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他的心意 (万更求票)
小龙公子面色淡淡,似乎极不愿意提及这事。[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他不答反问,“那么大小姐,你先回答本王,你又是什么人。”这话问得何其巧妙,似乎无关紧要,又似乎恰巧就搔到了痒处。直弄得鱼青鸾心里跟猫抓似的难受。上也不得,下也不能。
她浅笑淡淡,答道,“青鸾是何人,小龙公子旗下那么多的细作,自然是知道的。又何须我来回答。”也就是说,你小子不是上天下地,无所不能么?你怎么不自个儿调查啊?还意思来跟她要答案。
小龙公子神秘一笑,道,“其实大小姐来自何处,要往何处去。本王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呢。”他说罢,眉毛这便浅浅一扬。“今儿个是除夕,咱们不提这些个深沉的话题。本王长年在外,见识过不少好东主西。听说,鱼家二老爷子要逗十爷高兴的烟花,已然造好了。所以啊,今儿这烟火可是美绝古今呢。”而他,也就是为着瞧这烟花才没回家。硬是死皮赖脸的赖在这凤舞帝都了。
可没料到他人在这儿,帝都却没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儿,这怎么不教他引以为憾。
哪料他这师弟今年没用得着一个人过年,还被他的父皇拉进了皇宫。而且听说今儿个皇宫里头热闹得很,若是按着他平常的性子,他怎么也得凑上去瞧个热闹才成。
可他这人生平最怕就是皇宫里的那些应酬。所以现在就是那儿正上演宫变,他也没兴趣去瞧。
“小龙公子想瞧烟火,那得去子苏湖啊。那个位置,烟火最美。”鱼青鸾淡淡的笑道。
小龙公子浅浅而笑。他负手,在屋子里头踱着方步。什么都不说。鱼青鸾见他不语,甚是奇怪。这便不由的多瞧了他一眼。这才发现他人虽然在踱着方步,可嘴里却似乎在数数。
她嘴角呶了呶,浅笑,“小龙公子在数什么?”
小龙公子挑了挑眉,回眸瞧向鱼青鸾,神秘一笑。就这个角度瞧过去,他看来甚是年轻。他到底是哪里的皇族?鱼青鸾心中暗想。
凤舞皇族以凤为姓,他却是以龙为姓。这么一个奇怪的,四处包打听,爱瞧热闹的王爷,他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今儿个,师弟派人自宫中传了话过来。他千叮万嘱,一定要本王把事儿给他办了。”小龙公子一字一步的说着。说时,他的眼睛便这么似笑非笑的落在鱼青鸾的脸上。
鱼青鸾心中微怔,随即又想起凤九离开时,脸上那伤心的表情。心里不由的忐忑不安起来。他想要托小龙公子做什么?
她知道她说的那句话,教他误会了去。可是事已至此,他总要给她一个机会解释罢,她梦见凤七,并非如他所想像的那般。
“他说什么?”她的面色有些难看。
小龙公子挑高眉毛,艳色红衣在烛火之下看来明艳动人。他不回答,转而却道,“鱼小姐,您知道么?我这师弟,嘴上虽是不说,其实最崇拜我这个师兄了。医术如此,就连做人处事,穿衣打扮也是如此。”他双臂展开,在她的跟前转了个圈。
他穿的袍子也是红底金丝细纹,只是凤九的衣服上头绣的是金凤,而他绣的是金龙。这花样绣得很是细致,流云飞瀑,飞鸟落花的。他这么一说,鱼青鸾倒真是觉出了他二人衣服的相似之处来。
他们的袖口与衣领都绣得极是细致。袖口那处绣着的,是同一种不知名的花儿。一为青,一为紫。看来形神俱佳,风骨妁约。
“这是什么?”鱼青鸾指着小龙公子的袖子,好奇的问道。
小龙公子指着自个儿的袖子浅笑,“这是银苏花儿。我这儿这朵是紫色的。他那朵是青色的。从来紫为王,青为相。所以,我是师兄,他是师弟。”他说到这儿,竟忽而喷笑出声,“他为着这事儿还挺不高兴呢。可不高兴又如何?虽然本王年纪略轻于他,可本王依然是师兄。”
说这话时,鱼青鸾不知怎么回事,总觉着小龙公子有种说不出的得意。仿佛能压着凤九,是他毕生做过最伟大的事。
“做师兄又如何?不过是个称谓而已。皇室之中,血亲兄弟照样厮杀。更何况不过是师兄师弟!”鱼青鸾取笑他。
小龙公子缓缓摇头,道,“本王与师弟自小一块儿长大。绝不会打起来的。”他说这话时,笑意甚笃。可世上的事,谁又能想得到?
当他手握百万雄师,穿过万里黄沙,为美而战时,他又岂能想起这个除夕之夜,对鱼青鸾说的这些戏言?
“不打最好,”鱼青鸾淡淡的笑说,“若是打起来了,本姑娘有的是法子把你赶回老家去。”
小龙公子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状。“不敢不敢!姑奶奶有命,我龙某人一定遵从。”他说到这儿,忍不住又偷眼瞧了下计时的沙漏。
鱼青鸾注意到他这个动作许久了。打他进屋起,他便开始瞧那沙漏。
似乎,是在计时。
“小龙公子,你到底在瞧什么?”鱼青鸾淡淡的相问。
小龙公子嘴角一弯,爱笑的眼儿里头现出一抹俏皮的光。他瞧向鱼青鸾,笑得很是无邪,“鱼小姐,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其实我家师弟待你真的不错。本王从不知道一个男人可以这般心疼一个女人。当然,我父皇与母亲除外。”
皇宫
凤德门
吃罢晚宴,众人都各自留在席间,继续听戏。
因着鱼青鸾的事,众皇子面色都皆是极为惨淡。太子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闷酒。一双眼睛便这么狠狠的落在凤八的身上。
凤十则蹙着眉,举杯对着天空遥祝唯一不嫌弃他的鱼青鸾。可是星空重云叠起,哪儿还有故人的影子?这么一想,他便不由的伤心起来。
凤八因着那夜错认太子为凤九,竟与太子打起来,没能顾得上鱼青鸾。如今她再度消失了去,他便一直自责不已。萧一远更是没日没夜满世界的去找她。
更是有好多次,他都想直接找凤九要人。可凤九眉眼淡淡,跟个没事人一般坐着喝酒。他波澜不兴,瞧不出端倪。弄得他们也不好与他作难。
今儿个,已经除夕夜了。
有些人,欢歌笑语。与家人团团圆圆的过年。可是她呢?她却那么孤孤单单的消失了去。
皇帝见众皇子面色皆是不豫,这便侧过头问皇后,“皇后,这些个孩子都怎么了?怎么这一个个的都没精打采的?还是说这戏班子的戏唱得不好啊?不好,那就撤了去再换啊。”
班主远远的听见皇帝这么说,赶紧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急急的对着皇帝又是磕头,又是赔礼。“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这班子里的旦角儿昨儿个偶染风寒,嗓子眼儿里长了疮。唱不了了。现在这个花旦,只是她的婢子。这会子上了台,唱得确实是差了点儿。可念在这丫头是头次登台,还请皇上饶了她去罢。”
皇帝一听这旦角儿还是个新手,这会子这班主跪在这儿求着了,别的那些个戏子们也全都吓得面无人色,哪料那旦角儿却还唱得极是投入。这女子要么就是不知天高地厚,要么就是个胆儿极大的女子。生死在前,她居然还能面不改色。这么个妙人儿,却倒真是有几分意思。
“大胆!你们临时替换旦角儿,怎么也不提报上来?”程如玉一掠拂尘,扬声一喝。
那班主一听这换旦角儿还要提报上去,这便一边磕着响头一边道,“皇上饶命,咱们不懂规矩,这事儿咱们真不是故意的!”
