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府日子越发艰难,前些日子裁减了不少下人,人手就有些不够用了。
程修文看见董姨娘便心烦,斥道:“滚出去”
董姨娘手一颤,碎瓷片割破了手,血珠顿时渗了出来。
程修文视若不见,冷冷道:“自打把你扶正,就没有一件好事。现在好了,你那个丧门星女儿才当了多久太子良娣,就克的太子被废了”
可那也是你的女儿啊
董姨娘嘴唇颤了颤,终究没有辩解,收拾好碎瓷片默默退了出去。
念松堂的大丫鬟阿福匆匆赶来,与董姨娘擦肩而过。
董姨娘站在门口,就听阿福对程修文道:“二老爷,不好了,老夫人头疼症又犯了。这次疼得厉害,满床打滚呢”
家里家外不顺心,程修文只觉头疼欲裂,带着董姨娘赶往念松堂。才到念松堂门口,就听孟老夫人撕心裂肺的喊声传来。
“母亲,您怎么了”程修文赶忙走了进去。
大老爷夫妇和三太太冯氏都在。
孟老夫人披头散发在床上打滚,一见最喜欢的儿子来了,伸出手喊道:“老二,娘要疼死了,你去把程微叫来,让她给我喝那个止痛的符水”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给母亲按按”程修文瞪了董姨娘一眼,走过去握住孟老夫人的手,“母亲,程微代表国师前往长沽,祛瘟疫去了。”
“她一个小丫头懂什么祛瘟疫”剧痛之下,孟老夫人早已失去理智,尖叫道,“一定是那死丫头不想来,找借口推脱呢老二,你直接去玄清观堵她,她是你女儿,我的亲孙女,难道祖母有病,要眼睁睁看着祖母活活痛死不成若是她不来,你就直接跟皇上讲,让天下人都瞧瞧那死丫头多么狠心不孝”
孟老夫人一发狠,手指甲死死陷入董姨娘手背里。
董姨娘疼得冒汗,只得死死咬着唇。
看着孟老夫人这般模样,程修文又是心疼又是郁闷,长叹道:“母亲,不是这样。今日上朝,国师亲口说天下能祛除瘟疫者,除国师外唯有程微一人。如今皇上还指望那丫头马到成功呢,又怎么会责罚她。母亲,您醒醒吧,现在的程微不是以前的那个小丫头了。”
“我不管,我不管。你这个不孝子,要看着我活活痛死不成”孟老夫人声嘶力竭喊着,疼痛与愤怒无处发泄,胡乱捶打抓挠着董姨娘。
董姨娘生生受着,几乎咬碎银牙。
说什么痛得失去理智,老太婆怎么不去掐大夫人和三太太
说到底,不过欺她是妾室扶正的罢了。
回了房,董姨娘靠着屏风痛哭,心里这才知道什么叫后悔。
边西军营。
营帐里,魏无行急得跳脚,问请来的第六位大夫:“大夫,到底诊出来什么没有人还有救没救”
那大夫站起来,脸上露出和先前几位大夫一样的疑惑:“按理说,这位将军受了如此重的伤,早该可偏偏他心口一息尚存,没有断绝生机。这等奇事,老朽行医数十载,从未见过”
魏无行闭了闭眼,死死攥着拳,喃喃道:“程兄弟,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
旁边一人身量不高,眉眼细长,正是昌庆帝派来的闫监军。
见魏无行如此,闫监军对那老大夫道:“大夫,您年纪大,见多识广,对病人这种情况就一点想法都没有吗大夫有所不知,此次咱们大梁军大获全胜,都是这位小将军的功劳。我们实在不忍心见他英年早逝,但凡有一点办法,也不能放弃”
昌庆帝派来送调遣令的使者更是连连点头。
他们千里迢迢赶来,结果带一个死人回去,那能有好果子吃
“若是这样”老大夫犹豫了一下,回头看静静躺在榻上毫无反应的年轻人一眼,欲言又止。
魏无行见此,深深一揖:“大夫有任何想法,但说无妨。”
大夫迟疑道:“老朽是怕说了,几位将军认为老朽是无稽之谈,把老朽乱棍打出去。”
“大夫有话直言就是,咱们绝不会怪你。”
“古里镇有位符医,神得很,谁家要是遇到什么稀奇古怪的病症,去药铺抓药吃不好的,找那位符医饮上一杯符水,十有能治好。这位小将军状态如此奇异,超出常理,说不定办法要着落在那位符医身上,不过那位符医脾气有些古怪。”
“这”闫监军神色古怪。
这种乡野符医,明明就是招摇撞骗的神棍嘛,怎么可能有办法。
魏无行却一咬牙道:“死马权当活马医了刘副将,你这就带人随这位大夫前往古里镇,务必把那位符医请来。”
“卑职领命”
临近傍晚,刘副将终于带着一位老者赶了回来。
魏无行等人见到老者,心中猜疑稍减几分。
那老者瞧着七十上下,一头银丝梳理整齐,显得精神矍铄,看样子是被刘副将强行请来的,却一派坦然,直接问魏无行:“人呢”
“请随我来。”
一群人呼啦啦跟着挤进营帐。
老者停下脚,毫不客气地道:“能管事的留下来,最多两个人,其他的都在外面等着”
“你”刘副将一瞪眼。
这老家伙,性子太怪了,真想拿抹布塞住他那张嘴
魏无行警告地瞪了刘副将一眼,与闫监军一同走了进去。
老者进了营帐,走到程澈身边,仔细检查一番,神情越来越惊讶。
到最后,他忽然俯身,耳朵贴在了程澈心口上。
魏无行一惊:“大夫,您这是干什么”
老者白了魏无行一眼,一言不发,忽然伸手把程澈衣襟扯开,露出白皙的胸膛来。
第四百七十九章 长沽城
魏无行低头,看看自己古铜色的肌肤,不是滋味地想,同是在边西风吹日晒,程兄弟真白啊。
感慨完,他才反应过来,一把揪住老者衣领斥道:“你想干什么”
老者挥苍蝇般拍开他的手,冷冷道:“一边去,再耽误我的事儿,我就不管了”
魏无行只觉手背一麻,心头不由一震,对老者多了几分敬畏。
老者完全不在意旁人如何想,目不转睛盯着程澈胸膛,良久后,双目痴迷,像是着了魔般摸上他胸口。
魏无行额角青筋跳了跳,冷冷看向往帐子里探头偷窥的刘副将。
这小子请来的到底是老神医还是老流氓啊办事不力,回来有他好看
老者一只干枯大手放在程澈心口上,反复摩挲,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大夫,到底怎么了”魏无行黑着脸问。
真是够了,这老家伙再打着看诊的幌子吃程兄弟豆腐,他就不客气了
老者依依不舍收回手,目光灼灼盯着魏无行,指着程澈心口上那精巧的护身符问:“这个是谁给他的”
魏无行沉着脸道:“这是程兄弟贴身之物,我们如何得知是谁给他的。到底怎么回事,请大夫直言。”
“这样看来,给他护身符的应是亲朋好友了。”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