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跟前做事,就有延误战机的嫌疑,不能因为他前年和去年早些时候在山东平响马时立下功劳就对他的过错不闻不问,赏罚分明不是沈尚书你最推崇的吗?现在有过不罚,那便是纵容,被人弹劾可能连沈尚书你也要跟着一起担责……为何不由你来上奏此事呢?”
沈溪想了下,面对唐寅质问的目光,微微摇头:“说他有过错,我接受,但说他有罪,断不至此。”
“此话怎讲?”
唐寅道,“他平乱不力,总该是罪过吧?”
沈溪道:“这只是过错,算不上是罪过,他在河南也有做实事,几次战事下来折损兵马并不多,上奏中只提功劳而不提折损,只能说他避重就轻……陛下对此都没什么意见,你让我去教训他?呵呵,我可不想打自己的脸。”
唐寅这才知道,原来沈溪也要面子,无论胡琏做事是否妥当,都代表了沈溪识人的能力。
这跟唐寅的情况相似。
唐寅是沈溪提拔的,如果在军中犯了过错,旁人也会把罪责往沈溪身上推。沈溪在朝政敌很多,他手下嫡系都会面临这种情况,唐寅的考虑是为自保,沈溪主动上疏推卸责任,但沈溪却干脆来个拒不承认手下和自己有罪。
沈溪再道:“在胡重器没有大的过错的情况下,我宁可相信他剿匪不力是因战机捕捉不当而非主观推诿,这既是为我自己的面子考虑,也是为振奋军心士气,他手下将士也不希望看到自己的主帅出问题……战时轻易不要谈什么罪过,先把仗打完再说。”
唐寅终于明白过来,问道:“这就是沈尚书不赞同招安,却对马侍郎的举动无异议的原因吧?”
沈溪这次没有回答,抿了抿嘴,笑而不语……不是每件事他都需要对唐寅开诚布公,人心隔肚皮,在沈溪看来,唐寅身上的毛病可比胡琏多多了,论做官和带兵能力,唐寅远在胡琏之下。
当然,要比文学素养和诗画功夫,胡琏也远不及唐寅,各有长处罢了。
“伯虎兄回去歇着吧,有事回头再说。”沈溪推诿地说道,一如之前对胡琏,唐寅只能行礼告辞。
……
……
晚上沈溪设接风宴,没有酒,连饭菜都很简单,围着大锅吃肉喝汤。
除了沈溪和胡琏外,受邀参加接风宴的还有唐寅、张仑、宋书、刘序,至于胡琏那边,监军太监孙清以身体不适为由没有出现,也是觉得自己在沈溪这里不受欢迎,不想前来自讨没趣。
有沈溪和胡琏两个朝中重臣,其他几人基本无法插话,胡琏将之前没说完的事,详细跟沈溪说了,全都关于之前平乱细节。
沈溪倾听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
胡琏把话说得差不多了,突然看了张仑一眼,道:“张老公爷最近可有事情交待?之前在下出兵时,张老公爷曾给在下来过书函。”
话题转换得太过突然,不但张仑没想到,沈溪也有些吃惊。
本来张仑前去迎接胡琏,胡琏有大把时间可以在路上问,非要到沈溪跟前才问,大概意思也是不想让沈溪怀疑。
张仑有些不好意思,“家祖并未有什么吩咐,只是让卑职追随沈大人好好历练。”
沈溪笑道:“看来胡中丞回京后要去拜会一下英国公,他老人家对你可是寄予厚望。”
“希望如此吧。”
胡琏答非所问,神色多少有些尴尬。
唐寅一直暗中观察沈溪的反应,见沈溪神情自若,谈笑风生,也就未多想。
这次接风宴很快结束,胡琏返回所部驻扎的城北大营,依然是张仑前去相送。
唐寅、刘序和宋书跟着沈溪一起回到中军帐,沈溪有事情交待。
“……有关城防,跟之前一般无二,若胡中丞那边有所请,再行安排。”沈溪吩咐道。
沈溪这一说,在场之人便明白,沈溪不会让出城防给胡琏,可能是对胡琏不信任,也可能是对胡琏表达某种不满。
不过作为手下,他们不需要考虑沈溪跟胡琏之间发生了什么,只需按照命令办事即可。
沈溪又详细安排一番,宋书和刘序各自回去,唐寅本要走,临行前突然想起什么,问道:“沈尚书,在下可否问一句,您准备如何分配兵马?或者说……如何安排胡中丞?”
沈溪有些奇怪地问道:“两部合兵一处,我便是主帅,重器就算是河南巡抚也只能辅佐我,这没问题吧?”
“那他一直留在军中?”唐寅皱眉,提出的问题非常直白。
沈溪笑道:“他不留在军中,能去何处?难道要留守归德府城?这里可不是河南巡抚驻地……不过话又说回来,河南巡抚就一定要做平乱之事?”
唐寅仔细想了下,突然明白过来。
河南巡抚在大明不是常设职务,以前中原没什么乱事,只有黄河决堤、洪水泛滥时才会设河南巡抚,担负修复河堤和赈济灾民之事,以前刘大夏就出任过这个职务,并非是专司掌兵的统帅。
第二四五〇章 不睦
胡琏到了归德府。
按照既定计划,全军很快就会开拔,征讨叛军,但有关下一步作战细节,沈溪根本就没有向胡琏透露。
为了求证此事,胡琏再次去见沈溪,这回他跟沈溪单独相处,之前唐寅在时不能说的话,此时也能开诚布公。
胡琏道:“下官之前收到谢阁老的来信,说平乱需以稳为主,不要造成太大伤亡,影响朝廷大局。这是谢阁老的信函……”
说话间,胡琏将谢迁遣人送给他的私人信件拿出来,交给沈溪过目。
沈溪一摆手,皱眉道:“重器兄,你这是何意?难道你说什么,我会不相信?怎要我看谢阁老写给你的信?”
胡琏为难地道:“其实我也知道,朝中参劾下官的奏疏不少,这次贼人势大,席卷中原威逼京畿,下官负有很大责任,也让沈尚书承受不小压力。”
沈溪微笑着道:“我都说了没什么,为何重器兄如此介意?还是好好准备来日出兵之事,别多心。”
“那……”
胡琏见沈溪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心思,主动问道,“不知接下来进兵何处?是要绕道叛军侧翼,还是……”
沈溪有些漫不经心:“现在谈这些为时尚早,一切都要根据战场形势变化制定相应作战计划,因此不是在下不肯对重器兄透露情况,实在是战场上有太多随机应变的东西。”
“明白,明白。”
胡琏嘴上说明白,但其实根本就不理解,觉得沈溪是有意回避他的问题,似乎已对他失去信任。
有了这种想法后,胡琏沮丧之余,开始为自己的出路谋划,至于沈溪说什么做什么,他没有太关心,但有一点他很清楚,跟在沈溪身边,他得到军功的概率会大增,只要这场战事顺利完成,他作为河南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