皇帝挑高眉毛,只笑不语。一双眼睛便这么落在那旦角儿的脸上。
那旦角儿唱到兴起处,正拿了个刀剑在戏台子上舞着。那架势有模有样,还倒真是有着三分作真了。
皇帝很少瞧见舞得这么真的戏,竟忽而拍手叫好起来。
他一叫好,那班主身子不由的往后一靠,摊坐在地。心道这皇帝你要叫好,你也早点儿叫啊。还叫身边的公公耍什么威风?弄得好像真的要斩他们似的!
他喘了口气,已是汗湿重衫。
皇帝叫完了好,这便又将眼光移向几个儿子,他蹙眉问左侧的雅妃娘娘,道,“雅儿,这七儿烧了王府,为何竟连这团圆饭也不来吃了?不就是个宅子么?他若是心疼了去,那朕再赐他一座也就是了。”
皇帝这话一说出来,凤无霜的眼睛便淡淡的朝着皇帝一划。嘴角隐了一抹凌冷。这便又给自个儿倒了杯酒,仰头喝下。
他也想知道凤七到哪儿去了!凤七说他并鱼青鸾一起回了他外家。他派人连夜赶去,可却错过了他。那日在女儿楼,他又与凤八交了手,可就是没能遇见凤七。如今皇帝问起雅妃,他自然警醒了三分。
八王面色淡淡,可眉毛也蹙得紧了。七王的宅子最是豪华,皇帝这一句再赐,那得花去多少银子?
凤九温适的笑着,一双利眸几不可见的朝着雅妃娘娘脸上一划。意味深长。
雅妃敛眉低道,“皇上有所不知,七儿这宅子是七儿费尽心思布置的。这里边儿一草一木,一桌一椅,对他而言都是无可代替的。所以啊,皇上。这宅子被烧,他自然是伤心的。”
“就是伤心也不必这时候出帝都啊。怎么在七弟的心里,咱们这些个亲人,竟还比座宅子还不如么?”凤无霜将酒杯放下,淡淡的一说。
皇帝眉毛一蹙,他朝着太子冷冷的落了眼,道,“太子对七儿似乎有所不满?”
太子面色微红,眸中现了一抹寒意。他握了酒杯起身,笑道,“父皇,您在宫里不知道。七弟的宅子着火时,非但烧毁了七弟最爱的酒窖,还烧死了人。所以七弟才会这么难过。”
而那个人,他们在座很多人都认得!
他的眼睛一一掠过在座众人。先是皇帝,然后是陈皇后。接着是雅妃娘娘。再有便是鱼南风并着鱼大夫人。
凤七出走,是想要瞒着大夫人罢。这么蹩脚的理由,他们竟然信了!
他们做人爹娘的,就连自个儿女儿死了,也还要被人蒙在古里么?他突然起身,执了酒壶并酒杯朝着大夫人跟鱼南风而去。
他一步一顿的走着,看来已是醉得很了。
皇帝的眼角淡淡的瞧着太子,眉宇之间耸出一个川字。他侧头对雅妃道,“雅儿,真的烧死了人?这大过年的,烧死了谁也不好。有没有多发些恩恤金?”
雅妃清眸微挑,淡淡而笑。“那么大的火呢,七王府成百仆婢,总会烧死几个。恩恤金方面,自然是成倍发放的。绝不会教皇家失了体面去。七儿还有一个极要好的贴身婢女烧死在里头了呢。”
皇帝闻言,嘴角薄薄一抿。“要好到什么程度?值得他这么伤心的么?都快成亲的人了,怎能这般任性?”
“不过是个通房丫头罢了,只是这丫头自小伴着七儿一块儿长大,又是七儿头一个女人,自然是用了些情下去的。”雅妃轻轻答道。
皇帝挑了挑眉,叹道,“这事儿可不能教青鸾那丫头给知道了。这丫头性子烈,朕怕她这一知道了,就把七儿往死里整。”
“皇上说的哪儿话,这鱼小姐啊,通情达理着呢。这不,她还陪了七儿一道出帝都散心去了。”雅妃抬袖,掩唇而笑。
凤九闻言,眉毛略略一挑。这女子,与十多年前一般无二,还是那么虚伪。还是那么的无耻。若非鱼青鸾在他的府里住着,他还真以为她说的话是真的了。
皇帝听到她这么说,心中一笑。道,“先前赐婚时,朕还怕那丫头性烈,不定要生出什么事儿来。岂料她竟能这般待七儿。真是七儿的福气哪。”
彼时,太子已然行至大夫人并鱼南风跟前。他将自个儿的酒杯斟满,对鱼南风道,“岳父,今儿个小婿还未敬过您。咱们两人喝一杯。”
鱼南风见太子来敬酒,这便赶紧起身,与他碰了碰杯。二人一道将酒一饮而尽。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太子但觉心中沉郁难消。他人便站在青鸾父母的跟前,几次话到嘴边,却只能再度咽下。
他虽不想青鸾走得孤单,可他却也与凤七一般,不想她的父母伤心。不想伤到她在意的人。
他倒了酒,举杯对着大夫人道,“岳母,小婿敬您一杯。祝您福寿安康,青春永驻。”他对着她行了恭恭敬敬的一礼。眼睛已是湿了。
凤九冷笑,慢慢的吃着酒。
大夫人见太子对她打揖,这便赶紧起身去扶他。“太子请起,太子请起!这却是怎么说的!哪儿有太子给臣妇打揖的道理。”因为她,并非他的岳母。陈水心才是!
平常宫中饮宴,鱼南风都是以陈皇后召见为名,将陈水心带进宫里来的。如今陈水心即去,鱼青鸾又得了皇帝的赐婚。再加上未出门前,他又得了宫里递来的话。说是今年七王虽是不在宫里,可雅妃娘娘却在。遂便只得将大夫人带了进宫。
太子酒已半醉,他非但没有起身。反而顺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道,“您受得起,受得起!”
一滴泪,自他的眼中滴落地板,化出咸涩的水渍。
先前,他瞧不上鱼青鸾,所以也连带的也瞧不上这个早生华发的大夫人。可如今,他就是想给她磕个头,叫她一声岳母,也还得借着青青的由头。
这种感觉,好生不甘。
青鸾。
青鸾。
为何当初不给彼此多一点时间。为何当初那般的年少气盛。为何当初他竟会被鬼迷了心窍。非但与青青一起,还要与青青一道去冤枉她!
更全把她逼得数度寻死。继而性情大变!他不愿想起这事,可那记忆,却如同一把利刃,一刀一刀的凌迟着他的心脏。所以,青鸾。你便用这样的方式离开了么?
所以青鸾,最后的最后,便让他为她,奉养双亲到老罢了。最后的最后,请让他再对着生她养她的父母,恭敬的一拜罢。
他一心想跪,可他却忘了,他乃堂堂一国太子之尊。若是这般朝着一个臣妇跪了,传了出去便又是一件诟病。
可这一秒,他再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因为他欠了她太多。多到他连数都数不过来了。
皇帝远远的瞧见太子在大夫人跟前长跪不起,眉毛这便淡淡一挑。他嘴角一抿,冲着太子扬声,“太子,你这是做什么?你吓着大夫人了,还不快起来?”
