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市井间得到消息,知道宣府大明军队对鞑靼人作战获得胜利,而作为兵部尚书的沈溪,虽然已经打道回府,闻讯后也只能放弃与家人吃晚饭,毅然返回兵部衙门处置。
刚刚养完伤回到兵部侍郎任上的熊绣拿着战报,一巴掌拍到桌案上:“杀敌一千?他怎么不说杀敌一万?这不明摆着虚报战功吗?”
一众兵部官员都漠不作声,显然熊绣的指责有些太过直接。
熊绣在兵部任职多年,对于虚报战功和杀良冒功的那点破事心知肚明,但因为兵部与军队的利益基本是一致的,很多时候只能心照不宣。
大明官制存在诸多问题,官员的腐化不是朝夕形成。
沈溪道:“是否虚报,在没有看到正式的公文前,有待验证。现在司礼监横插一脚,且已捅到陛下面前,这件事本官不想多理会。”
“既然是宣大地区取得的对鞑靼作战的胜利,那事情就由宣大总督处置,改日兵部收到总督衙门确切的战报,我们照着上奏便可。”
恰在此时,外面有兵部属吏进来通禀:“沈尚书,谢少傅和焦阁老在外求见。”
沈溪站起身来,道:“两位内阁大学士前来,不用多说,便知是为宣府大捷。熊侍郎跟本官出去相见,至于旁人,暂且留在公事房这边,等见过两位大学士后,本官再回来交待事情。”
沈溪让熊绣跟自己前去迎客,是因为兵部中熊绣资历最深厚,话语权也相对较高,再加上熊绣曾被刘瑾当众廷杖,一定不会站在阉党的立场考虑问题。
关于刘瑾面见朱厚照,顺带上呈功劳邀功之事,沈溪乐观其成……他对所有事情安排有度,故意拿这件事算计刘瑾。
虽然刘瑾为自己表功,但朝廷上下其实都知道此战功劳应归沈溪,至于虚报战功的事情,却跟沈溪没什么关系,因为从写战报,再到上奏,都没经沈溪之手,沈溪心里非常清楚战果虚实,却有意隐瞒下来。
看似把机会让给刘瑾,其实是挖个坑让其往里面跳。
……
……
“荒唐!胡闹!”谢迁见到沈溪和熊绣后便吹胡子瞪眼,骂刘瑾时不带一点留情面。
“一个阉人,居然把如此大功堂而皇之窃为己有,难道当今天子昏聩至斯,连此乃兵部策划,前线将士浴血奋战方才取得大捷都不清楚?”
当着焦芳的面,谢迁没有留任何余地。
沈溪忍不住看了焦芳一眼。
这会儿焦芳显得很尴尬,毕竟这位内阁排序第二的大学士是刘瑾的人,在朝中地位不低,但为了权势却放下尊严,让人不齿。
不过焦芳到底是翰苑出身,顾及体面,不会跟刘宇那样完全投靠阉党而全无底线。
沈溪道:“兵部的确不知此事,而看似……刘公公也并不是要将全部功劳据为己有,只是替前线将士表功而已。”
谢迁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难得边关取得一场拿得出手的胜利,你这兵部尚书功劳理应最大,难道你不想争取?”
沈溪笑道:“阁老说错了,功劳属于边关将士,在下留守京城,只负责跟陛下提出行动方略,原本是要诱敌深入,谁知计划出现一定偏差,战事提前发生……以在下所知,此番功劳主要在于调度有方的宣大总制李督抚和隆庆卫指挥使李频,在下可不敢居功。”
熊绣黑着脸说:“沈尚书客气了,这次功劳,应该是兵部的首功,谁都拿不走!”
虽然熊绣看不起沈溪这样幸进的后起之秀,但奈何现在沈溪是朝中对抗刘瑾的中流砥柱,身上凝聚着熊绣报仇的希望,再加上沈溪这个兵部尚书还是他的直属上司,熊绣回来后对沈溪客客气气,从来都没忤逆过。
这会儿当着沈溪的面,熊绣说话没有丝毫顾忌。
谢迁道:“之厚,老夫知道你以前立下赫赫战功,这小小的功劳或许不放在眼里,但你别忘了,你以前的功劳,都是在地方督抚任上获得,那时先皇在世,情况不同,如今已经是正德朝,所有人都想在陛下面前表功,你也不能置身事外……这也是为陛下出谋献策,以及兵部将来在朝地位考量……”
焦芳皱着眉头道:“于乔,既然之厚不想表功,你又何必难为他呢?”
谢迁虽然平时憎恶刘瑾,但对焦芳还算客气。
到底以前都是翰苑同僚,谢迁对焦芳有一定容忍心,否则也不会跟焦芳一起前来见沈溪。
沈溪面对三个年岁可以做他祖父的老臣,显得很坦然:“无论刘瑾再不堪,他此番见驾都是为边关将士争取功劳,在下若前去争取的话,显得太过功利。前线将士浴血奋战才有今日之功,兵部只领受应得的功劳,谢阁老莫要强人所难!”
“你……也罢也罢,既然你不肯主动争取,那老夫便亲自去见陛下,向陛下提及!”谢迁很恼火,现在沈溪每件事都跟他唱反调,甚至他觉得再正确不过的事情,沈溪也不遵从,这让他颜面无光。
沈溪起身:“学生在此恭送谢阁老,希望谢阁老能顺利见到陛下,跟陛下提及这次宣府战事!”
第一七六七章 担忧
沈溪不想为自己和兵部争功,眼前几个老家伙拿他没什么办法。
功劳毕竟在沈溪身上,他自己都不想去争取,别人来彰显他的功劳,似乎不那么合适。
但谢迁可不管这些,他嘴上一再强调要去面圣为沈溪争功,至于是否能见到皇帝,似乎不是那么在乎。
其实在场的人都清楚,谢迁基本不可能见到皇帝的面,故此为沈溪表功也就无从谈起。
谢迁离开兵部衙门后,还真往豹房去了,旁人没有跟他一道。
“既然刘瑾已在陛下面前奏请过功劳,现在谁再去面圣说此事,根本就无济于事……或许谢老儿不甘心功劳为刘瑾所占吧……其实这在我看来真的没什么大不了,但有些事却不能跟他直说。”
沈溪对此很无奈,只能撒手不理,让谢迁自己去闹腾。
在这个阉党专权的时代,谢迁作为内阁首辅,很多时候都难以面对朝中复杂多变的局面,一个首辅几乎被架空所有权力,成了有名无实的摆设。
作为秘书和顾问的内阁大学士连皇帝的面都见不着,再加上奏本直入司礼监朱批,即便他想过问朝政,也是力不能及。
谢迁走后,沈溪回兵部大堂把事情大致交待过,随即今天的议事会议便宣告结束。此时天色已经暗淡下来,众人可以自行回家,至于具体战报和功劳厘定,完全可以等未来几日得到确切战报再说,沈溪显得不急不躁。
众人相继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