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匡师古一开始也是端良,在发现通判刘敏道的罪行之后本欲告发,是刘敏道献上三千贯赎罪,刚好能解救匡师古当时安置难民之急。”
“匡师古一时糊涂,就将这三千贯拿去救治了灾民。”
“不过到得后来,这不义之财就用得滑了,贪念一旦开启,便再没有个止歇的时候,最终一步步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人的一生,总如司徒所言,君子小人之性,并列于中,须得时时警惕擦拭,去掉自己人性中恶的那一面,努力保持善的那一面,让自己的善能够压倒恶念之苗,方为君子修身之道。”
说完对王晦拱手:“虽然是一场做戏,但是蒙先生古道热肠,私信劝我戒惧从善,彦弼也是心存感激的。”
王晦一脸愧色:“当年老夫一脚踏错,一辈子就背上了坏名声,至今中夜醒来,都冷汗淋漓,心中惶恐。”
“见到公子这样的人才,实在是不忍心见你走上老夫当年的老路,到老愧悔莫及。”
说完又笑道:“却没有去想公子这般人物,哪里是原配不贤,家主瞒钝之族能培养出来的,现在思量,当真是滑稽之至!”
向周遭看了一看:“这屋里好些陈设老夫都叫不上名来,真是一等一富贵人家出来的公子,这一点,老夫倒是未看走眼。”
王彦弼笑道:“家中就我一个独子,母亲大人怕我在大名府生活不惯,恨不得将汴京城里那个家都给搬过来,其实哪里用得着。”
“对了,听闻先生书法在大名府也有名,刚刚临帖有些不得劲,还请先生给我断断。”
“公子父亲就是书画名家,交游也都是一时名士,哪里有老夫说嘴的份?”王晦赶紧谦虚。
两人又揖让了一番,这才一起来到书案前,待见到王彦弼案侧的法帖,王晦都羡慕坏了。
人家的法帖也是《万岁通天贴》,不过却是装帧精美的册页,厚厚一摞,看架势竟然是全本。
端详了王彦弼的临帖习作,王晦拈须沉吟了一下:“公子的字已然成体了,端凝俊秀,不过……其中似乎看到了司徒的笔意?”
王彦弼点头:“是,从小师从司徒,偷学了一些。”
王晦摇头:“司徒的字乃自创,虽然深得翰苑秀雅清贵之气,然而囿于过于自律的性格,字如其人,就未免有些……那个放不太开。”
“少了呼吸节奏的起伏变化,算不得最好。”
“不过司徒的字有个好处,就是以之应考,写公文,不怕被誊录者搞错。加上名声太盛,如今大宋学子也多有效仿其笔法的。”
“然而对公子来说,就完全没必要了。公子贵气已极,较司徒尤有过之,不如转而去寻找天成之趣,大宋书家里嘛……反倒是米芾不错,还有大苏学士在黄州转变书风之后,也不错。”
说到这里,又看到案侧:“嗨!要增变化,最好的贴子不就在这里吗?”
王彦弼将笔递给王晦:“还请先生赐法。”
王晦说起书道就忘了身份差别,将笔接过一看:“诸葛紫毫,妙品啊!”
翻到自己最珍爱的《初月帖》:“那老夫就献丑了,我们先一起来看看右军关于‘之’字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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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零一十二章 二太守传
第一千六百零一十二章二太守传
不知不觉就给王彦弼上了一堂书法课,等到临完一贴,王晦方才醒悟过来,连忙道歉:“老夫做了数十年的冬烘先生,这好为人师的毛病便改不了了……”
王彦弼取过笔来,按照王晦指点的方法写了几个字,觉得早上起来一直滞住的感觉消失了,不由大喜,施礼道:“本来是请先生过来饮酒赏梅的,蒙先生指点一席话,又得进益,却是彦弼占了便宜了。走走走快请入座……”
王晦对这个年轻人非常欣赏,之前不知道身份的时候就打过收学生的主意,现在揭破身份,见他不以富贵骄人,不由得好感更增。
酒菜上来,都是王晦在大名府没有见识过的菜品,待到王晦喝到半醉,才想起一事儿来:“诶,怎么没见着吴教头……”
“程教头!”王彦弼又给王晦添上一杯永春陈露:“程教头豪侠出生,不喜欢吟风颂月,他呀,去送自己的朋友去了……来来来,彦弼再敬先生一杯。”
……
等到王晦醒过酒来,却已是次日,自己几时被王彦弼送回来的都想不起来。
不过永春陈露的确是好酒,昨天醉得人事不知,今日竟然也不上头。
走出内室王晦吓了一大跳,家中陈设尽数被调换过了,要不是归氏正在整理礼物,王晦都不敢相信这还是自己家。
赶紧问道:“这怎么回事儿?”
归氏见他起来就没好气:“昨日去徐公子家赴宴喝得烂醉如泥!公子送你回来的时候还满嘴胡沁!”
“啊?”王晦都吓坏了:“我胡沁什么了?”
归氏给了他一个白眼:“你嚷嚷着说要送人家徐公子一注进士科名,这不,徐公子昨晚就送来各式陈设礼物,说是师礼。书房里还有一堆呢,快看看去吧。”
走进自己的小书房,王晦立即就发现了好多的宝贝:“这是诸葛笔……这是……这是公子父亲制作的宝墨,这是米颠的法书……”
几乎只要是昨天王晦在王彦弼书房里摸过的,谈论过的东西,今日全都出现在了王晦的书房里。
归氏看着状若癫狂的王晦,担心地问道:“夫君,徐公子他……”
王晦缓缓地坐到椅子上:“什么徐公子,那是徐国大长公主家独苗,四路节度使幕府掌书记,王辅之王公子!”
“啊?”归氏大惊:“那王公子身份尊贵,乃当今官家的表兄,却为何要笼络你一个绝仕之人?”
王晦伸手摸着桌上的诸葛紫毫笔:“或者昨天的酒话,就是正事儿……”
“进士?”归氏说道:“这也不能啊,十几年前,夫君就断言理学迟早会成为显学,还说迟早会被朝堂纳入科举。”
“如今看这样子,竟然都被夫君言中了,想王公子师从苏门,自幼得司徒苏县君教导,理学一门,还能难得住他?”
“等到理学列入科举,一个进士功名还不是手到擒来,哪里需要夫君你的助力?”
“所以说,公子心气儿高啊……”王晦叹息道:“这是要故意弃长执短,还一样要脱颖而出,将一个进士功名,拿得实实在在毫无瑕疵啊。”
“这却又是何必?”
“不是何必,这是自信。昨日与公子交谈,文章义理,时务经纶,却是尽皆不凡。说起来稍加琢磨练习,取个进士,真是不难。”
“想不到老夫一封信,竟然牵扯出这样的缘法……”
归氏喜道:“之前不知道身份,你都有收徒之念,这可不正好?”
“贤妻此念不妥。”王晦说道:“公子何等身份,岂可认我这等名节有亏之人为师?”
见自家夫人眼中露出替自己不甘的眼光,王晦将老妻的手牵过来:“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