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坐在地上不停地颤抖“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求八贝勒责罚……”
“算了!一边去吧!”八爷显然有些烦躁的情绪,一边捂着自己被茶水泼到的手臂,一边敷衍地答了一句。
彩菊显然是没有经历过这种阵势,吓得也站不起来,八爷说的话她或许根本也没听明白意思,仍一个劲儿地谢罪。原本茶水便已是烫极,若黏着衣服一起粘在皮肤上,更是容易红肿,我不敢多耽搁,忙扯了扯彩菊的衣服,示意她离开,待她惶恐地半跌着跑开时,八爷却开口问我“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我们……想起刚才从门缝里看到的景象,便有些心虚,忙道“粥……奴婢是来给娘娘送粥的,刚欲进门去,便刚巧碰上八爷出来,所以……”
“给额娘的?”他未听完我的话,便一手接过了我手中的碗,拿勺子轻搅了起来。
“八爷……您的手……”我担忧地看了一眼他被茶水打湿的袖管。
“禩儿?是你来了吗?”是良妃娘娘略略有些虚弱的声音。
他一手扳住我的肩,神色有些慎重地说:“待会儿在额娘面前,别提刚才发生的事情。”
“奴婢只管侍候娘娘的事情,娘娘若是问起来,素颜怎好不说实话呢?”故意装作不情不愿地样子,手抱在胸前望着别处,其实我心里清楚得很,即便是他不说,我也会刻意替他隐瞒的,只是不知为何,突然很想气气他。
“…你……!”
“禩儿……?”
“就算作我求你,素颜姑娘就大发一下善心?”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平日里总是见惯了他温文尔雅,淡漠的样子,却从没见过他如今日这般明眸含笑,春意暖融地与我开着玩笑,当下便应了话“都说八爷为人处事周到,却怎么求人办事都不知表示一下呢?”
“表示一下?”他许是没听懂我的意思,实际上我自己也是不确定这样的话在古人来讲是否听得懂的,便又敛了容色,道“一会看完娘娘,去从前那个地方吧。”
他的面容也一时怔忪,我不知他是否听懂了我的话,更不愿去想,便转头替他推开了门,然后重新奉了茶水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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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良妃母子说话,旁的丫鬟们是要退避的,良妃虽未曾有让我退避的意思,但我却无停留的意思,只端了茶碗搁在八爷面前,也未抬头看他的神色,便自退了下去。掩上门的时候,诧异地发现良妃有些神色复杂地看着我,激起我心底一阵不舒服的感觉,却辨不清是福还是祸。
长春宫的偏殿暖阁里,因为无人居住而显得格外清冷,因着时常有人打扫,倒是简洁而干净。窗格里透洒了几点疏落的阳光,我坐在从前那张软榻上,神色有些恍惚,那该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我不敢去想,但只要一闭上眼睛,脑子里便是那个夜晚的缱绻,我却一直不肯承认,不愿去承认,他误把我当成倦烟时满满的情愫。
虽是迷香作祟,却仍是心中难以抹去的痛,只是没想到辗转一遭,我竟愿意把自己真正的一次给了十三阿哥,救人所迫,或许是我那时唯一说服自己的理由,但这样的矛盾就永远的扎根在心里……无人可诉了。
门忽然被吱呀一声推开,我立马站起身来,抬头一看,他立在门旁,微微有些怠色,却仍是礼貌地点了下头。
虽然意外,却也不是没有料到过他会来,行了礼后我便直端地问道“八爷果真来了!不知八爷如何知道奴婢指的……是这里?”话到末尾,仍止不住有些涩意。
“在我面前,就不用奴婢来奴婢去了。当初在府里时,也不见你这么拘谨。”他巧妙地避过了我的话,和悦地道。
“境遇不同了,人心……也不同了!”不愿重提旧事,我忙转了话头说:“八爷方才烫伤,奴婢特备了些药膏来,还请八爷不要随意了自己的身子,若是真有什么差错,娘娘也饶不了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说罢,便提了药盒跪坐在软榻一旁。
他未加推辞,但唇角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终是缄默。我小心掀了他的袖子上去,手背以上的大片地方都泛着红色,指尖不慎触及,也是一片滚烫,我身子一紧,忙低头拿拨子挑了药膏轻轻敷上去,“疼麽?”
良久,也不见他回答,我这才发现方才语气的突兀,只好轻轻吹了会儿伤口,道:“这是长春宫里最好的药膏,敷上之后只需片刻就可消肿,不慑人却自有一番清凉……”
“你对额娘,倒是上心。”
“奴婢只是知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而已。良主子如何待素颜的,素颜心里都记得一清二楚,以后就是有什么辱没奴婢自己的事,也不敢让他们对娘娘如何。”
“你可曾想你阿玛?”
敷好药,仔细包扎妥当,轻轻将他的衣袖一层层放下来。我顿了好一会儿才道“不曾。”
“为什么?”他的神色显然有些诧异。
“八爷该知道,素颜对前尘往事的记忆早已……素颜不是个会虚情假意的人,不曾记得阿玛额娘的恩德,自然不曾想。”
“过段时日,你阿玛会进宫来,他想见你一面,即便是你对你阿玛没有分毫惦念,也还是去见他一面吧,好歹他也带养了你这么多年,再者,你今后在这宫中的分位,自有明眼人会看重你阿玛地位的。”
“八爷这话是什么意思?看不起奴婢吗?无需他的面子,难道我就没有办法在这皇宫中生活下去?八爷如果这样想,倒是奴婢以往都看错了八爷了!”我不满他这几句话,一时没有顾及太多,便随口而出。
“你如今胆子是越发大了!迟早有天给额娘惹事,说什么报恩,我看还是得先管好你这张嘴。”
“我……”我一时语塞,没料到他竟这样跟我说话,委屈在心里,却不曾说出来。
他见我如此,又低了几分语气“我也不过说说而已,罢了……谁?!”
随着他一个起身,我猝不及防地倒向一旁地上,却见他猛然跑向窗边。
“怎么了?”才堪堪起身,便望见他眉宇间的几分凝重。
“方才门口有人。”
“什么……?怎么会……”有些无法相信地站起身奔到门外,却见窗檩上挂了条明黄的衣带……十三!一时心惊,我忙拽下来塞入自己袖间。
“你手里拿着什么?”八爷毫无声响地站在我身后,语气有些沉凝。
“没……没什么!”一边把腰带往衣袖里藏、一边心虚地答着,他狐疑地凝了我好一会儿,才道“额娘身边,你还是多盯着些,那两个新来的丫头也不知轻重,屏儿……到底也是放心不下。”
“是,素颜一定记着八爷的交代!对了……八爷,您从良主子房里出来这么久了,一会若仍在长春宫里撞见,也难以解释……”
“是,明儿我也是这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