太子低着头,闭着眸。头一次,反抗了皇帝的命令。他缓缓的摇着头,像是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大夫人见皇帝面色不好,这便赶紧急道,“太子殿下,您这是折煞臣妇了,您快起罢。”她说着,这便就去扶太子。
可她的手才碰到太子爷,便就已经没法儿动弹了。因为她向上翻转的掌心,被他的泪沾得湿了。
太子爷,在哭。
大夫人心中悚然。所以他才不愿起身。所以他才敢违了皇帝的命令。
这个原本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太子,此时此地,居然在哭!在除夕之夜,他跪倒在她的跟前,无声而泣。
若非哀伤得极了,他这么一个坚强的男子,又岂会在这么多人的跟前哭?
是酒喝多了么?酒喝多了,为何不见他去跪别人。为何非要来跪她?是什么?大夫人面色一寸一寸的惨白下去。
到底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青青!她心里突然一抽一抽的痛。若是为着青青,他该对着南风跪哭才是。
可是没有。
酒醉三分醒。他们这些个皇家子弟更是从不容许自个儿喝得烂醉,叫别人有了可趁之机!若非因着酒醉,那就是因着,情不自禁!
什么事,竟能教堂堂太子之尊这般?心底有个不详的念头,在她的胸臆之间盘桓不去。可是她却怎么也不肯想到那事儿上头。
因为,不敢想。
见她楞着,皇帝这便又道,“朕倒不知,原来太子的双膝竟是这般的卑贱。既然你都不知道自个儿的身份了,那便不如现在就去宗庙跪着。”
太子这回却有了反应。他转而对皇帝一磕到底,哑声道,“谢父皇责罚。儿子这就去。”他说罢,这便低头起身,便要离去。
雅妃娘娘笑道,“皇上,这大过年的,怎能就这么罚了太子爷呢?”
皇后也在一旁劝道,“是啊,皇上。这事儿传出去可不好听。还是免了太子的罚去罢。”
凤八嘴角薄抿,心里自是知道他是为着何事。不知怎么,他心里竟是对太子生了一股子同情之意。
他起身禀道,“父皇,太子爷不过是多吃了一盏酒。没曾想便醉成这般了。还请父皇对他网开一面,免了他的罚去。老八知道那祖宗家庙里头有多么的阴冷,这么大过年的,太子爷一人独跪,不免凄凉。父皇,他本是您最爱的儿子,您怎么忍心他受这般苦楚?”
皇帝挑了挑眉,不由的长长一叹。老八这孩子,就是过于重情重义。所以才总是会吃亏。他为太子求情,难道太子就会领他的情了么?只怕还会适得其反。
这事儿若是放在平常,太子怕早就受了凤八的激将,为自个儿求情认错了。可是今儿个却甚是反常,太子非但没为自个儿求情,还竟一磕到底,对皇帝道,“儿子不怕苦楚,请父皇责罚。”
皇帝见太子这般冥顽不灵,凤八给他递了个台阶过去,他就是不下。心头不由的大怒,他一掌狠狠的击落在案,指着凤无霜怒斥。“凤无霜!你是反了你了!你以为朕心疼你,就不会拿你怎么样么?朕跟你说!你真要跪,那就以后都跪在宗庙里头别出来了!”
这话一落,众人面色皆是一变。众人素知皇帝独爱此子,如今说要让他在宗庙里头别出来,那便是有了赐死的意思。这话皇帝撂在这儿了,可一转脸他就得后悔。
皇帝若是后悔,在座众位没为凤无霜求情之人,个个都要受牵累。皇子们虽是不怕,可大臣们呢?
鱼南风立刻起身离席,掀了袍摆跪下,道,“皇上,这事儿万万不可!太子只是饮了酒,酒后之言又怎可作真?”
凤十也跟着跪下,道,“父皇,这是怎么说的,太子哥哥难得这般酒醉,您不是常说么,咱们皇家的男儿,就是比旁人少了些热血之性。这会子太子哥哥好容易吃得醉了,方露出些血性来,您就要罚他。这却是个什么道理?”
凤九自席间起身,一掀袍摆跪下来,禀道,“父皇,太子哥哥心系祖宗,必是念着仍在受罚的十四弟会在家庙里头孤冷凄清。哥哥要进这宗庙领罚,父皇不如就成全了他。”
皇帝心头不悦。别人都在为太子求情,怎么这个凤九这般不识好歹。居然还劝他真的去罚太子?十四进宗庙,那是为着什么事?
那是因着他大逆不道,居然敢进止清殿偷瞧太上皇!他想杀他,可却终是念着他是他凤天奇的亲子,这才将他罚进宗庙,出了家。
这一出家,便是六年。他进去时,年少气盛。如今他日日念经,似乎竟隐隐有了高僧之相。如今他竟要太子进宗庙陪他?
“老九这么说也不无道理,只是他乃一国太子。进去领罚,总得有个期限。老九,你跟朕说说,太子无霜何时能出得宗庙啊?”皇帝淡淡的道,说时,他的眸光几不可见的朝着凤九脸上一划。
凤九嘴角隐笑,道,“太子无状,罚得短了去,儿子恐怕父皇会遭人话柄。说同是父皇的儿子,您对太子与十四弟待得太远。儿子斗胆,请父皇罚以一年之限。一年后,太子哥哥即可出庙。”
皇帝抚掌,好他个老九。竟这般拐着弯的替无霜求情。既给他递了个台阶,又把太子罚了。这一年看来罚得甚重,可今儿个是除夕,太子今年进去了,明儿个便是次年。一天,便也能算是一年。
他纵声而笑,对凤无霜道,“无霜,就这么办罢。”
凤无霜一磕到底,这才退了去。
凤无霜一去,凤九便学太子无霜,返座取了酒壶并酒杯,缓步行至鱼南风并大夫人跟前。举杯笑道,“鱼相,大夫人,今儿个本王敬你们一杯。祝你们白头共老。”他说罢,便仰面将酒吃了。
他这一吃,大夫人的面色就变了。从刚刚起,十王,八王,个个都以悲悯之态瞧着她。太子无霜为着来跪她,更是被皇帝罚进了宗庙。
这会子,连这凤九也来了。
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她颤着唇,低声问道,“九爷,您告诉我实话,今儿个你们都为了什么?”
凤九浅笑淡淡,他一字一字坚定的道,“大夫人,青鸾让本王给您递句话,她说,一切安好。”
大夫人心中一怔,随即便明白了他意思。敢情他这么特意过来敬酒,不过是来与她递一声平安来了。
“那么说,她,她与九爷……”大夫人疾声问道。
凤九没有答话,只冲着她点了点头。“这事儿,就只差父皇允下了。”
大夫人心中一松,这两人,终于把话说开了么?她就说,青鸾对七王无意,又怎会与他一道出游?原来出帝都是假,与凤九一起才是真。
凤九与大夫人告了辞,这才退了去。
彼时戏班子已经换了个曲目,依然是那个旦角儿,依然拿着刀兵武器打得热闹非凡。凤九见皇帝面沉似水,这便取了酒盏,缓步走向皇帝。
皇帝见凤九来了,嘴角扬了一抹淡笑。道,“怎么,老九要来敬酒?父皇不胜酒力,便这么作罢了。”
凤九只管为自个儿斟了酒,对皇帝浅笑,“父皇不胜酒力,儿子又岂会不知?只是儿子见这儿热闹非凡,便想起一件事儿来。”
凤天奇咳嗽两声,淡淡相问。“何事?”
