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手的主妇们连火腿肠和午餐肉都给摸索了出来,比陕西过来的好吃多了,而且自家做出来的和外头买的比起来,肉的比例高很多,味道好很多,而且给自家娃子吃,放心得多。
这些东西,都离不开廉价香料的大量使用,官家仁德,将这些东西统统都从香料专榷里边给剔除了出来,价格一下子降低了好多。
其实这玩意儿还是专榷,而且是真正的专榷,不过汴京城里老百姓不知道而已。
大宋的以前的专榷制度,其实带有半征收性质,比如铜料,其收购价和真实价值差异高达十倍以上,这无疑是对冶工的残酷压榨和剥削,是一种赤裸裸的掠夺方式。
自从湿法炼铜工业化生产方法推广开之后,大宋的原铜激增,加上宝钞的广泛使用,政府已经不用再花大力搜刮铜料,吃相变得不再那么难看。
王安石在江宁府调研了铜陵地区的铜矿生产之后,上书赵顼,干了一件大宋祖宗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开驰铜禁!
而赵顼竟然就胆大包天的准了!
几乎一夜之间,数十万冶户就脱离了贫穷,跨入了温饱行业,开驰铜禁的根本,是铜这种金属除了国家储备之外,剩下的变成了商品!政府收购价和市场价变成了同一水准。
金属贸易一下子就变得兴旺起来,大宋民间已经好几十年没有铜器使用了,之前少量的大理铜和南海铜,日本铜,根本填补不了大宋这个巨大饥渴的市场。
然后赵顼就发现,以前政府疯狂管制,疯狂压榨,每年所得的铜料,竟然不如完全放开市场,从冶户那里合理收购所得更多。
而这几年政府大量囤积铜料,有足够的底气对铜价和市场供给进行调控,这里边所得的收益,竟然又能赶上过去一年产量的收益。
这种手握大量物资,多空两边来回赚,还能捞取名声的骚操作,让赵顼非常舒适,这就是活水和死水的巨大区别。
王安石在给赵顼的密折里说这是自己这几年在江宁府研究张方平的金融论的收获,同时悄悄给苏油打CALL,陛下,苏明润对此早有论述,而且给出了一个妥帖非常的经济术语宏观调控。
考虑到自己的名声如今在大宋不咋地,王安石都没敢明着上折子,害怕那些对人不对事的棒槌,凡是自己赞同的通通反对,反而给苏油在朝堂增加阻力。
因此只敢在密折里边偷偷说,老王为了大宋,也算是操碎了心了。
受到铜政禁榷之后反得大利的鼓舞,赵顼准备深化改革,正式宣布将已经名存实亡的盐业专榷,茶业专榷,酒类专榷,低档香料专榷,低档丝绸专榷,一概废除!
这几项德政一公布出来,大宋朝野无不高呼圣明。
然而私底下,赵顼其实早已经通过四通商号,已经悄然完成了对这几项产业的把控,甚至还包括了诸多新型战略产业的布局。
还是那句话,手里有粮,心里不慌,大蛋糕已经握在手,然后将边角废料丢出去激活市场吸引鱼塘里的鱼,这一手,比以前那种把老百姓逼死的手段,明显段位高级了太多了。
功劳归谁,赵顼心里边也清楚,皇室产业和四通这是压根没有将技术储备和经济手段全使出来,否则的话,不知道有多少行业的工坊得倒闭完蛋。
这也非常符合赵顼的心理,扶持各行各业,慢慢将技术释放出来,完全是一副大家长带娃的心态。
赵顼不懂理工,但是他觉得于情于理,这都是一个皇帝该干的正事儿。
好在上天给了皇室一个理工奇才赵宗佑,给了大宋一个苏油,一个苏小妹,还整出了好几个学院,如今宗室里边这方面的人才是除蜀中以外最鼎盛的。
蒸汽船是笑话,赵顼的表演夸张了一点。
但蒸汽机其实不是笑话,郑州嵩山里边一处兵工厂,已经成功地开发出能够投入实际运用的动力机械,据陈昭明奏报,效率和稳定性能已经超过了水运机床,对铳管炮管加工效率,膛线拉制的精度有着巨大的意义。
光这一点就足够让赵顼重视起来,也让赵顼对苏油这人在这方面的不靠谱有些忧心忡忡。
苏明润的确非常能耐,但是这位爱卿的问题在于,他经常将一些重要的发明,点到莫名其妙的地方上去。
比如化工提纯,刚开始是为了得到更纯正的盐;比如发酵生物技术,目标直指各种调料;比如球墨铸造和冷锻,一开始是为了得到一口合用的炒锅;比如细目筛,调制十三香粉还真好用。
发明温度计,是为了孵蛋;
发明千分尺,是为了做折刀;
人工授精这种神技,首先用来扩大猪场;蒸汽机这么重要的设备,一开始竟然是为了往汴京拉活海鱼!
神机铳转轮铳,一开始是为了讨好自家好武的老婆的!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太皇太后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太皇太后
这一点上苏油和苏轼非常像,苏轼很多注定要流传千古的诗词章,是为歌姬,孩童,毫无名气的隐士,仕途暗淡的小官写的。
想写,他随手就写了。写得有一两个字落韵,甚至连改都懒得改。
而苏油的那些奇巧发明,常常也是出于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生活之便。
想弄,他随手就弄了。至于别人或偷师,或求教,然后拿去赚大钱,只要不是敌国仇寇,甚至管都懒得管。
两叔侄在一理一两方面,担着天下最大的这份奢侈,那些如珠玑般珍贵的巧思与思,在他们那儿,常常是随手而为全无所谓。
其实苏轼是真的无意,苏油却是刻意为之,目的是在士大夫里边塑造出“自己人,就是稍微有些贪吃贪玩”的形象。
但是这样搞得赵顼都有些害怕,生怕漏掉了什么能发财的好项目,经常在给苏油的密折里厚颜询问:“爱卿最近又有什么奇思妙想没有啊?”
海产区其实就是一个小型的海洋生物博物馆,扁罐和王彦弼看得兴高采烈,压根不愿意离开。
散花楼内不时传出一阵惊呼,大得连蒸汽机都压不住,那是富商们为了争夺标的物,又开出了让所有人咋舌的高价。
一斗金六千两,如今价值六万贯,所以日进斗金这个形容词,真的不适合今天的散花楼。
苏油听见也只是微微一笑,不管多的少的,在他看来,都是送财童子。
就在这时,门口出现一人,正是童贯,由狄咏陪同着亲自过来,四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