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那柄短剑,狠狠地将布和伤痂分开来,有些地方还连着血肉,我的手已开始发软,他却无关痛痒地告诉我“像这样,不就能分开了?”
我忽而觉得有些惊讶,看他的打扮衣着,该也是身份显赫的人,为何这样坚忍?不敢看他的神情,我仔细检查了下伤口,溃烂的肌肤旁已逐渐失去了活色,如果不能及时包扎好,这些地方很有可能会坏死。
以我仅有的常识和他说了半天,他才有些茫然地告诉我,有什么办法直接用上就是了。我心里嘀咕着,现代人和古代人也的确是有代沟的,我根本就无法同他解释细胞会坏死,皮肤会失活这类现象的原因,但此刻我能做的挽救措施只有一项,就是替他缝合好伤口,因为随驾出巡的宫女们包袱里少不得带些针线以备一时之需缝补衣物,因而我的包袱里也是有针线的,只是我从来没有做这种事的经验,这样的条件下也没有麻药,到底是不敢轻举妄动,因而犹豫了好久我才敢动手。
稳住心思狠下心来将那样粗的缝衣针穿过他的皮肉,将已经血肉模糊的伤口缝合好,再剔除多余的血痂,血流不止的时候我死死卡住他的大动脉处,他只是有些迷茫地看着我,自始至终,一句话也不曾说过,但我仍注意到,他的一只手紧紧握着那柄短剑,仿佛只要那样,就可以忘记所有的伤痛。
处理好伤口,天色依然尚早,我和他就那么良久沉默的对坐着,我知道他一定是坚韧的人,一定也在等着来救他的人,只是我并没有忘记自己为什么会遇见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要离开……
“你……昨天为什么有救我?你明明可以先逃,为什么选择救我?”
“整整一夜,这林子里依旧不安全,你明明可以丢下我自己先走,为什么选择救我?”他避过我的问题,反而回问我。
我无言……其实如果换作是我,在那样的危机关头也不会坦然离去的吧,于是只浅浅一笑,信他定会理会我的意思,他也当真不再多问,紧紧握了握我的手。
这是我第一次在这个时空找到了安定的感觉,也许有的人真的只要深深看过一眼,遇见一次,便能断定他会帮你,会懂你,虽然这种感觉只是不确定地游走在心间,但仍有种强烈的期盼,希望能够认识他。
“能告诉我,为什么昨天会一个人站在那么大的雨里么?”
“我……只是因为不知道方向而已。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很信赖的人告诉你,他一直以来陪伴在你身边,帮你、鼓舞你的人,不过是如同鬼魅一般一心只想着复仇,不过是一直利用着你,欺骗着你,你该怎么办?”我克制住颤抖的声音,犹自问。
“我会先相信他,他会那么告诉我,必定有他的苦衷,额娘曾告诉过我一句话,这世间事太多说不清道不明,但为人还是不可太过苛刻。”
“你额娘定是深明大义之人,不是我所比得的……”或许从蹋入这个是非不断的宫中时起,从前那个遇事乐观冷静的舒颜已经开始渐渐脱离我了,除却骨子里残存的一些东西,真的是在越走越远吧。
天光泛起了鱼肚白,偶有初升的阳光透洒在林间,点点碎碎,甚是好看
“额娘深明大义……也许吧,只是上天似乎并不太眷顾。”他突然如是说,眼里加重了几分迷蒙。
我愕然一惊“你额娘她……”话只说到一半却未在说下去,他眼底的惘然已给了我答案。默了一会儿,忽听得有人的脚步飞快踏过树叶的声音,远远听去似乎人数不少,寻他的人也该来了吧。
我心一横,叹了口气道“看来找你的人也该来了,我们互欠了一条命,算是扯平!当下恕奴婢不便奉陪了,遇见公子本就是偶然,还请公子记得奴婢说过庸人的话,本不值得记住的东西,还请公子忘了。”我话说得清楚,也暗示了他不必告知他人遇见过我。他深深看进我眼里,仿佛想捕捉到更多东西,却也没有说任何挽留的话。
“十三阿哥……十三阿哥……!”寻人的声音骤然传入我耳里,微微一愣神,我意味深长地道了一句,“早知公子身份不凡,没想到竟是十三爷,奴婢到底该另眼相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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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罚
八月的草原美得惊心动魄,日出的红晖洒在碧草上,面前的草是青绿色的,再往前是大片的金黄,最后延伸为一个橙红的视野,在无际的草峦上延展开来,我的心里却是极乱。[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清晨的时候躲在树丛里避过了来人的搜检,十三阿哥果然是守信的大丈夫,明明并不知悉我的身份,对于我这样一个可疑的女子,他也这般放过了。走了整整一个早上,这里的大小围场相连,各个围场间都有三营亲兵把守,不说闲人出入,便是一只飞虫也难得靠近几步。我这才渐渐开始明白,要从这里逃出去,根本就是是一种奢望。
整整一天没有任何东西下肚,就连水也没有,我开始有些迷惘,照这样下去,便是走上几天也找不到出路,说不定还没坚持到那时,人已经饿昏过去了,一个上午飞快地过去,我坐在草地上思索自己以后的路该如何走下去,选择了离开,意味着我将抛下所有的情感,怨恨也好,痴恋也好,都不再属于我舒颜了!可是为什么那些人……那些往昔细微的举动,如今却历历在目地浮现上心头……
八爷的那两句诗……或许是始作俑者吧,一切大约是从那里开始的,然后如同一根无形的线一直记挂在心头最脆弱的那一端,十四第一次带我出宫时的欢欣,遇到李执时的欣喜,路过木雕摊时心头隐隐的感知,还有八爷否决我的一字一句,最不甘的时候望见了那个选择漠视我的背影,四贝勒在冰冷的天气里学着洗碗……德妃、南苑、介音……东厢姐……一切一切,已经根深蒂固在我的心里了,不是幻觉,不是臆想……是真真切切去经历了的,才会,那么在意吧……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我骇然地回过头,大批人马朝着我奔过来,领头的那一个还未到便匆匆跨下马,高声问道“不知这位是不是素颜姑娘?”
我点了点头,他又摆手示意身后的队伍都停下,倒是极为尊重地说“姑娘原是在良妃娘娘宫里当差吧?”
也许她们要确认的只是我的身份,内御膳小杂役这样的身份,便是他们也无颜说出来的,我微颔了首,略表疑问的抬眼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