“父皇,老十在凤德门备下了烟花。打算重现花灯盛世。”凤九嘴角一动,淡淡的说着。
“他就算不重现花灯盛世,今儿个凤德门也会燃放烟火。”陈皇后心知皇帝对眼前的凤九颇为器重,这便笑着答话。
“老九久不在朝,自然不知道这宫中的新规矩。这烟花在凤德门燃放,一来可以教子苏湖上之人瞧得清楚。以显凤舞皇恩。二来,也可教宫中各人都瞧得清楚。”皇帝淡淡的说着。
这烟火绽在空中,宫中之人又岂会瞧不见的?凤九嘴角微抿,浅笑道,“父皇。儿子斗胆,想请父皇将烟火移至宣德门燃放。”
皇后眉毛一蹙,浅笑道,“烟花礼炮甚是笨重。且离燃放的时间不过区区一个时辰而已。这番若是移了去,岂不是劳命伤财么?”
皇帝不悦的瞪着凤九。眉毛几不可见的蹙紧。想不透这人到底是何目的。
凤九浅笑淡淡,道,“父皇,宫中各人离这烟火甚近,只消推窗出来,都是能瞧见这盛世烟火的。可宗庙里头黑暗,太子哥哥并小十四跪在里头,面向祖宗牌位。必是见不得烟火的。可儿子想,咱们兄弟都在这儿饮晏赏曲,只他二人在宗庙里头。确是过于凄清了些。”
皇帝眼皮掀了掀。“那与把礼炮移至宣德门有何干系?”
凤九低头一禀,道,“父皇忘了,那宣德门近在宗庙。在那儿燃放烟火,那烟火啊,就能在宗庙正上空绽开。”
皇帝听到这儿,明白了。他挑眉道,“太子心绪不佳,纵是那烟火在他头顶绽开又如何?无心之人,一样还是没法儿欣赏这火树银花的美妙。这事儿不许再提。下去罢。”
凤九嘴角一抿,不退反进。他一掀袍摆,跪落在地,急急道,“父皇怎么忘了。这宗庙屋顶,薄团之前,恰巧就有一片明瓦。那地面又是以冰玉打磨而成,那玉光滑如镜,亦能鉴人。所以纵然太子哥哥无心抬头,可那烟火,必也能绽在他的跟前。他瞧见了烟火,总能觉出父皇对他的一分关心。一点暖意。”
可这样,那烟火就离止清殿太近了。这若是伤着了太上皇,这却如何是好!“老九这话就说到这儿罢。再说下去就没意思了。下去!”最后两个字,皇帝的声音已是略略扬高了。
这若是换了平常,谁都知道该退了。可凤九却固执的又道,“父皇,您一向最是心疼太子哥哥,此番罚了他,您心里就没一点儿难过么?”
“那是他自找的!谁让他在这么多的大臣跟前吃得那么醉!老九,你这话再说下去,是不是也要朕把你关进宗庙啊?”皇帝怒而拍案,惊起一众正在赏戏之人。
凤九咚的一声磕下头去,又道,“父皇是怕烟花离止清殿太近,伤着太上皇么?儿子有法子,能教太上皇既能瞧见烟花,又不被伤着。还能教他心生欢喜。”
皇帝一听,嘴角掀了掀。道,“什么法子,尽管说了便是。”
“其实也是与太子哥哥一般的法子。这烟火甚大,绽在宗庙上方,自然便也算是绽在了止清殿的上方。太上皇足不出户,也与太子哥哥一般瞧见烟花。”凤九淡淡一禀,“这样,非但安全,还比往年新鲜着些。太上皇自然便会高兴了。”
皇帝一听这话,甚觉有理。他沉默许久,终于纵声而笑。道,“好!老九。你为着凤无霜与朕,竟这般用心!今儿个朕便准了你!若是太上皇不高兴了,朕可要治你的罪!”
凤九低头应了声。眉毛一挑,这才起身退了去。
凤九一走,雅妃嘴角动了动。这凤九以为这番便能讨好太上皇,继而讨好皇上。可他却不知道,太上皇这人最难伺候。
若是他把事儿办砸了,太上皇一个不高兴了去,这皇帝焉能这般饶了他?
这人先前替太子求情,明明已经得了皇帝的欢喜,为何还非要冒这样的险?这却是教人费疑所思了。
底下各人也都是存了与雅妃一般的心思,个个都在猜测这凤九到底为何非要出这个头。
鱼南风低声道了句,“这九爷何时这般不知本份了?”
大夫人浅笑不语。凤九这般费尽心思,将凤德门的烟花硬是移去宣德门燃放,怕是与青鸾有关罢。
就她所见,那九王府的西厢离那宣德门不过短短数里。青鸾若是想瞧,推开窗户就好。烟火离得近,自然瞧得清楚些。他人在皇宫饮宴,却能这般想着青鸾。为着教她能开怀一笑,竟能赌上前程与性命。
把女儿交与这人,她便放心了。
九王府,西厢
小龙公子说完这话之后,便闭口不言。不论鱼青鸾怎么问他,凤九怎么对她好,他就是再不肯再多说一个字。
问得久了,鱼青鸾心里便越发的怒了去。她气道,“那你不说,你蹲在这儿做什么?”话说一半,又吞了回去。可恶的小男人。
小龙公子古怪的瞧她一眼,道,“本王说过,本王是受了师弟的托,来这儿办件事。”
“那是什么事儿啊?小龙公子,我现在很闷。你就别吊人胃口了。”他很可恶知道么?
小龙公子指指沙漏,笑道,“等时间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此时,柳绿端了个青花瓷碗进屋。见着鱼青鸾面色不好,这便浅笑道,“哟,这是谁惹姑娘生气了?”说时,她的眼睛几不可见的朝着小龙公子一瞥。
小龙公子被她一瞧,摸摸鼻子冤枉极了。他急急道,“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我来可不是为着教她生气的。”
可人家柳绿显然早就知道他大爷的恶行恶状,这便呶了呶小嘴儿,道,“那就是来瞧热闹的。”
小龙公子显然与柳绿甚是熟识,他抬手对着柳绿的额头弹了下,道,“没规矩的丫头。竟敢取笑本王!”
柳绿捂着额头跳出老远,气怒道,“敢情您还不想承认?”
“这自然是不能认的。本王来啊,是为着你们家九爷哄女人来的。你个没眼界的东西。”他说罢,这便对柳绿递了个眼色。
柳绿赶紧将那青花瓷碗送至鱼青鸾跟前。鱼青鸾见她又端了碗过来,还以为柳绿又端什么补汤过来了,心里不由的有些发怵。
哪料柳绿却捧着碗笑道,“姑娘别怕,这是九爷亲自嘱了小龙公子在云龙商行里头找的最好的青花瓷。您瞧这瓷质多么的细腻。这花纹描得多么的漂亮。”
鱼青鸾眼见那碗确实美极妙极。这便起身接了。端在手心。
彼时,沙漏的沙子正好流得尽了。小龙公子执了壶,给她手中的碗注了满满的一碗清水。水至清而见底。甚至能照出人面。
水中之人清眉妙目,风味自成。
小龙公子忽而扬手一扯,将她榻上的鲛纱帐全数扯落。鱼青鸾眉毛一蹙,不解的瞧着小龙公子。
小龙公子笑道,“不是说想知道凤九要本王来办什么事儿么?大小姐低下头就能瞧见了。”
鱼青鸾闻言低头,竟见那汪清水之中,火树银花处处开。
小龙公子道,“师弟让本王给你送一朵水中的烟花来。”
鱼青鸾瞠大眸子,正想起身去瞧,可却被小龙公子抬手阻止。“小姐不必起身。师弟特地计算过位置,说是他定会教人把燃放烟火的位置从凤德门移到宣德门。那宣德门离九王府甚近,你这屋子上方又有明瓦,所以你只消低头瞧着水碗,不必起身也能瞧见那些烟火了呢。”
他特地派了人送信给小龙公子,就是为着托他算好时间,让她不出房门也能瞧见那灿烂的烟花!
