃当时之必行。”
“即便老臣不言,也必有良臣言之,实在当不得太皇太后这番隆遇。”
高滔滔不禁感慨:“深望而谦退,德具而才兼,龙昌期能教导出太师和苏明润两位弟子,于我大宋实在居功至伟,欧阳修当时之论,如今看来,不免过苛。”
文彦博躬身道:“师德固然厚重如泰山,然欧阳文忠公当时之论,也是未知龙师之德性,以为故作耸闻惊论,刻薄求名耳。”
“二公若有知,相逢于地下,亦当互揖微笑也。”
“因为人难自知,亦难知人。龙师之议周公,其实并不是薄周公当时其人其事,是议今人今世,实无周公可得也。”
第一千六百零一十九章 试行
第一千六百零一十九章试行
彦博的这个解读,算是另辟蹊径,人的性情实难猜度,与其得个假周公,不如不要。
如今的士大夫阶层,经过苏油一派数十年的不懈启迪,尤其是经吕公著之后的主政者大力推行之后,已经渐渐有了“政治该怎么玩”的觉悟。
如高滔滔这样最高层的政治家,在实践过程中更是深刻意识到了这一点。
“盖棺方可定论。”高滔滔感慨道:“周公与龙老,都不失贤者之名。”
彦博深深施礼:“多谢太皇太后赞誉。”
这是替老师谢恩了。
高滔滔继续问道:“太师此去,要好好保重身体,不知道对我祖孙二人,还有哪些可以教诲的地方?”
彦博说道:“老臣岂敢,如今朝政已然走向正轨,大宋国势升腾已不可阻挡,朝中众臣处位得当,四海升平干戈止歇,此皆太皇太后与陛下垂治之功。”
“不过最近苏明润的那道奏章,朝廷的决议拖延得实在太久,不仅仅耽误了四路举措,甚至在朝堂,民间,都引发了不小的震动。”
高滔滔问道:“以太师之见,苏明润的建议如何?”
彦博说道:“我朝丁税,其实始于汉代的算钱,汉法年二十三至五十六的男丁,需服兵役,不服役者,纳代役金。这就是丁税的由来。”
“此法到了晋代,则规定年十六以上至六十岁为正丁,十三至十五、六十至六十五为次丁,按正丁、次丁课税。”
“隋法年十八以上为丁。唐法年二十一以上为丁,每丁每年纳粟输布服役,不服役者,折绢输纳。”
“按唐法,男丁至十八,国家会授亩百亩。其中二十亩称永业田,可传子孙,八十亩为口分田,六十岁后,要还给国家。”
“以此为基,每丁每年需纳粟二石,然老臣与明润讨论过,明润曾经指出,唐代耕作方式粗放,关中地力需要轮作安养,因此虽为百亩,年作不过五十亩,得粮百石。”
“五十税一,可谓相当低了。”
“但这仅仅是因为唐初民生凋敝,人口不足三百万户,比隋朝减少了三分之二。田地大量荒芜,方可做到。”
“其实就是北魏均田制的延续,将土地分给人民,轻徭薄赋,此太宗之明睿,而唐兴之根本也。”
“然对百姓来说,还有两笔负担,一是调,每户每年要纳绢两丈、绵三两或布两丈五尺、麻三斤。”
“这个负担,可谓不轻。”
“此外还有庸,就是徭役,唐朝一丁一年当服二十日,如果是无役之年,则需要每天交纳绢三尺,或布三尺七寸五分,交足二十天方止。此称输庸代役。”
“若重役之年,二十天之外尚需服役,则加役二十五天之户,免调,加役三十天之户,租调皆免。”
“同时国家还有规定,每户每年的额外劳役,不得超过三十天。”
“六十尺就是六丈,四丈一匹,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