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飞奔在前往d市的路上,刘河的家,就在d市南边的一个小县城。
d市的经济发展相对落后,尤其在偏远点的地方,很多人基本上都是靠着在地下采血点卖血为生的。地下采血点追求利益最大化,对卫生什么的根本不会有多上心,常常一根采血针头重复使用好多次。d市周边的小村落最多的,就是各种传染疾病患者。其中又以无法治愈的艾滋病最多。
刘河的家。便在这些村落里。当他们在当地派出所的民警带领下,一路打听着找到这家人时,也不禁对他们艰难的生活状态产生同情。
拜80年代严厉的计划生育政策所赐,刘河是家中独子。父亲患有小儿麻痹症不良于行。拖着条残疾的腿蹲在地上收拢为数不多的玉米粒。母亲智力有些问题,家里的活计都帮不上忙,只要能安静坐着不添乱已经不容易了。
刘父没想到居然会有警察找上门。想起在外打工的儿子说过过年回家的话,这年都过完了还一直没看到人,心里就有些打鼓,莫不是儿子在外面出了什么事了刘父的脸上带出焦急的神色:“警察同志,是不是俺家娃出什么事了他、他现在在哪”
虽然刘父很可怜,但是刘河却是实实在在杀了人,做错事,该问的,她们还得问。
“刘叔,您先别着急,坐下慢慢说,刘河他人没事,没受伤也没挨冻。”
“哦哦,那俺家娃人现在在哪他说过年回家的,这连个人影也没看见,俺还以为他出了啥事。不对啊,他没啥事,警察咋上门来找我了不是俺家娃犯了啥事了吧唉呀,警察同志啊,俺家娃可是个好娃啊,他虽然学习不咋样,文不成武不就的,可是对俺两口子可是真好,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娃啊。”
“刘叔,刘河确实出了点事,他现在在b市公安局呢,短时间怕是回不来了。”
“啊俺家娃犯啥事了你们把他咋的了你们大老远跑俺家来干嘛俺家娃可好久没回来了。不管你们想找啥,肯定不在家啊。”刘河从前也有些小偷小摸,在d市就被抓住劳教过,刘叔心里明镜似的,但是那孩子会这么做,唉
他有些颓废,拖着那条不听使唤的腿斜坐在椅子上。年轻的时候总想着,他这身子骨不中用,以后老了可怎么办,得生个孩子给他养老啊。后来家里省吃俭用凑了一笔钱,给他买了这么个傻媳妇,他当初也不愿意着,可是这个媳妇再傻,至少也是个女人,能给他生儿育女的,他穷得叮当响还身有残疾,除了花点钱买个同样有残疾的女人,哪个正经女人愿意跟他过日子
有了孩子以后,他想,这下好了,好歹是个儿子,等到了懂事的年纪,智力也很正常,倒是叫他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希望。
可是,他们家穷啊哪怕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刘河初中毕业便辍学去打工,挣的那点钱也只能勉强让一家人吃饱。不说刘叔的身体一年老似一年开始慢慢出现各种各样的毛病,就是刘婶,快五十的人了,智力发育也不过是四五岁的孩子,勉强懂事,会自己吃饭和上厕所,家务农活样样不行。
等到刘叔的腿总是疼得厉害,到医院去看确诊为风湿,需要常年吃药时,刘河打工挣的那点血汗钱就越发不够看了,他开始想各种各样的办法,先是跟着村里人去卖过几次血,到后来他去得太频繁,血站怕死人再不收他的血,他便开始去偷去抢去骗,有几回被人打得满身是血地回家。
刘叔想骂他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这个孩子,都是为了他们两个不中用的老东西,才什么都敢干的。早知道会连累孩子,他当初真应该一头跳了村头的大江淹死算了。
“警察同志啊,都是我们两个老的不中用,孩子是个好孩子啊,您可千万要网开一面,给他个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啊,我老汉给您磕头了”刘叔说完,跪倒在地,头砰砰砰在泥地上磕着,三个民警才勉强将他拉起来。
改还有机会改吗刘河入室抢劫杀人,证据确凿,不管是不是有人指使,他是动手的人,哪怕后来有自首情节,最好最好的结果也是无期。法律不会因为一个人可怜。而从轻发落的,他终究会受到法律的严厉制裁。
也许刘河有他的苦衷,被他杀害的袁风又何尝没有苦衷呢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文沫无法正面回答老人家。只好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刘叔。刘河现在好好的。您放宽心,回头您有空,可以去b市看看他去。对了。您怎么这个时候收拾玉米粒呢”
刘叔一听儿子还好好的,马上就收了泪,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丝毫没发现文沫其实是跟他玩了个文字游戏,现在刘河在看守所住着,有吃有喝,还没判,当然好好的,以后可就不一定了。
“那个,这不这几天粮食收购价比年前高了几分,玉米粒比带棒子骨头的更高一点,所以我趁着天儿好,把去年收起来没卖的都掰了,准备拿去卖,回头我拿到钱就去看娃,他偷了别人的东西我赔,希望政府宽大处理啊。”
“那过年前后,有没有人以刘河的名义来看过你们,或者给你们稍家点钱来”
“没有没有,都没有,要是有我早在你们来的时候就说了。是不是娃娃的赃款追不回来差多少我看看我能不能先想想办法给凑凑”
“也不算多,一万来块钱吧。”文沫信口乱说个数,刘叔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装的,但是人心隔肚皮,还是试探一下好。
“这么多”刘叔皱了皱眉,然后艰难起身,走进屋里,不一会,拿出个红布包,一层层打开,里面有些零零散散的钱,最大面值一百元的只有薄薄的一层,这点钱加起来,可能连一千块都没有。刘叔看着这么点钱,有些难为情,却还有红着脸将钱递给文沫:“这是家里所有的钱了,你先拿着,剩下的,我想办法去借点,你们等等啊,先别走。”
刘叔杵着拐杖在村里奔走了一下午,罗沁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他,看着他如何蹒跚地在村子里一户挨着一户地求爷爷告奶奶,每次手里都会多几张红票。可惜数量仍然不够。
看他的这个样子,文沫心中再无疑惑,刘家肯定没有得到什么钱财。
难道两起案件真的是巧合吗
这破败的村落,行动不便的刘叔,以及智力低下的刘婶,他们活着的唯一指望,也许以后就也不在了。
返程的路上,文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