心里有什么,被微微的触动了。漫天的烟花在水中变幻无穷。有一种东西,随着那手心的烟花,温暖了她的心。
“他说宫里那么热闹,可你却躺在榻上养伤。他又没法儿陪你。所以就借着凤十的烟花,给你解解闷。因为在皇宫里头,他也能与你瞧着一样的烟花呢。”小龙公子说到这儿,竟又是淡淡一笑。
“呵,不是的!他对你与我父皇对母亲不一样。皇帝要什么,只消下圣旨即可。可是他一个王爷,要把这燃放烟火的地点改了,却是有些难呢。”小龙公子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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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士七章 逼婚大法
皇帝要什么,只消下圣旨即可。(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他一个王爷,要把这燃放烟火的地点改了去,却是有些难呢。
因为比旁人难得到,所以便越发的显得这水中花珍贵起来。
她从不知道一碗清水,可以有这么大的意思。也从不知道高傲如他竟然肯为她做这种事。没有深情的表白,可他却是一心一意的待她好。
宴已散尽,程如玉远远的瞧着凤九,若有所思。今儿个凤九特地让人传话,要他派个太监去鱼府给鱼相递出些话去,将大夫人请进宫中饮宴,又叫他将太子的酒换成最烈的火凤烧酒。他还在思量他到底是为着何事呢。
哪料太子竟因着大夫人大失帝心,被罚进了宗庙思过,彼时,他心中还暗道这九爷计谋无双,认为他没跟错主子呢。哪料才一转脸,他便竟就又转而去求皇帝把燃放烟花的地方改了。
凤九怎么会不明白,这一改,可就离止清殿近了去。若是太上皇那儿出了点儿什么事,皇上能轻易得饶了他去么?
怎么这么浅显的道理,他反而却不懂了?他眉毛略蹙,就这事而言,凤九步步计算,步步惊心。却竟似乎就只是为着让那烟花的位置从凤德门改到宣德门。如此而已。
这么一个,教人猜不透的王爷,也难怪连皇帝都觉着他可怕了。
陈府密室
鱼青青挺着微显的肚子,拿了帕子掩面低泣。外头烟火灼灼,可陈家人都极是惨淡。自打太子那日不知抽什么疯把她送回来后,陈家就没了过年的心情。
陈水心此时已经能勉强坐着了,她仅着一袭素服,披头散发,泪盈于睫。可却依旧美得惊人。陈尔东见她二人一哭,整颗心都纠起来了。心中直骂陈似水不是个东西。
“爹,太子爷把青青赶出来,这世上怎么还能有咱们母女的活路去?他们这是存心要逼死咱们哪!这还让不让人活了!”陈水心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道。
陈尔东闻言,轰然一掌砸落在案,怒道,“有我陈尔东一天,就有你们母女一天!青青,这事儿太子爷是怎么说的?他怎么会突然把你赶出来了?这皇帝都落下话了,让你跟了太子爷。如今他凤无霜就这么待你?真是反了他了!”
鱼青青听到这儿,哇的一声大哭出来。“太子说,这孩子不是他的。还找了一堆的证人出来,说得跟真的一样。”
陈落坐于一侧,挑高眉毛笑道,“那么,这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
鱼青青闻言一怔,这便转而对陈尔东泣道,“外公,您瞧落舅舅。除了太子爷,这孩子又会是谁的?”
陈尔东古怪的瞧向她,继而蹙眉,道,“青青,那件事儿太子爷已经知道了?”
鱼青青赶紧摇头,道,“不知道不知道!那是有人诬陷我的。您知道么?那些个作证的人,口口声声都只说这孩子是七王的,与太子并无干系。青青跟了太子之时,还是处子之身,他又岂会不知?若非太子爷被猪油蒙了心,他又怎会相信这样的谎言?”
陈落淡淡一笑,道,“那青青可有猜测,这事儿是谁去污陷的你。有了人头,才好下手。”
鱼青青眨了眨眼,飞快的道,“太子爷府里那十数个美人个个都未怀有身孕,又见太子爷对我极是宠爱,自然是对我百般记恨。”
陈落嘴角一弯,笑道,“那最得宠的那个又是何人。”
鱼青青想了想,赶紧摇头。道,“最得宠的要数那李思琴。因着她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更还曾得了太傅的赞赏,所以太子爷对她甚是喜爱。得了她之后,便甚少在别人房里歇下了。”
“只是那女子性子高傲,总是带了股子冷冷的味儿,并不特意承欢,也不刻意讨好。可越是这样,太子爷对她便越发的没法儿放手了去。她平常见着我都是瞧都不瞧一眼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与我作难?”鱼青青蹙紧娥眉,飞快的说着。如今她的心里又急又乱,实在是想不出她自个儿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
“太子身边有这么一个得宠的女人,你怎么也不早说?你这孩子就是像我,太过善良好欺。否则这事儿怎么能教她得了好去?他身边可以有女人,可他的心一定要在你身上才成。”陈水心面沉似水,飞快的一说。
“他是太子,你不可能占得了他的独宠,那就要让他对你多心疼些。让他能做到雨露均沾。这样,既显得你的大肚,也能占住太子爷的心!”
“可在太子爷府里有这么一个人在,你怎么也不早说?”陈水心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已是略略提高了。
鱼青青原就是心中难过,如今又被陈水心这么一说,那眼泪便刷刷的往下掉,“这事儿能怨我么?若非肚子里这块肉,太子爷他不能近我的身,这侍寝的事儿怎么也轮不着她的头上。”
陈落见她们似乎要吵个没完,这便轻咳了声。道,“够了!我不管现在对你下手的人是不是她李思琴,只要知道她一天在太子府,都会是你的威胁就成。”
“这事儿不论是不是她做的,我也能有法子栽到她头上去。”太子并非蠢人,焉能轻信他人之言?加上事后他对青青又是不闻不问。这就说明了,这栽脏之事,必是他太子自个儿所为。既是栽脏,那只要给太子个台阶,找个顶缸之人。再让他出了心里那口气,他念着青青肚子里的孩子,也必会放过青青一马。重新将她接了回府去。
能惹到太子爷栽脏青青,也不承认自个儿的子嗣。必然是事出有因。他把玩着胸前的坠子,心中已是有了计较。
“不成不成!那李思琴有李相在后撑腰。又有太子爷宠着,这人更是聪明得要命。这事儿若是办得不好,被她反咬了一口去,那可如何是好?”鱼青青飞快的说着,面色已是有些青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陈落嘴角一扬,反问,“那若不去咬她,你连被她反咬的机会都没有。说这孩子是七王的,这却倒是颇为有趣。”他说到这儿,竟还笑了两声。
陈尔东见他竟还在笑,气得恨不能一掌将他拍死当场。可这个儿子已是他最后的筹码了,大儿子不中用,陈凰又在鱼府不回来,全没把他放在眼里。他若把他陈落给拍死了,他陈家还指望谁给出主意去?
“青姣点子多,不如把他叫来给你出出主意?”陈尔东蹙着眉,飞快的道。
陈水心面色一变,声音忍不住拔高了。“谁也不许去请青姣!教他好好在鱼府呆着!”说时,她的声音略嫌尖税。
陈落眼睛淡淡的落在二夫人脸上,嘴角隐了抹讽笑。
陈尔东却拍案而起,“你疯了!青姣好歹也算是我陈尔东的外孙,你为何一再的不让他回陈府瞧我这个外公?你到底存的什么心思?”
