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4 章(1 / 1)

天龙八部 金庸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3个月前

要活人的眼珠子,那还不容易你把这小姑娘的眼睛挖出来便是。”

钟灵大声叫道:“不成,不成,你们不能挖我眼珠。”

虚竹道:“是啊将心比心,你不愿瞎了双眼,钟姑娘自然也不愿失了眼睛。虽然释迦牟尼前生作菩萨时,头目血肉、手足脑髓都肯布施给人,然而钟姑娘又怎能跟如来相比再说,钟姑娘是我三弟的好朋友”突然间心头一震:“啊哟,不好当日在灵鹫宫里,我和三弟二人酒后吐露真言,原来他的意中人便是我的梦姑。此刻看来,三弟对这位钟姑娘实在极好。适才听他对阿紫言道,宁可剜了他的眼珠,却不愿伤害钟姑娘,一个人的五官四肢,以眼睛最是重要,三弟居然肯为钟姑娘舍去双目,则对她情意之深,可想而知。难道这个钟姑娘,便是在冰窖之中和我相聚三夕的梦姑么”

他想到这里,不由得全身发抖,转头偷偷向钟灵瞧去。但见她虽然头上脸上沾满了煤灰草屑,但不掩其秀美之色。虚竹和“梦姑”相聚的时刻颇不为少,只是处身于暗不见天日的冰窖之中,那“梦姑”的相貌到底如何,自己却半点也不知道,除非伸手去摸摸她的面庞,才依稀可有些端倪,如能搂一搂她的纤腰,那便又多了三分把握,但在这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他如何敢伸手去摸钟灵的脸至于搂搂抱抱,更加不必提了。

一想到搂抱“梦姑”,脸上登时发烧,钟灵的声音显然和“梦姑”颇不相同,但想一个人的话声,在冰窖中和空旷处听来差别殊大,何况“梦姑”跟着他说的都是柔声细语,绵绵情话,钟灵却是惊恐之际的尖声呼叫,情景既然不同,语音有异,也不足为奇。虚竹凝视钟灵,心中似乎伸出一只手掌来,在她脸上轻轻抚摸,要知道她究竟是不是自己的“梦姑”。他心中情意大盛,脸上自然而然现出温柔款款的神色。

钟灵见他神情和蔼可亲,看来不会挖自己的眼珠,稍觉宽心。

阿紫道:“虚竹先生,我是你三弟的亲妹子,这钟姑娘只不过是他朋友。妹子和朋友,这中间的分别可就大了。”

段誉服了灵鹫宫的“九转熊蛇丸”后,片刻间伤口便已无血流出,神智也渐渐清醒,甚么换眼珠之事,并未听得明白,阿紫最后这几句话,却十分清晰的传入了耳中,忍不住哼了一声,说道:“原来你早知我是你的哥哥,怎么又叫人来伤我性命”

阿紫笑道:“我从来没跟你说过话,怎认得你的声音昨天听到爹爹、妈妈说起,才知道跟我姊夫、虚竹先生拜把子、打得慕容公子一败涂地的大英雄,原来是我亲哥哥,这可妙得很啊。我姊夫是大英雄,我亲哥哥也是大英雄,真正了不起”段誉摇手道:“甚么大英雄丢人现眼,贻笑大方。”阿紫笑道:“啊哟,不用客气。小哥哥,你躲在柴房中时,我怎知道是你我眼睛又瞧不见。直到听得你叫我姊夫作大哥,才知道是你。”段誉心想倒也不错,说道:“二哥既知治眼之法,他总会设法给你医治,钟姑娘的眼珠,却万万碰她不得。她她也是我的亲妹子。”

阿紫格格笑道:“刚才在那边山上,我听得你拚命向那个王姑娘讨好,怎么一转眼间,又瞧上这个钟姑娘了居然连亲妹子也叫出来啦,小哥哥,你也不害臊”段誉给她说得满脸通红,道:“胡说八道”阿紫道:“这钟姑娘倘若是我嫂子,自然动不得她的眼珠子。但若不是我嫂子,为甚么动她不得小哥哥,她到底是不是我嫂子”

虚竹斜眼向段誉看去,心中怦怦乱跳,实不知钟灵是不是“梦姑”,假如不是,自然无妨,但如她果真便是“梦姑”,却给段誉娶了为妻,那可不知如何是好了。他满脸忧色,等待段誉回答,这一瞬之间过得比好几个时辰还长。

钟灵也在等待段誉回答,寻思:“原来瞎姑娘是你妹子,连她也在说你向王姑娘讨好,那么你心中喜欢王姑娘,决不是假的了。那为甚么刚才你又说我是岳老三的师娘为甚么你又肯用你的眼珠子来换我的眼珠子为甚么你当众叫我亲妹子”

只听得段誉说道:“总而言之,不许你伤害钟姑娘。你小小年纪,老是不做好事,咱们大理的褚万里褚大哥,便是给你活活气死的。你再起歹心,我二哥便不肯给你治眼了。”

阿紫扁了扁嘴,道:“哼倒会摆兄长架子。第一次生平跟我说话,也不亲亲热热的,却教训起人来啦”

萧峰见段誉精神虽仍十分萎顿,但说话连贯,中气渐旺,知道灵鹫宫的“九转熊蛇丹”已生奇验,他性命已然无碍,便道:“三弟,咱们同到屋里歇一歇,商量行止。”段誉道:“甚好”腰一挺,便站了起来。钟灵叫道:“唉哟,你不可乱动,别让伤口又破了。”语音中充满关切之情。萧峰喜道:“二弟,你的治伤的灵药真是神奇无比。”

虚竹“嗯”了几声,心中却在琢磨钟灵这几句情意款款的关怀言语,恍恍惚惚,茫然若失。

众人走进屋去。段誉上炕睡卧,萧峰等便坐在炕前。这时天色已晚,梅兰竹菊四姝点亮了油灯,分别烹茶做饭,依次奉给萧峰、段誉、虚竹和钟灵,对游坦之和阿紫却不理不睬,阿紫心下恼怒,依她往日生性,便要对灵鹫宫四姝下毒暗害,但她想到若要双目复明,唯有求恳虚竹,只得强抑怒火。

萧峰哪去理会阿紫是否在发脾气,顺手拉开炕边桌子的一只抽屉,不禁一怔。段誉和虚竹见他神色有异,都向抽屜中瞧去,只见里面放着的都是些小孩子玩物,有木雕的老虎,泥捏的小狗,草编的虫笼,关蟋蟀的竹筒,还有几把生了锈的小刀。这些玩物皆是农家常见之物,毫不出奇。萧峰却拿起那只木虎来,瞧着呆呆的出神。

阿紫不知他在干甚么,心中气闷,伸手去掠头发,手肘拍的一下,撞到身边一架纺棉花的纺车。她从腰间拔出剑来,刷的一声,便将那纱车劈为两截。

萧峰陡然变色,喝道:“你你干甚么”阿紫道:“这纺车撞痛了我,劈烂了它,又碍你甚么事了”萧峰怒道:“你给我出去这屋里的东西,你怎敢随便损毁”

阿紫道:“出去便出去”快步奔出。她狂怒之下,走得快了,砰的一声,额头撞在门框之上。她一声不出,摸清去路,仍是急急走出。萧峰心中一软,抢上去挽住她手臂,柔声道:“阿紫,你撞痛了么”阿紫回身过来,扑在他怀里,放声哭了出来。

萧峰轻拍她背脊,低声道:“阿紫,是我不好,不该对你这般粗声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