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加,必承其重者。”
蔡京大为震惊:“这……这这……”
苏油问道:“怎么了?”
蔡京深吸了一口气:“国公,我认为,大宋皇家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冠冕有加,必承其重’八个字,在现今便已够用了。”
“《伦理》一书,固为至理,也是为今后的……发展,指明了路途。然无识之辈,怕是只以为国公为升斗之民号呼请命。京只恐于士大夫无动其衷,于小民又莫名其奥。徒增纷扰,于国无益。”
“如果要颁行此书,那就还得加工,抹去其中理工痕迹过重的地方,从义理方向着手讨论,仿效《论语》的体例,先诱引士大夫阶层的入彀认同才行。”
“现在国公的论著过于鲜明,直如长刀大戟,无知之徒,不知是为了保护他们,只怕先会惶恐不安。”
苏油总算明白过来了,自己到底还是后来者的思维,忘了考虑宋人的习惯和接受程度。
自己这部书,可不是只给精英看的,普及播种才是根本目的。
抚掌笑道:“明白了,元长此论方为至理,要不便叫《伦理训类》?作为自家关起门来教育扁罐漏勺的闲言碎语之总结,如何?”
蔡京见苏油听了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又为苏油一转眼就能想到如此巧妙的方式而惊叹:“此法妙极,蔡京有幸,先得窥夫子之道,夫子莫以为蔡京希望独专,一味阻碍就得了。”
苏油此刻心里只感到无比的滑稽。
不光光是因为刚刚和真实历史上著名的大奸臣掰扯了半天道德,最后还采纳了他的建议;
还因为他想到了后世一本书——《朱子语类》。
《朱子语类》那部书里边,很多话几乎就是纯白话。
比如“人只有个心,若不降服得,做甚么人!”
又比如“人精神飞扬,心不在壳子里面,便害事。”
又比如讲论语:“曾子三省,看来是当下便省得,才有不是处,便改。不是事过后方知始去改,省了却又休也。”
苏油对程朱理学是不怎么感冒的,但是现在自己要推行自己的思想,却要模仿南宋景定四年出版的朱熹与其弟子的问答语录汇编,实在是太特么……
这不光是要换了人家得菜,这是连人家做菜的锅都要搬走,都不知道从何吐槽起了。
但是不可否认,这样的方法,却是如今宋人最容易接受的方法。
第一千四百三十四章 省费
第一千四百三十四章省费
蔡京对苏油如此重视这部书的目的却有些误会,安慰道:“国公一直以事功取名爵,陛下终究还是要大用的,这一节,天下无人不知。”
这话说得苏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奸人永远是奸人,以为自己担忧被君王忘了,守制期间还不消停,着急忙慌写书就是为了找机会让赵顼记得自己。
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你想哪里去了,说说朝中的动向吧。”
蔡京说道:“朝廷动向嘛……蔡确的建议,国公如何看?”
九月,蔡确对赵顼建议,鉴于宁夏已固,青唐已安,陕西四路西军正军需要考虑出路了。
新军的威力已经大显,国家军队改革势在必行。
因此请赵顼将西军中的将领召到皇家军事学院,接受新式军事思想教育,举办“高级将领培训班”,同时将旧军大部转业安置,充实宁夏路人口,调整巩固边防,改造玉门关到于阗的交通线路,设立寨堡,驿站,巩固新得地区。
将西军剩下的精锐予以整编,重新按照新军建制组建,减少军费开支,提高战斗力。
于此同时,对于国家重点地区如蜀中、两浙、河北、南海,也将效仿京中、河西,调整军制,汰换旧军,组建新军代替。
这项建议从明面上看,应该说对大宋是有好处的,大宋的军事,也的确应当朝这个方向发展。
但是在短期内,这样做却也起到了暂时解除西军将领对军队控制权的效果? 而且可以看作蔡确意图对军事染指的先兆。
其目的是什么?
不过苏油并不担心:“军机处的人员更换了吗?”
蔡京对苏油的政治敏感性相当满意,笑道:“陛下曾有意让高使相主事,但是据说被太后否了? 改用了王韶? 而章楶调任南海? 接替王学士。”
“高使相如今只管军机处教育厅,皇家军事学院山长。”
这个安排很合理,军事学院进了一帮悍将? 让苏油不由得想到《亮剑》里边李云龙、孔捷、丁伟三位军长? 在南京军事学院里边闹塘鱼一样的表现。
也只有高遵裕这尊大佛才镇得住。
蔡确这番作为,捞取不到多少好处,最多就是安插提拔一些人手。
但是新军本身是个大熔炉? 他们的服务对象很明确? 就是国家和君主? 而不是任何人的私人力量。
就连苏油? 都只能从侧面? 用天理人情? 天心人心那套理论去影响他们。
在君王利益和国家利益相一致的时候,任何私人想要插手新军,都是妄想。
蔡京说道:“军机处蔡确是插不进手的,毕竟资望太浅,而且也没有军事建树。不过他此举肯定别有目的? 只是一时猜测不透。”
苏油说道:“只要对国家有利? 猜不透就别去瞎猜。朝廷要开科举了? 蜀中的人才你看好了没有?”
蔡京笑道:“蜀中出类拔萃的? 家氏兄弟,还有王当,程之邵几人? 这次科举把握比较大……欸!说起来,好像还都是国公同窗?”
苏油想起当年在学宫的日子,不禁莞尔:“不但同窗,程懿叔还是我表侄儿。那一会儿你下山的时候,麻烦替我给他们带一份仪程,算是个意思。”
说完看看天色:“夫人也快要回来了,昨日打了一头麂子,捕得几只野鸡,还带着漏勺采了一筐蘑菇,那我们就小鸡炖蘑菇,山笋炒麂子,再尝尝我种的菜!山蔬野馔,不成敬意。”
蔡京大乐:“如今要吃到国公亲手料理的美食,那可是不容易,今日蔡京可算是来着了!”
……
十一月,乙卯,太白昼见。
辽国,五泉行宫。
耶律洪基在大发雷霆:“私铸铜器屡禁不绝,你陈义干什么吃的?!”
参知政事陈义跪在地上浑身颤抖:“臣罪当诛,铜器利润太大,宋国二十五万贯岁币,实在经不起消耗。”
耶律洪基怒道:“朕的钱财,都哪里去了?莫不是被尔等贪墨?”
陈义赶紧申辩:“臣等鞠躬尽瘁,万死不敢!陛下,去岁白灾,朝廷赈济鞑靼诸部,实在是耗费了不少,还有黄龙府女直也在扶持,听说他们又败了……”
耶律洪基坐在虎皮大椅上,闭着眼睛,用手揉着太阳穴:“如今只说如何解决,冬捺钵的蕃部赏赐颁不下去,大辽失了体面,你陈义合族,怕是难逃罪责。”
陈义说道:“于今之计,臣思忖着……可否先跟沿海诸郡商贾相借,等南朝的岁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