鱼青青也是对她侧目而视。很想知道她娘到底在想什么。
可陈水心却肃着一张脸,什么都不肯说。
陈落将胸前的坠饰依旧塞回衣服里头,笑道,“既然你们前怕狼,后怕虎。这事儿便只好就此作罢。青青,你也回鱼府住着去。听说,这鱼家现在可风光着呢。你说有什么理由,咱们陈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可他们鱼家却这般风光呢?”
可鱼青青却不这么想,她想的是,鱼家如今越是风光自然对她越是有利。她若是回了鱼家,自然背景就大了些。这若是太子爷那儿不接她回去,七王也要去鱼府。
若是教凤无邪知道了她现在的状况,凭着他对她的爱,她再使些手段,她倒不信七王会逃出她的手掌心去。
这么一想,她自是千般愿意回府的。
陈水心眯着眼睛,心里冷笑不已。道,“几个月前,你是被太子府的轿子抬出去的。如今你就这么回府,你不觉着丢人么?”
鱼青青闻言,气怒道,“那怎么样?若非娘亲得了咎,青青又怎会那般凄冷的进太子府?如今娘亲却还倒来说我了!”
二夫人冷笑一声,道,“你给我闭嘴!你这蠢货。娘亲在鱼府当家多年,你以为是白当的了?如今你回鱼府,可以。可你得以主子的身份回去。因为鱼府的田产房屋,店铺庄子,几乎都已落在了娘亲的名下。你带些人过去,将鱼老太婆,韩若雪那个贱人,并着你爹他们全都赶出来!我倒要瞧瞧,到时候谁还敢来取笑你鱼青青是个下堂妇!”
“到时候你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确实是太子爷的,那外公便能去皇帝那儿讨个说法。就算不是,凭着你第一美人的身份,加上那么多的田地房产,老娘倒还不信会没人要你鱼青青。”陈水心说罢,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鱼青青听了她的话,心中一喜。想到能把那些个可恶的人,一个个的全跟落水狗似的赶出鱼府,她心里便一阵痛快。
鱼青鸾就是再厉害,从客栈里头嫁出去给凤七,也不是件光彩事罢。
这嫁娶之事最是讲究排场,女方若是嫁与男方之时少有嫁妆,现在他们不说,可时间一久,便会被男方作为话柄,说道一辈子。
她鱼青鸾堂堂相府千金,她倒要瞧瞧她怎么掉得起这个份。
天下第一美男并天下第一有钱人,可不是那么容易嫁的。
陈落见她二人似乎得了共识,这便清冷一笑。
“回鱼家?有鱼青鸾一天,你们想回鱼家?你们忘了我这官是谁给削下来的了?就连我陈尔东也不是那小蹄子的对手,就凭你们二人,也想回鱼家?”陈尔东难得清醒,气怒的提醒道。
陈水心赤着眼,怒道,“那不回鱼家,咱们母女就只能死在外面了。自打我被南风休了回来,人虽然在这陈府住着,可府里下人的闲言闲语,可就差点儿把我给杀了。”
“水心自个儿被说倒也罢了,因为自个儿的事儿,怨谁也没用。可现在水心连父兄都连累了。水心让整个陈家都蒙了羞。谁也不想被人当成饭后的谈资说三道四。可水心命苦,偏生就摊上了这事儿。”
“原本水心听见旁人的闲话时,还能理直气壮的叫他们闭嘴。因为我还有个争气的女儿在。只要我抬出青青,便没人再敢多说一个字儿。可如今,就连青青也遇着了这样的事儿。父亲你说,这事儿咱们还怎么忍得下去?”
陈尔东沉默不语,水心虽然不过全短短数句话而已,可却终于还是触痛了他的心思。
她虽是他最疼的亲女,可因着她,他受到的牵累已经够多了。这事儿他不说,她又岂会不知?就连自个儿的妻子,也在他的跟前一再的说话,劝他将陈水心送走。
这人不在跟前杵着,久而久之,那闲言闲语便自然淡了去。可陈水心那一身的伤,却终是教他犹豫了。再怎么说,也是自个儿嫡亲的女儿。
纵是他这个做爹的再难,他也不能教旁人欺负了去。这么一想,他便就顶着压力硬是将人留了下来。
陈落眉毛一挑,淡淡道,“姐姐说的哪里话,别人我不敢说,落儿可是没半分嫌弃姐姐的意思。这事儿摆在谁身上谁也不好受,可既然是自个儿姐姐的事,就是不好受也得受了去。”
陈落这一番话,把个陈尔东与陈水心感动得热泪盈眶。
陈尔东道,“你这孩子,比凰儿不知道要好多少倍。他好歹也算是水心的弟弟,一见水心回来,他小子就去鱼府住着了,连过年都不回来。如今就连你大哥,居然也听了他那婆娘的话,并着一家老小去了他岳家过年。他嘴上虽然没说,可我做了他那么多年的老子,我还不知道他的想法么?”
“这小子必然是不愿意水心住在陈家了!那小子怎么也不想想,现在这陈家还是我陈尔东在做当家。[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他算个什么东西!”陈尔东气得胡子乱翘。面色发青。
最可恨的并不是说他陈凤要陈水心走,而是那小子见他失了势,居然就伙着他的外家趁势要拿下他的家主之位。说是自此之后,陈家由他当家作主。
别人不知道他陈凤,他陈尔东还不知道?他小子就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这陈家若是交给陈凰,便能发扬光大。交给陈落,也能得个千好万好。可若是交给了他陈凤,这陈家可就有了今儿,没了明儿了。
陈家那些个店铺商行,马上就得入住他那婆娘的娘家人。那家人如狼似虎,早就盼着能得他们陈家的好处了。这若是教陈凤那小子做了家主,还不得赶紧使坏去?
所以,只要有他陈尔东一天,他就不会教那小子做这个陈家的家主去。
陈水心怎会不知自个儿哥哥的想法?只是如今她有苦难言,自己的事确实拖累娘家甚多。这会子嫂嫂再在哥哥跟前吹吹枕边风,这一天两天还好,时间一长,自然就不成了。
她心中怨怒,不由的冷笑道,“嫂嫂容不得我,我走就是。”
陈尔东一听女儿这么说,心知她受尽委屈。这便狠狠一掌击落在案,怒道,“她敢!再怎么说,老子还在这儿呢!若是谁人胆敢不服了去,老子立马就让凤儿休了她去!”
陈落眉尖略蹙,这自古哪儿有为着小姑子休了自个儿媳妇的道理?再说这小姑子,还是个失贞的小姑子。
鱼青青也是心中不愤,她怒道,“青青还道大舅疼着咱们母女,哪儿想到他竟是这般无情无义之人。母亲被休,心中已是郁结难消,他非但不心疼,反而还并着舅母一道嫌弃母亲。”
“说到底,他还是为着咱们母女已经没了利用价值才这般待咱们的哪。”她说到此,又想起自个儿的境遇,竟又不由的掩面而泣。
陈落淡淡的道,“为何要这般委屈?这事儿你们就没有真正的想过么?”陈落的话,如同一盆凉水,朝着鱼青青母女二人兜头淋下。
是啊,为什么会这么委屈。
原本她们该是高高在上,做人太子妃,做人王妃。做人正房夫人的命哪。原本,青青肚子里的孩子说不定还能执掌这凤舞的天下呢。
可不知从何时起,这一切都变了。一切的起因,是什么?
