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晚上随彦胜便因为病情发作了被送去了急症病房, 随愿呆坐在外面的座椅上,不知不觉眼泪便流了出来,不知过了多久, 霍明安赶了过来,
他是睡觉时被电话叫了过来,风尘仆仆顾不得其他的,便直接来了。
随愿无助的趴在膝盖上,双手捧脸, 一颗心仿佛被揪在了一起, 无法呼吸,有人坐在她身边轻轻抱住了她。
她觉得很累, 甚至就连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明明她不想要他一丝一毫的触碰, 可是人在脆弱的时候,总想要抓住一个浮萍稻草, 即使她知道那不能停靠,
甚至可能一跟头栽下去,再也爬不起来。
她靠在他的怀里, 眼泪横流, 到了最后又变成了嚎啕大哭。
这世界上最虔诚的地方不是教堂, 而是在医院,有无数的人曾经对着医院的墙壁,祈求着上天能给自己一个幸运,让自己在意的人能够好起来。
随父的病情来势汹汹, 明明白天的时候他还精神很好,甚至能够正常说话,让随愿推他去散步,可是晚上又突然病情加重。
当急症病房的手术灯熄灭时,有医生走了出来,随愿腿脚发软,完全不敢走上前去,她害怕面对自己不能承受的结果,那太残忍了,怎么能够忍受。
还是霍明安站起来去问医生,医生说:“病人已经恢复生命体征,但是他情况不容乐观,你们家属还是早作准备。”
随愿眼前一黑,她喃喃的,“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我爸爸他白天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让我早作准备了,我爸爸还好好的,明明就还好好的……”
医生看了一眼随愿,对霍明安说:“家属情绪太激动了,我看最近她照顾病人很辛苦,大概没有休息好,让她好好休息一会吧。”
霍明安半抱着随愿,将她半抱出了医院,随愿情绪激动,她对着他又踢又打又抓。
“霍明安,你放开我,我要去看我爸。”
“我请了护工照顾他。”
“我要下车。”随愿尖叫着。
霍明安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她的头发散乱,脸上满是泪痕,眼眶通红的瞪着他,如同看仇人的眼神。
司机如同不曾听到后座的争吵,仍旧匀速向前的开车,霍明安说道:“去附近的酒店吧。”
随愿一直奋力的挣扎,她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可是有力的臂膀,如铁一般的牢牢将她圈在怀里。
她情绪失控,“霍明安,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
放过?可是怎么放过?他嗓音一片沙哑,“我也想放过,愿愿,我每天都在告诉自己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可是我做不到,有些话我不打算说,可是我怕我再不说自己会后悔。”
“这几年,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你当初说我会有报应,其实我报应早就来了,愿愿,只是明白的太迟了,我以为我不爱你,可是如今才明白,我早已爱上你了,我没办法放手。”
“你爱我?是不是你后悔了,我就会不计前嫌的跟你继续在一起吗?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逼,为了你的花言巧语便什么都可以不计较?”
“已经回不去了,霍明安,早在你别有用心的接近我的那天起,我们就已经没有机会了。”
随家不会重新好起来,她的爸爸在生死边缘挣扎,那个去世的婴儿,都回不去了。
霍明安的心口绞疼,如同被人狠狠的在心上的位置肆意翻搅着,胸腔里空气稀薄,似乎连呼吸都变得不畅。
他突然狠狠的吻住了随愿的嘴角,他想要做些什么,似乎只有这样自己才能不那么难受,随愿拼命挣扎,可是她抵不过男人的力道,她狠狠的咬住他的唇瓣。
男人放开了她,随愿一脸谨慎的看着他,下一秒,只听啪的一声,他不避不闪的,硬生生接了一巴掌,耳光打在他的脸上,白皙的皮肤马上出现几道红印。
“霍明安,我嫌恶心。”
霍明安的脸上血色尽失。
随愿气的浑身发抖,男人的嘴角被咬破,沾上了艳红的鲜血,他舌尖顶了顶嘴角,随后用手擦掉了脸上的血痕。
他伸出手,随后下意识的后退,身体紧紧地靠着车窗,他动作温柔,擦掉了嘴角沾染上的血迹,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她自己的。
随愿心底乱糟糟一片,霍明安看着外面迷雾般的黑夜,“今晚好好睡一觉吧,你就算现在在医院守着也不会有任何作用。”
随愿沉默不语,尽管她知道霍明安说的是事实,可是在这样的时刻,她只是想要陪在爸爸的身边。
随后车子很快到了酒店外,停了车后,霍明安从车上下来,然后打开另一边的车门,看着随愿。
“你要自己下来,还是我抱你下来?”
随愿狠狠的瞪了他几秒,最后还是无奈妥协,随后他带着她进了酒店,有经理过来,态度殷切的将房卡递给了霍明安,并且祝他们入住愉快。
呵,愉快?随愿想,这注定是一个不可能会愉快的夜晚。
从电梯里出来后,霍明安刷卡开了房间门,随愿站在门口不动,霍明安瞥她一眼,“进去吧。”
酒店的装饰很简洁干净,随愿全身又累又倦,方才与霍明安的那场争执,似乎耗尽了她所有的体力。
而眼眶干竭,导致她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霍明安对她说:“你去洗洗吧,用热水泡一泡,好好睡一觉。”
随愿仍旧冷着脸看他,似乎要这样与他对峙到天明,霍明安有些颓丧,他一下跌坐在沙发上,微微低着头。
“随愿,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随愿冷笑一声,她突然有些看不明白眼前的男人,或许这句话应该她问出口才对,她想要问他,他究竟想要什么?
“霍明安?那你呢?你到底想要什么?你不如明白的告诉我,不要再把我蒙在鼓里,觉得好是个傻瓜是吧?”
霍明安抬手摸了摸嘴角,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方才的温度,方才那样激烈的吻,他心口的位置竟然浮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我想要什么?”
霍明安反问了一句,这些年来,他时常也这样问自己,他究竟想要什么?权力或是金钱,可是如今的他都有了,然而内心深处却是那么的孤寂荒芜呢?
他站起身来,因为身高上的优势,一下变成随愿不得不仰视他,他步步紧逼,随愿无路可退。
“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跟从前一样。”她听到他说:“我想要回到过去。”
回到过去?
“你是怀念曾经我对你卑躬屈膝的过去事吧?还是觉得我这副残破的身体还能让你产生几分兴致,所以要与我继续玩过去的游戏?”
那时候她那么卑微的去求他,求他高抬贵手放她一马。
她躺在他身下的时刻,屈辱的下一秒就想要去死的,他从来不曾在意过她的态度,在他心目中,她不过是一个工具,用完就扔的工具。
事到如今,她突然很想要问一问他,当初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他就从来没觉得愧疚吗?
可是如今问这些毫无意义的话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又一次的自取其辱。
霍明安喉间梗塞,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的卡住了脖子,他不能发声,仿佛呼吸都不能正常。
他心口绞痛,鼻息粗重。
“我不准你说这样的话。”
他听到她说这样的话,心脏的位置便疼上一分,到了后来,已经疼的失去知觉了。
“过去的事情我不狡辩,如果你要报复可以尽管来,随愿,留在我身边吧,无论你是恨我还是已经决定不爱我都没有关系,我想我无法再承受失去你的日子。”
随愿一把将他推开,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脱离开他的禁锢,“打一棒再给一颗枣吗?霍明安,我不再是几年前那个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