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张苑的确是累了,二来是他知道沈溪进了开封府城,觉得只要按照既定计划行进,沈溪一定会在那里等他,耽误不了大事。
但他不会料到,沈溪没有等他的意思,甚至可说目中无人……沈溪行事根本就不会考虑张苑来没来,毕竟他做事完全不需要张苑居中传达,甚至连皇帝具体是怎么个意思他都不需要在意,抗洪救灾就像是他沈溪一个人的事情,所有决策都可一言而决。
短短的三天时间,沈溪处理完事务,有意就此离开,因为他得知朱厚照心浮气躁,想早些返回京城。
此时开封府城内,经过地方商贾相助,沈溪已筹措到足够的粮食,如此以来可以通过以工代赈的方式,快速修复决堤的河堤并且加固加牢,由于水泥投入使用,相信以后的黄河水患会减少很多。不过现在他还不能掉以轻心,便在于受灾百姓实在太多,比地方上呈奏的更加厉害。
哪怕他手上有了足够的粮食,但布帛和药材依然非常缺乏,他不得不依靠掌握的商贸体系帮忙调运,但这需要时间。
但他不可能继续留在开封府等候,此时他更想去黄河北岸的受灾地区看一看。
沈溪渡河北上的前一天晚上,赵铭愈来见,神色紧张:“沈国公完全没必要亲自往北边去,实在太过危险……现在水患未除,万一上游再来大水的话,后果……想想都不寒而栗……”
沈溪眯眼:“黄河以北的情况如此严重?”
赵铭愈道:“可能不止于此……现在受灾百姓基本都已离开灾区,哪怕您去了,所见也不过是大水浸泡的惨烈景象,水面随处可见漂浮着泡涨的尸体,瘟疫横行,您去了可能会染病在身。”
沈溪道:“照赵知府这么说,本官还非去不可……赈灾是一方面,抗洪则是另一方面,必须双管齐下……本官代表天子视察灾区,哪里敢糊弄了事?怎么说都得去对岸看一看,了解实际情况,才好跟陛下奏对!”
“这……话虽如此,但这些事情不该是地方官员来做吗?之前沈国公也说过,抗洪救灾的事情会委托下官,怎到现在偏要固执己见呢?”赵铭愈体恤有加,生怕沈溪出什么意外,一再苦口婆心劝解。
沈溪笑了笑:“赵知府有心了,但以本官看来,既然要抗洪救灾,就必须跟百姓同甘共苦。若把什么事都推给别人,那本官前来灾区的意义是什么?”
“这个……”
赵铭愈不知该如何劝说,更不敢把话题深入,因为他自己不想离开开封府这样一座可以护得他周全,即便是在洪灾严重的情况下小日子依然过得很安稳的城市。
沈溪道:“本官已调河南巡抚以及左右布政使到开封府,本来本官应该等他们到来后再去灾区,但现在看来实在是等不及了,所以接待之事,就交给赵知府。若按照既定计划,他们应该会在这两天便抵达。”
赵铭愈瞪大眼,道:“这……恐怕……很难等到……”
沈溪笑着问道:“怎么,赵知府认为河南巡抚和左右布政使会临阵退缩,不敢前来?”
赵铭愈想了想,咬咬牙一发狠道:“以下官直言,这两年中原灾情不断,水灾和旱灾交替发生,跟布政使司衙门施政不力有关,尤其是在修造河道上,据说布政使司的官员中饱私囊,贪墨不少银两。”
“是吗?”
沈溪眯眼道,“赵知府可知这是多么严重的指控?若是没有证据的话,光靠一张嘴,那就是信口雌黄,可是要承担责任的。”
赵铭愈道:“下官绝无信口雌黄,之前河南布政使司衙门派人跟地方征缴修河款项,但下官上任这两年却从未花费银子在修河上,就算修河也是地方自行运作,河南布政使司衙门除了伸手讨要银子,就没做过别的。”
沈溪点了点头:“这件事本官自然会去调查,现在未有定论,赵知府切莫过多传扬,事情有结果前,不能打草惊蛇……当然,凡事都要讲究证据,不能凭风闻办案,本官从来都是以理服人……”
赵铭愈赶紧附和:“那是,沈国公在朝中的地位,下官很清楚,您做事的风格民间早有传闻,中原百姓可都惦记着您的好……若非如此的话,地方上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支持您赈灾。沈国公实在是中原百姓的万家生佛,百姓全都指望您了。”
……
……
沈溪不想在开封府停留太长时间。
修筑河堤以及赈灾消耗的时间太长,他准备直接取道黄河以北,视察完灾区后走陆路往临清州跟朱厚照汇合。
至于河南布政使司的官员是否存在贪墨的情况,他会详细调查,哪怕他无心这种以整治贪腐为名进行的没完没了的官场斗争,但在中原百姓民不聊生时,他不能让这种蛀虫在河南继续当官。
沈溪带人过黄河后,所见皆是一片泽国,人迹难觅。
非但这次水灾,就算灾前,中原之地也因前几年的灾荒和战乱而导致百姓数量锐减,出现此等情况并不出奇。
“大人,昨天晚上开封府派人过河来,将水面上漂浮的尸体全都运走了。”
一叶扁舟上,云柳将调查来的消息跟沈溪奏报。
沈溪点了点头,未再多言,哪怕他以前见识过很多天灾人祸,也从死人堆里爬起来过,但眼前这种景象还是让他倍感凄凉。
不多时,马九乘船从远处过来,远远地行礼:“大人,经过日夜奋战,黄河决堤的豁口已被宣武卫官兵堵上,大水在未来几日便会消退。此外,开封府衙门派人送了一批物资过来,据说在周围一些地势较高的地方,还有上前上万灾民……基本都是老弱妇孺,有力气的基本都逃难去了。”
“嗯。”
沈溪道,“沃野千里居然变成这副样子……养家糊口的东西都被大水冲走,除了那些走不动的人,谁不寻求出逃,以获得求生机会?”
当沈溪把话说出来,非但云柳和马九,就算周边船上的侍卫也为之动容。
沈溪道:“派出人手,把周围可以找到的灾民全部找到,给他们粮食,若有病残之人,一律妥善救治,运他们过河到开封府。”
马九为难道:“大人,您身边所带人本就不多……”
沈溪摇头:“我这边不需要人手,先顾着百姓,能派出去的都派出去,我这边留几个人帮忙传话足矣。”
……
……
是夜,沈溪夜宿黄河北岸堤坝上。
帐篷里,沈溪听着外面黄河浑浊激流发出的咆哮,思绪如同乱麻一般,此时他已完全沉不下心。
“大人,您的上奏以八百里加急送往临清州,大概明日中午便可到。”半夜时分,云柳到了沈溪的营帐。
沈溪道:“有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