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或大奸似忠,大险似直?望陛下开张圣听,勿为群小所蔽,不纳忠言,后祸踵至!”
舒亶也是怒极:“弹章上了这么许久,苏油那里毫无动静,既没有上章自辩,又没有避罪待查,完全视朝廷章法于无物,尚未入朝,便如此嚣张跋扈,授官之后,那还了得?”
“这是怀操莽之心,行光翼之举,臣请立诛,至少流放新宋,以惩戒后来!”
义正辞严,掷地有声,朝堂上雅雀无声。
赵顼面无表情:“如此说来,苏油苏轼叔侄俩,还真是罪大恶极,然天下人皆不知其枉,独三位御史知之?”
李定坚持道:“当年王莽上位之前,天下又有何人知其后来?”
赵顼冷言道:“好,不是说苏油视朝廷章法如无物吗?殿中丞何在?”
殿中丞上前:“臣在。”
“去御史台,宣苏油武英殿廷对,在众臣之前,看他如何申辩!”
众臣都是面面相觑,这等局面从来没有过,就算当年王安石反对的声音那么大,也是互上章奏攻击,从来没有这等当面锣对面鼓的干过仗,朝廷的体面还要不要了?
但是赵顼话已经出口,现在朝中也没有司马光王安石包拯赵抃苏颂那等铁骨铮铮的骨鲠之臣,愣是没人敢往这枪口上撞。
不多时,苏油来了。
外放多年再次来归,脸黑了,人瘦了,但是风神气度,越发的不凡,已经颇具名臣之相。
“姿容惬恰,如阅春郊。”连蔡确这等美男子,都被一时压下了风头,心里一时只有这八个字。
苏油来到殿中,眼神很柔和:“臣,苏油,拜见陛下,重见天颜,不胜之喜。”
之后又对众臣打招呼:“吴相公,王相公,蔡参政……”
第九百七十二章 通通不认
第九百七十二章通通不认
这一个个招呼下去那还了得,舒亶厉声喝道:“苏油!陛前问对,还敢如此放肆?!”
苏油对舒亶微微躬身:“舒大博,苏油万里来归,一直未能出外,实在是对大家有些失礼,一时相见,欢喜得过头了。还请见谅。”
“有理不在言高,有什么话,好好说就是,不用如此剑拔弩张。”
赵顼说道:“明……苏油,御史弹劾你十大罪状,为何不见你有伏状,抑或有自辩上陈?”
苏油一下子愣了,似乎感到匪夷所思:“臣在两浙路接到乌台飞牒,入京之后直入御史台,连亲友都不敢去见。”
“之前都只说是提供一些证词,厘清一些事实,臣也一直在配合。后来因为一里编民百户寒之诗自劾,御史们也收了状纸,陛下当知此事。”
“再之后,臣天天与御史们相见,却没一个人告诉我后续啊?!”
“臣一直以为自己还在积极配合御史调查子瞻之事呢,没收到文告说是在正式审问微臣啊?”
靠!群臣被气了个倒仰,整个开封府都闹得沸反盈天了,你作为当事人竟然说你不知道?!
苏油当然知道,不过因为他身在乌台,之前只因为“一里编民百户寒”那首诗的问题,算是自首,后来御史们就再没有下过追索搜求之类的正式文件。
所以御史台的确存在巨大的程序瑕疵。
理论上讲,苏轼入御史台,和苏油入御史台,其性质是完全不同的,一个是犯罪嫌疑人,一个是证人。
现在作为同一性质处理,却没有通过文件形式告知苏油确认,这就是不合制度。
就类似后世,没有官宣,即便网络上传得沸沸扬扬,苏油也可以不认!
没收到过文件通知,老子就是不知道!
既然程序不合规,导致当事人还没有被立案就被审问,而且当事人被审问的时候还并不知道是在审问自己,那御史台这就存在诱供的嫌疑。
借着让苏油提供苏轼案的证词之机,进而搞苏油的黑材料弹劾他,御史台,这回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李定惊怒交加:“你……你……你与御史台的衙役关系那么好,他们能够没有告诉你?”
“没有啊?”苏油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样:“北庑的小李子,因为跟我一起做了几顿饭,就被你们严厉训斥,要求不许传递消息,以免串供。”
“出入文字,除了给陛下的密折,其余都经过你们严格审核,你们不告诉我,那我何从知晓?”
群臣的目光顿时变得饶有意味,御史台这下,粘上屎了。
舒亶说道:“陛下,就算是御史台略有差失,但是苏油的逆迹明白无误,请容臣当众宣读,令其自辩!”
“别别别……”苏油赶紧摆手:“陛下,御史台风闻奏事,很多东西都是子虚乌有,然而传扬出去,别人都当成真的。比如欧阳学士,司马学士,介甫相公,都曾经被如此污毁过,还是容臣自己看吧。”
赵顼点头:“准。”
舒亶只好将李定的弹章交到苏油手里。
苏油早就知道内容,如今只是装模作样一目十行地看完,然后躬身笑道:“陛下,御史之横,臣这次算是真正的见识到了,简直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紫砂壶上的诗,本是咏菖蒲的。菖蒲上品,至一寸九节者,花市上俗称为老龙根。”
“为了鼓励大苏不坠志气,方有癯根未悔凌云志,照影溪天作卧龙句。臣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就成欺君罔上了,这条罪过,臣不认。”
“内官李若愚,李舜举,乃臣帅陕西、南海时,陛下特旨的监军。”
“臣一生所学,是一视同仁。”
“内官也是人,没有劣迹,就不该歧视。”
“我朝中官如秦翰,一生南征北战,负创四十九,尽忠国家,不害人,亦不妄誉人。”
“温良谦谨,轻财好施。逝世的时候,京中禁军百姓,无不痛哭相送。此等中官,苏油心里只有敬重。”
“我朝惩于唐末内宦之祸,故而流行歧视中官的风气。而臣对内官,仅是不歧视而已。”
“所以平素里因公事相见,相互间比较尊重,而私下里从未往来,怎么就成了结交?此罪,臣不认。”
“皇宋慈善基金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御史们只看到了后宫把控基金会的运作,却看不到基金会每年救了多少孩童,抚恤了多少鳏寡孤独,让多少厢军老军得到了妥善安葬,每次灾难时,救助了多少难民。”
“他们的眼光只放在了那笔数额巨大的金钱之上,却看不到后宫的慈善之心,看不到百姓们的感戴之意,看不到对人心的劝化作用。”
“因为他们的心里没有仁善,推己及人,以为后宫如此操劳,是为了一己之私。”
“他们漠视太皇太后,太后,皇后的慈悲,却用赤裸裸的金钱来衡量利弊,将慈善当做了权力,实在是可笑至极。”
“这条罪,臣当然不认。”
“至于说庇护广锐军蕃将吴逵,臣只想问一句,吴逵他该死吗?交趾杨莳蒙陛下宽恕之后,交趾人人尽忠,占城官民顺服,皆曰拨云雾而见天日,今日得逢尧舜之君。怎么还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