陈水心扬起眉,恨声怒道,“是韩若雪。这一生,我陈水心都是毁在了她韩若雪的手里。因着她,我便一生不得顺遂。就连后来咱们万佛寺出事的时候,也是因为她。”
她说到这儿,突然住了口。先前她还真没想到,她并青青二人出事之前,似乎都做过同一件事,那就是,打了韩若雪母子几人的主意。
她嘴角颤抖,许久才对陈落道,“落儿,你告诉姐姐,一个人会不会突然性子大变。会不会从原本的不会武功,一下子变到后来的武功高强?”
陈落沉默了下,嘴角隐了一抹淡淡笑意。“姐姐在开玩笑?旁的事或有可能。这武功之事却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事儿。”
陈尔东嘴角一扬,肃然道,“是啊,咱们都是习武之人。对这些事儿自是了若指掌。水心,你想说什么?”
陈水心惨白的脸蛋儿慢慢的变了回来,她飞快道,“我在想鱼青鸾这个小蹄子。总觉着这小蹄子有古怪。似乎她自那次死过之后,就变了个人。性情大变不说,还居然能教那么多的皇子对她都起了意。”
“原先她可是一个什么都不争的人哪,父亲,您想。您与她硬碰硬的结果是什么?是被人削了官!是青青冒充那弹琴之人的事儿被人揭了!”
“当初咱们在得知太子并七王要来府里寻那弹清心咒之人时,就不该马上想到那小蹄子,立马叫人把她的手给废了!咱们应该直接就把她给一刀杀了。这若是杀了去,这后来的事儿就都不必发生了。”她不必被休,青青不必被那么低调的抬进太子府。现在又被这么低调的休了出来。
归根结底,这事儿的起因,便是这个鱼青鸾!
陈尔东想起这个鱼青鸾,心里不由起了几分悚意。他阅人无数,可却头一次瞧走了眼。他当初怎会以为这位大小姐就是个善良好欺之人呢。
就因为她有一个懦弱无能的娘亲,他就以为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了?结果现在真正吃亏的人正是他们自个儿!
“那怎么办。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陈尔东淡淡的道。“凰儿在鱼府住了那么久,不如把他叫回来,问问这鱼青鸾到底是个什么人罢了。”
陈落眉毛一挑,好笑的瞧向陈尔东,道,“怎么父亲认为,现在凰哥哥还能听您的么?他若有心为着陈家,也不会在这时候出走。”
出走,的确是为着陈家着想的。可他陈凰却从没为这鱼青青母女考虑过。他要顾的是陈家的大局,而他陈落要顾的,则是鱼青青母女的面子。
陈凰以为他能顾好大局,可他却不知道,小十九那儿要出事,也不过只在朝夕而已。如今的陈家,不过是一棵坏死的巨树。他倒要瞧瞧,这样的树还能折腾多久才会轰然倒塌。
到时候必然颇为有趣的罢。
此时,陈尔东对他冷冷的落了眼,道,“陈落,不论他再怎么不好,他也总算是你的哥哥。而你,也是陈家人!”说这话时,他的声音有些凌厉。
瞧,又来了。不论陈凰并陈凤怎么与他作对。不论陈水心出多大的事儿,他陈尔东都会一笑抿恩仇。因为他们是大房所出。而他陈落,只要稍露出一些些不满,只消一些些即可,他便会以为他陈落有异心。
这不是笑话么?他这般防贼似的防着他陈落,又怎么还指望着他陈落会不做贼?一个会卖了陈家的贼?
“就是,落儿。你这就不对了。陈凰再怎么样,也是为陈似水那个贱人。姐姐虽然不甘心,可到底咱们是一家人。虽然那贱人这么对待咱们陈家,可咱们有她撑着,怎么也是个千好万好。”陈水心眸色淡淡,一字一字的道。
“落舅舅怎么不知道,陈家没有小舅,可不成。”鱼青青飞快的加了句。
是啊,没了他陈凰,陈家的天都要塌下来了。可是没了他陈落呢,便不过只是轻轻一叹罢了。他与陈凰一般聪明,可是啊,人家陈凰是个宝,他陈落便是一棵草。
他想到这儿,这便起身淡淡而笑。道,“既然陈凰千好万好,那陈落只好告退了。”他说罢,这便负手而去。
他的背影孤高冷傲,看来有些淡淡的忧伤。其实这个落舅舅,生得确实是很俊。鱼青青在心中暗自赞叹。
若非他与娘亲隔了肚皮,这个舅舅对她母女二人一直诸多照顾,确实是比那陈凰好得太多。
陈尔东指着陈落的背影道,“你瞧瞧,他这是什么态度!他们一个个的就是这么待我这个父亲的。”
鱼青青眉毛一蹙,忍不住淡淡的说了句,“外公,落舅舅对咱们不错了。”
陈水心似笑非笑的瞧着鱼青青,道,“再不错,也不是咱们嫡亲的骨血。青青你听仔细了,他陈落不过是爹在外头生的野种。与你两个舅舅,比不起。”
鱼青青见陈水心面色肃然,这便只得虚应了声。
门外,陈落无声而笑。可眼角的泪水却落了下来。他是野种。
若非他陈尔东,他又怎么会是野种?现在鱼青青肚子里头怀着的才是真的野种!他忽而推开密室的门,笑着对陈水心道,“二姐,刚刚落儿走时,想了个法子能让青青重进太子府。甚至能教您重进鱼府跟鱼南风再续前缘。”
陈水心并鱼青青二人双眸一亮。就连陈尔东的老脸都激动得红了去。他上前几步,飞快的道。“落儿有何法子,只管说了便是。”
陈落若有所思的瞧着他们许久,淡淡的吐出一句话来。“想知道法子,便要全数照着落儿的话去做。”
“是是!这个自然。”陈水心心里怦怦直跳。想到她这一辈子还能回鱼府去,还能跟鱼南风一起,还能有机会将韩若雪那个贱人给骑在头上,她心里便是一阵激动。
太久了,手握大权的感觉已经离她远去太久了。她等不及要再重新得回原就属于她的一切。
陈落挑高眉毛,只笑不语。所以陈尔东,你的野种就要把陈家送上绝路了。就要为被他陈尔东逼死的娘亲报仇了。
鱼青青急道,“落舅舅,您倒是说啊。”
“鱼家休妻的事儿,是在皇帝跟前定下的。所以咱们便只消找一个比皇帝大的人。再来定夺此事,不就成了?”而那个人,也是最终能把陈家送上绝路的人。
“你是说,太上皇?”陈水心蹙着眉。“可他从来不问世事,在止清殿里足不出户。别说是臣子,就连他们皇子也都不见。似乎是很怕见人,每天就在止清殿里赏花作诗,谈风论月。这止清殿里一殿的宫女,他似乎都宠幸过。似乎,极好女色。”
“正是因着他极好女色,皇上怕他出来为祸宫中女子,这便将他圈禁在了止清殿,不教他出来一步。这样,咱们要怎么去求他?”鱼青青飞快的说着。
“这就更简单了。他止清殿里不是需要宫女么?咱们送几个进去便成。她们得了他的宠幸,在他跟前说说话,吹吹风。这事儿就能这么办下了。”陈落话到这儿,淡淡一笑。
“可被他宠幸过的宫女,全都没名没份,而且最后也还会死于非命。”陈尔东蹙眉道,“你说,这事儿谁又肯去替咱们去做?”
