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1 / 1)

鹿鼎记 金庸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气,重新抬起头来做人。这两年来,青木堂兄弟们个个都似无主孤魂一般,在天地会中聚会,别堂的兄弟只消瞧我一眼,冷笑一声,我就惭愧得无地自容,对会中的大事小事,不敢插嘴说一句话。虽然总舵主几次传了话来,开导咱们,说道为尹香主报仇,是天地会全体兄弟们的事,决不是青木堂一堂的事。可是别堂兄弟们冷言冷语,却不这么想啊。自今而后,那可是大不相同了。”

另一人道:“对,对,李大哥说得对,咱们乘此机会,一鼓作气,轰轰烈烈的再干他几件大事出来。鳌拜这恶贼号称满洲第一勇士,今日死在咱们手下,那些满洲第二勇士、第三勇士、第四勇士,那是个个怕得要死了”众人一听,又都轰然大笑起来。韦小宝心想:“你们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倒像是小孩儿一般。”

人丛中忽然有个冷冷的声音说:“是我们青木堂杀了鳌拜么”

众人一听此言,立时静了下来,大厅中聚着二百来人,片刻之间鸦雀无声。

过了良久,一人说道:“杀死鳌拜的,虽是另有其人,但那也是咱们青木堂攻入康亲王府之后,那人乘着混乱,才将鳌拜杀死。”

先前那人又冷冷的道:“原来如此。”

那声音粗壮之人大声道:“祁老三,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祁老三仍是冷言冷语:“我又有什么意思了没有意思,一点也没有意思只不过别堂中兄弟如果说道:这番青木堂可当真威风啦但不知杀死鳌拜的,却是贵堂中哪一位兄弟这一句话问了出来,只怕有些儿难以对答。大家不妨想想,这句话人家会不会问只怕一千个人中,倒有九百九十九个要问罢大伙儿自吹自擂,尽往自己脸上贴金,未免未免有点嘿嘿,大伙儿肚里明白”众人尽皆默然,都觉他说话刺耳,听来极不受用,但这番话却确是实情,难以辩驳。

过了好一会,那高瘦老者道:“这个清宫中的小太监阴错阳差,杀了鳌拜,那自是尹香主在天之灵暗中佑护,假手于一个小孩儿,除此大奸。大家都是铁铮铮的男子汉,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假话。”众人面面相觑,有的不禁摇头,本来兴高采烈,但想到杀死鳌拜的并非青木堂的兄弟,登时都感大为扫兴。

那高瘦老者道:“这两年来,本堂无主,大伙儿推兄弟暂代执掌香主的职司。现下尹香主的大仇已报,兄弟将令牌交在尹香主灵前,请众兄弟另选贤能。”说着在灵座前跪倒,双手拿着一块木牌,拜了几拜,站起身来,将令牌放在灵位之前。

一人说道:“李大哥,这两年之中,你将会务处理得井井有条,这香主之位,除了你之外,又有谁能配当你也不用客气啦,乘早将令牌收起来罢”

众人默然半晌。另一人道:“这香主之职,可并不是凭着咱们自己的意思,要谁来当就由谁当。那是总舵委派下来的。”先一人道:“规矩虽是如此,但历来惯例,每一堂商定之后报了上去,上头从来没驳回过,所谓委派,也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

另一人道:“据兄弟所知,各堂的新香主,向来都由旧香主推荐。旧香主或者年老,或者有病,又或是临终之时留下遗言,从本堂兄弟之中挑出一人接替,可就从来没有自行推选的规矩。”

先一人道:“尹香主不幸为鳌拜所害,哪有什么遗言留下贾老六,这件事你又不是不知,又干么在这里挑眼了我明白你的用意,你反对李大哥当本堂香主,乃是心怀不轨,另有图谋。”

韦小宝听到“贾老六”三字,心下一凛,记得扬州众盐枭所要找的就是此人,转头向他瞧去,果见他头顶光秃秃地,一根小辫子上没剩下几根头发,脸上有个大刀疤。那贾老六怒道:“我又心怀什么不轨,另有什么图谋了

崔瞎子,你话说得清楚些,可别含血喷人。”那姓崔之人少了一只左目,大声道:“哼,打开天窗说亮话,青木堂中,又有谁不知道你想捧你姊夫关夫子做香主。关夫子做了香主,你便是国舅老爷,那还不是大权在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吗”

贾老六大声道:“关夫子是不是我姊夫,那是另一回事。

这次攻入康王府,是关夫子率领的,终于大功告成,奏凯而归,凭着我姊夫的才干,他不能当香主吗李大哥资格老,人缘好,我并不是反对他。不过讲到本事,毕竟还是关夫子行得多。”

崔瞎子突然纵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轻蔑之意。贾老六怒道:“你笑什么难道我的话说错了”崔瞎子笑道:“没有错,咱们贾六哥的话怎么会错我只是觉得关夫子的本事太也厉害了些。五关是过了,六将却没有斩。事到临头,却将一个大仇人鳌拜,让人家小孩儿一刀杀了。”突然人丛中走出一人,满脸怒容在灵座前一站,韦小宝认得他便是率领众人攻入康亲王府的那个长须人。见他一部长须飘在胸前,模样甚是威严。原来此人姓关,名叫安基,因胡子生得神气,又是姓关,人家便都叫他关夫子。他双目瞪着崔瞎子,粗声说道:“崔兄弟,你跟贾老六斗口,说什么都可以,我姓关的可没得罪你。大家好兄弟,在万云龙大哥灵前赌过咒,发过誓来,说什么同生共死。你这般损我,是什么意思”

崔瞎子心下有些害怕,退了一步,说道:“我我可没敢损你。”顿了一顿,又道:“关二哥,你你如赞成推举李大哥作本堂香主,那么那么做兄弟的给你磕头赔罪,算是我说错了话。”

关安基铁青着脸,说道:“磕头赔罪,那怎么敢当本堂的香主由谁来当,姓关的可不配说这一句话。崔兄弟,你也还没当上天地会的总舵主,青木堂的香主是谁,还轮不到你来说话。”

崔瞎子又退了一步,大声道:“关二哥,你这话也不明摆着损人吗我崔瞎子是什么脚色,便是再投十八次胎,也挨不上当天地会的总舵主。我只是说,李力世李大哥德高望重,本堂之中,再也没哪一位像李大哥那样,教人打从心窝里佩服出来。本堂的香主倘若不是请李大哥当,只怕十之八九的兄弟们都会不服。”

人丛中有一人道:“崔瞎子,你又不是本堂十之八九的兄弟,怎知道十之八九的兄弟们心中不服我看啊,李大哥人是挺好的,大伙儿跟他老人家喝喝酒、聊聊天、晒晒太阳,那是再好不过了。可是说到做本堂香主,只怕十之八九的兄弟们心中大大的不以为然。”

又一人道:“我说呢,张兄弟的话对得不能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