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不动声色地问道。
女子娇怯地回答:“小女子目前是京师教坊司的乐籍,以前为官宦人家的小姐,家父蒙难,小女子和母亲也充宫室,母亲被发配至浣衣局,小女子则充教坊司为舞姬,直到被爵爷看上……”
听起来很可怜,不过沈溪马上意识到一个问题,这是张延龄的女人,而且是玩腻了不想要的那种,送到这里来拉拢他。
甚至也不能说是拉拢,而是毒计,逼他乖乖就范,让他只要进帐篷来就出不来,以后张延龄有什么差遣,他只能俯首听命。
沈溪心想,没那么容易的事,我必须想个脱身之策。
但现在的问题是,他被张氏兄弟盯上了,从这里出去容易,可之后遭到的报复用惊涛骇浪来形容都不为过。
“大人,求求您让小女子留下,只要过了今晚,小女子就可以脱离爵爷的控制,出去过安生自在的生活,您就当帮小女子一回,小女子愿意倾尽一切来报答您,今晚……”
沈溪没让女子继续说下去,问道:“建昌伯会放你走吗?”
女子道:“爵爷应允过,过了今晚,不但会还小女子自由,还会给小女子一百两银子回家乡,以前母亲教给小女子一些手艺,能养活自己……”
女子正说着,突然有身影往帐篷这边靠了过来,而且是几个,刚才带沈溪过来的人凑到帐篷口问道:“沈大人,您可在?”
这是来求证沈溪是否逃走的。
沈溪道:“嗯。”
那人弓着身子道:“那就好,您不用有什么顾忌,绝不会有人干扰您的好事,今夜我们会为您守夜……”
沈溪重新坐下来,那女子想往前靠,却被沈溪伸手阻拦。
“你就在原处……我可以帮你,但你不得近我身。”沈溪话音虽小,但却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
女子也放低了声音:“长夜漫漫,大人真的要这么坐着到天明吗?大人有这么好的才学和气度,一直为小女子仰慕,不如……”
沈溪皱眉道:“你知道我是谁?”
“刚才他们不是说了?您是沈谕德沈大人,今日小女子身着男装而来,跟在爵爷旁边,亲眼见识大人在围场上的威风,您这样有才华的人注定要留名青史,小女子能跟您……哪怕只是一晚,也是小女子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沈溪没有丝毫荣幸,反而觉得恶心。
这女人,说得楚楚可怜,但根本便是不知自爱的那种,说的这些话一听都是违心之语。
沈溪有一件事想不明白,张延龄有何自信可以用这女人来拴住他?
过了明天,等人离开围场,他完全可以擦擦嘴不认账。
除非,这个女人有什么特殊的身份,可以让他不得不为势所迫,乖乖就范。
第六三八章 替阁老审奏本
沈溪之前不想留在围场过夜,主要是大晚上的吹冷风煎熬太甚,可在这么一个旖旎而尴尬的环境中,他却感觉不到任何寒冷,身上反而不断出汗。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沈溪必须打起精神,防止眼前的女人对他有“不轨”的举动。
而外面盯着的人非常负责任,一直陪伴到篝火熄灭,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黎明到来时,女子靠在帐篷边缘小睡了一会儿,直到她被一阵靴子踏地的声音吵醒,外面有几人过来,隐约听到有人行礼打招呼,最后传来的正是张延龄那令人生厌的声音:“沈谕德,昨夜睡得可好?”
沈溪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掀开帐篷从里面钻了出来,张延龄侧过头瞧了一眼,发觉女人在里面,这才收回目光,似笑非笑地看着沈溪,目光中带着几分促狭,还有几分阴险狡诈。
“下官多谢建昌伯昨夜的盛情款待。”沈溪虽然恭敬行礼,不过态度却显得有些冷淡。
张延龄笑道:“难得沈谕德肯赏脸过来,当然要好生招待,沈谕德若有事,可以先行一步,这里自有本爵料理。之后,本爵会亲自登门拜访。”
张延龄要到自家门,沈溪就一个想法……这分明是要逼宫啊!
因为昨日谢迁有过交待,沈溪这天要随时准备好见佛郎机使节,暂且不能回城,否则他出了帐篷就想动身,尽快远离尔虞我诈的权谋之地。
一大清早,佛郎机使节便到来了,他们此时一心想离开大明地界,准备跟明廷商谈归还船只的事情。沈溪只是最开始佛郎机人抵达围场时,跟在礼部的人后面过去照了个面,到上午巳时谈判尚未结束,沈溪就得到准允可以离开围场。
沈溪在回去的马车上,回想张延龄那可憎的嘴脸,心里不是个滋味儿。
他明白,身在官场有些事情难免会遇到,眼下张延龄只是用官场惯用的手段来拉拢他……想把一个人腐蚀,无非是酒色财气,恰恰他这年岁和商会背景,对于酒、财、气都不热衷,张延龄自然就会想到给他送女人,还是风流快活一夜后不用负责任的那种。
沈溪回到家中,让朱山烧了热水,把自己从上到下仔细洗过……就算没跟那女人发生什么,沈溪觉得跟其共处一晚也是一种侮辱,需要好好洗涤一番,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把身心的污垢洗净。
现在沈溪不得不默认昨天发生的事情,只有这样,张延龄才会对他放心,不至于会有激烈的报复手段。
人在官场身不由己!
对方占据绝对的优势高位,拉拢不得后,采用的报复手段将会极其恶毒,张氏兄弟年岁虽然不大,但劣迹斑斑,很多人因此遭殃。
这就是为人臣子的无奈!
明知道对方是注定记入历史外戚佞臣名录且必然会被淘汰的人物,却在对方得势时,不得不在夹缝求生存,委曲求全。
这算是“难得糊涂”的最高境界,只是沈溪觉得以他血气方刚之龄,装聋作哑到这个地步非常的窝囊。
“相公,妾身来服侍您吧。”
正当沈溪躺在浴桶里想心事的时候,谢韵儿拿着换洗的衣物进房来,同时挽起袖子,想帮沈溪搓背。
沈溪笑了笑,道:“老夫老妻的了,这些俗套的东西还是免了吧,我自己来就好。”
谢韵儿粉面一红,道:“相公也说是老夫老妻,只要妾身能做到的,当然要尽心尽力……相公看起来像是有心事,可是昨夜在围场有不顺心之事?”
最了解自己的,往往是枕边人,可有些事却无法明言,沈溪摇摇头道:“在朝为官,总有烦心之事,韵儿你不用太惦记,只要家里安稳就好。”
谢韵儿点点头,宽慰说:“相公你也要放宽心些,毕竟你还得撑起这个家呢!”说完,并没有强留下来帮沈溪洗澡,放下衣服转身出门,但却让红儿和绿儿过来添热水。
到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