陈落长指一弹,道,“没有人,那就去青楼找人啊。给她们一些小恩小惠,管保她们愿意为咱们卖命。”
“可是青楼女子大多并非完壁。这要进宫,却是极难的。”不知怎么,鱼青青心里竟是觉着有些心惊肉跳。总觉着会有事发生。可具体何事,又说不上来。
“这瞒天过海之事,就都交给落儿来办。”他说到这儿,嘴角淡淡一勾。不送这些个青楼女子进去,皇帝终是会瞧在陈皇后的面子上放过陈家一马。
所以啊,这欺君之罪,要落也得落得没有半分转寰的余地才是。
九王府西厢
小龙公子送佛送上西,这便陪着鱼青鸾一道守岁。
柳绿奉上一桌丰盛菜食,伺候他二人吃着。小龙公子显然很是兴奋。为着自个儿能达成师弟的心愿。“本王一直不知道我师弟居然有这么多的花花肠子。这水中之花弄得叫一个漂亮。以后本王找着了自个儿心仪的女子,也弄上这么一出,保管她感动得痛哭流涕。”他说到这儿,鄙视的瞧了眼鱼青鸾。
“不像某些人,就只摆了个感动的表情。我可怜的师弟啊!怎么就碰到这么个冷情的女人!”他不由的指责。
鱼青鸾笑道,“这大过年的,小龙公子是想我哭么?”好让他小子瞧热闹?想得倒是挺美!
小龙公子一本正经的道,“哭有什么不好的,至少表示你很感动啊。不如这样,我今儿个热闹就不瞧了,我跟师弟说时,就说你鱼青鸾被他小子感动到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保管我师弟心里很是高兴。”最好高兴过后,今儿个晚上就直接洞房了。然后他就能偷瞧了。
当然,这话他是不能说出来的。否则这位姑奶奶一个躁怒起来,他可不就惨了去了?
鱼青鸾朝着他冷冷的落了眼,道,“你觉着我像是那种会感动到痛哭流泣的人么?”说时,她眼神淡淡,眸中露着的,是不容置疑对他龙某人的鄙视。
那龙某人毫无所觉,继续不要脸的说,“只要感情深,泪就流一身。反正不管,你今儿个不哭也算是哭了。本王要瞧瞧我那师弟到底是个什么反应。”
柳绿给见他冻得脸儿红扑扑的,这便给他递了个汤婆子捂手。他不客气的接下,感动道,“柳绿丫头,你对本王太好了,可先说好了,你别暗恋本王。本王可不吃你这一套。”他说着,吸吸鼻子。揉着眼睛道,“怎么这师弟还不回来,他若是不回来,我这一出还怎么唱?”
“有柳绿在,你这一出直接就省了去比较实在。”鱼青鸾务实的提醒道。凤九又焉是那种只听他一面之词的人。
这话似乎提醒了小龙公子,他赶紧跃至柳绿跟前,道,“柳绿,你不会出卖本王罢。你也想他们两个能好罢。”
柳绿淡淡一笑,答道,“龙公子是主子的师兄,自然不会害主子。所以龙公子遇险之时,柳绿定当极力营救。可柳绿是忠于主子的。”
也就是说,就这件事上,她一定会出卖他。
小龙公子心里那个悲摧啊,想他千辛万苦,跋山涉水。千里迢迢的来这儿,不就是为着瞧个热闹么?结果他们这些没天良的居然想不成全他!
他们这是过河拆桥啊他们!娃娃脸儿当即一苦,他坐下身子,对鱼青鸾道,“你又负着重伤,师弟又还在宫里。我这个做师兄的哟,真是苦命到了家了。”
“谁说本王还在宫里的?今儿个是除夕,本王怎能教你们冷清了去?”凤九的声音自廊下淡淡传来。
随声而至的,正是面色熏红的凤九。彼时,他手里拿了个红绒盒。那盒子里头似乎装了什么珍贵的物件。
鱼青鸾见他来了,面色一红。这便低头不语。
小龙公子这不识时务的见她耳根子都红了,这便取笑道,“哟哟哟,这鱼大姐还会脸红啊。本王蹲这儿一晚上也没见你这表情啊。我师弟这一来,你就脸红上了?”
鱼青鸾几不可见的瞪他一眼,嘴硬道,“谁脸红了。不过是天儿太热。又喝了点儿酒罢了。”
凤九眸色深深的落在她的脸上,嘴角隐了一抹意味深长。
柳绿掩嘴低笑,道,“怎么咱们都觉着冷,就小姐您一人觉着热了?不会是小姐在发烧罢!”
凤九缓步上前,坐到鱼青鸾跟前,眼光落在她的头顶,道,“就你这身子,你还喝酒?那些汤都喝光了?”
鱼青鸾闻言,面色一垮。她抬眸瞧向凤九,道,“那么多汤,你叫我怎么喝?”
“所以小姐就全倒了。”柳绿务实的道,默了默,她又追加了句,“一滴都没喝下。”
凤九没说,小龙公子倒是先喊上了,“师弟啊,那百草猪心汤,千虫补血汤,十全补身汤可都是上好的补药啊!每锅都要用掉师弟你一颗江湖之上千金难求的丹药啊!这么些珍贵的汤,居然就被倒了!你倒的不是汤,你倒的是师弟的心意啊。”
他颤着手指指住鱼青鸾的鼻尖,似乎在替苦命的秦香莲痛斥可恶负心的陈世美老兄。
鱼青鸾对他这包打听的货已经彻底无语了。就这点儿小事,他居然也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相对小龙公子的激动,凤九反倒是浅笑淡淡。道,“青鸾不喝汤,是不是代表了愿意接受了呢。”他只给了她两条路选。要就是喝汤,要就是答应与他成亲。
所以她不喝汤,那就是应下婚事了。
鱼青鸾面色一怔,这才知道这货竟早就挖了个坑等她去跳。文字游戏玩得一点儿都不含糊。
她眯眼冲着他笑得好生甜蜜。道,“哟,九爷。您就只打算用四锅汤,就想逼我就范了呢。本姑娘若是就这么应下了,传了出去,本姑娘颜面何存?”
小龙公子不知道他二人在打什么哑谜,这便赶紧过来听壁角。柳绿虽然低着头,可耳朵也是拔得甚尖。
老古板不愿意跟她说,那她就自个儿打听。
凤九没有答话,只深深的瞧着鱼青鸾。大家伙儿屏息等着他大爷的回答,哪料过得许久,他才淡淡的说了一个字。“嗯。”意思就是承认了他无耻的四锅汤逼婚大法。
小龙公子没弄明白他这声嗯是个什么意思,这便非要追着问他。柳绿也好奇得要命,就盼着他们给句明话。
可说了这个嗯字之后,这两人便极有默契的不再提这个话题。只说些无关痛痒的话。
小龙公子那个气啊,他一直不住的上窜下跳,左抓右挠。可不论他怎么跳,他的宝贝师弟就是不肯给他发句明话。
等他终于守完了岁,回云龙客栈时,他还不住的叮嘱柳绿,一定要盯着他们两。一有动静一定要第一时间跟他汇报。他们若是洞房了,他没瞧见,那他会遗憾一辈子的。
事成之后,他就会应下她柳绿一个要求。不管是杀人放火,伤天害理,只要他能办得到,他就一定给她办了。
柳绿又是劝了好一会子,才把这货给劝走了。
西厢
烛火将尽,凤九敛着长眉淡淡的瞧着鱼青鸾,道,“今儿个本王派人来给你送的花儿,你收到了么?”
鱼青鸾将眼光移向案上那碗水。点了点头。
“大夫人那儿,本王已经给她报了平安。”他又道,“原想将她接进府来陪你一道过年,可鱼相在她身边呆着,这事儿总不能这么由了心去。等咱们成了亲,本王必然会想法儿把她接出鱼府来,与你一处住着。定不教你生了寂寞去。”
鱼青鸾面色一愕,这货他在说什么?难不成他就想赖皮,非说她已经应下了他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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