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不能随便呈奏此事……不过,若宣大总督衙门虚报战功属实,回头被陛下察觉,怕是要引发一场轩然大波。”
沈溪道:“这也是我所担心的地方,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便是跟隆庆卫指挥使李频商议,让他重新上奏,以前线将领的身份,将战果呈奏陛下。有了李频的奏本,会增加学生说话的可信度,否则光靠一张嘴,怕是无法说动陛下。”
谢迁皱眉:“李频是刘瑾的人,会听你的话吗?若是他反水,联合刘瑾摆你一道,你如何处置?”
沈溪谨慎地道:“若李频不肯站在学生这边,那只能找别的办法……这也正是学生发愁的地方。阁老现在来找学生商议,学生一时间实在难以作出解答……请阁老勿将此事告知他人。”
“嗯。”
谢迁重重地点了点头,捻须沉思好一会儿,这才微笑着道,“这次的事情老夫就听你的,你在边军中布下的人脉终于起作用了,这很好,有这些人帮忙,你在兵部的差事容易许多,不过你还应该多培养些人才,军事学堂建立起来对你而言是好事,能拉拢更多的俊杰。不过除了军将外,你还得在兵部衙门和地方上培养人才,以后你府上再有什么宾客拜访,不要再拒之门外,这些人对你做官帮助很大。”
沈溪不解地问道:“阁老认为现在学生已有养仕和结党的资格了?”
“什么结党?别把问题说得那么严重,简单来说就是让你多跟一些人接触,并建立起良好的关系和人脉,现在你是兵部尚书,跟刘瑾相斗,朝中文官以你马首是瞻,天下士子对你期许有加,他们前来拜访,你将他们拒之门外,他们中一些人或许就会投靠阉党,或者因不忿而加以攻讦。”
“官场上,不可把自己显得太过特立独行,清高自赏,你年岁虽轻,朝中威望已是常人不可及,满朝上下都知道你是靠自己的真本事升迁到今日的地位,如今又独树一帜,不自禁便会生出投靠之心,你可趁机多结交和笼络人,把自己基础打牢,明白吗?”
谢迁再次对沈溪说教起来。
沈溪点头:“既然阁老认为学生是时候跟一些官员和士子走近,那学生便多注意,以后尽可能在朝中结下人脉。”
谢迁满意颔首:“这才对嘛。老夫官场厮混几十年,有一点到现在才看透,在这名利场中,无人相帮则寸步难行,你想获得别人认可,就要先跟人打好关系,有些年轻才俊,老夫留意多时了,之后老夫便将这些人引荐给你,他们将来在官场上的仕途前景,就要靠你提拔了。”
第一七七〇章 难明的生意经
沈溪从未想过,自己有这么一天会成为大明人人敬重的大臣,谁都来巴结他,希望得到他的提拔。
他稍微回忆了下,从自己三元及第进入翰林院做官,到有今日成就,似乎是昨日才发生的事情,这让他满怀感慨。
“这才几年工夫啊……我先从翰苑史官修撰到詹事府右谕德,任东宫讲官,然后到地方担任督抚,如今已贵为兵部尚书,这官当得也未免太过顺利了……现我已是六部部堂,以后还有怎样的官职给我做?”
沈溪开始思考人生了。
“难道真的要跟小皇帝设想的那样,出征鞑靼,封狼居胥成就不世功业,封侯封公,甚至做大明异姓王,在朝呼风唤雨?”
想到这里,他竟有迷茫之感,很多事情发生得太快,年不过二十,官场却已走到了尽头。
“好在有刘瑾作为对手,人生不会太寂寞!若是不能将这个最大的敌人扳倒,我始终无法在朝中建立威望……等刘瑾倒台,内阁重掌大权,我倒是可以入阁做阁臣,甚至担任首辅……”
“不过按照历史发展,杨廷和马上就要入阁了,即便我现在已经是兵部尚书,但按照惯例,入阁后我的地位只能在先入阁的杨廷和之下,要混到首辅的位置,要熬多少年?难道非要等个十几二十年,甚至要道兴献王朱祐杬之子登基才有可能?”
“不过,有我的存在,朱厚熜是否能够接掌皇位都存在问题,就算有,我也能将这件事扼杀于萌芽状态……朱厚照这个皇帝虽胡作非为,但还对我礼重有加,至于将来他对我态度如何,那是以后的问题,现在暂不在考虑之列。”
……沈溪思虑的事情很多,一时间精神有些恍惚。
从军事学堂回到兵部衙门,沈溪并没有去豹房向朱厚照呈报宣大地方存在虚报战功嫌疑之事。
之前的说辞,沈溪是对谢迁表明个态度,安慰一下对大明劳苦功高而今却英雄迟暮的老人罢了。
谢迁在意的是大明的脸面,怕虚报战功这件事影响朝廷和皇帝的威严。
沈溪则摆明姿态要趁机惩治刘瑾,不愿早早把事情真相上报,他想看看刘瑾会怎么应对,在其以为大功告成时,再将阴谋戳破。
至于大明朝廷和皇帝的威望,并不在沈溪考虑之中。
到了下午散衙时,沈溪离开兵部,正要打道回府,有随从过来向他呈递信件。
信是自南方而来,由李衿亲自书写,不过用的却是惠娘的语气——年初惠娘和李衿迁居南京,梳理兄弟商会的生意,后来接到沈溪的信。当时沈溪已迁任兵部尚书,要求二女尽快北上团聚。
信送出的时候,惠娘和李衿启程赴京,估计信函抵达时,她们距离京城已为期不远,甚至有可能已经在京城的地面上了。
“师兄,咱们这就回府?”
王陵之单手扶在腰间长刀上,见沈溪看完信后驻足不前,瞪大眼睛问道。
平时王陵之一直随护沈溪身边,有他和十几名自西北带回来的湖广侍卫,沈溪不怕刘瑾派人来行刺自己。
沈溪道:“陵之,你跟我去个地方,不用带旁人,就咱们两个……你把长刀换成佩剑,尽量放自然些,出去后别丢我的人!”
王陵之“哦”了一声,将适合战马上劈砍的长刀解了下来,换上一柄看起来风雅许多的佩剑。
沈溪这边只带了一把折扇,六月天没过去,天气极为炎热,走到哪儿扇子都不能离身。
家人不知他的扇子从何而来,只有沈溪自己知道,这把扇子是惠娘托人送来的,惠娘亲自制作的扇面,而上面的书画则出自唐寅手笔,桃花坞里桃花庵,一副上好的水墨山水,并有唐寅的题跋。
这样一把扇子用来扇风,沈溪感觉无比奢侈,不过扇子在手,看看扇子便会想到惠娘,心里会踏实许多。
沈溪带着王陵之一路到了城东的灯市街,虽然朝廷刚解除京师的戒严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