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知趁机打击道:“我觉得风二比你漂亮多了。”
戚如珪看着风辞雪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不在焉地说:“她这样子,大概世间没有哪个女人能不羡慕……”
顾行知品出了她话里的失落,不忍往回拉了拉,说:“其实你也挺漂亮的。”
戚如珪说:“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风二小姐那与世隔绝的清姿,那种疏冷,那种冰清玉洁,那种旷达的纯粹,我怕是再也羡慕不来了……”
顾行知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强颜欢笑地安慰她说:“各花入各眼,我就觉得你挺好。”
“你刚不还说我没她漂亮吗?”戚如珪从痴凝中回过神来,哼哼道:“既然喜欢风二,以后合该娶了她才是。”
顾行知知道她这是气话,乐此不疲道:“你舍得?”
“人只能对拥有过的东西才配说舍得不舍得。”戚如珪转过身,撇开顾行知的目光,半问半感叹地说:“我何时拥有过你?”
………………
戚如珪等人入座时,宴已开场。
刘汝山坐在离太后最近的位置上,对面隔着许久未曾露面的孙黎与徐祥。
风辞雪依着太后,半跪在堂中拨转着一柄焦尾。绕梁之音不绝如缕,众宾客醉醺醺地看着风二,眼底尽是欣赏。
戚如珪跟着众人坐了一会儿,实在觉着闷热,请示了太后,一个人去殿外透一透气。
片刻后,顾行知也跟了出来,看样子也不怎么尽兴。
顾行知说:“今天是刘汝山的主场,国子监□□一事,御林军如铜墙铁壁般堵在庆阳门前,太后理应高看他两眼。”
戚如珪垂耳听着,百无聊赖地在廊下走,一边走一边说:“高看归高看,可刘汝山到底还是怀慈帝的人。”
顾行知问:“你怎么知道?”
戚如珪笑说:“你且看他在里头那如坐针毡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发虚得很。吃完这顿酒,他估计就得去向怀慈帝呈情,免得让他以为,自己被一顿酒给收买了。”
顾行知蜻蜓点水地颔了颔首,说:“你看人看事比我通透。”
“通透有时也不好,看得越清楚,能汲取的快乐就越少。”
两人稀稀拉拉地说着话,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观德殿前。原跪在这儿的宋子瑜已消失不见,戚如珪看着空荡荡的场子说,“要不回去吧?”
两人掉头往回走。
正走到殿外,戚如珪听得里头“哐当”一声巨响,接着就是众人齐声求太后息怒的声音。二人眉头一皱,冲进殿去,见宋子瑜正跪在厅中,手捧荆条,一脸毅然。
戚如珪一步一步朝着宋子瑜走去,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向她涌来。她看着那背影,想到燕北的朔雪,想到阿爹的雪獒,想到哥哥那把桃木剑,想到郝城十里连天的大火。
她还想到寒涛涌动的春水江,想到那半块沾满血的玉,想到那只被自己咬下的人耳,想到与顾行知那风雨缠绵的春宵。
宋子瑜见有人从身后走进,微微支起了头。戚如珪步入了他的眼,两人的目光迎头相对。
戚如珪强捂住被迫大张的嘴,后退了两步,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宋子瑜的脸,颤声道:“临……临泉?”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观看。
☆、蠢狗
“临泉?什么临泉?”顾行知从后扶住戚如珪, 将她搀回了座上。
戚如珪惊魂未定地看着宋子瑜,眼见他剑眉星目,乌发长垂, 那五官,那样貌, 与戚家军副将临泉如出一辙!
只是细看,又好像……好像有一点不同……
临泉行军多年, 满身都是兵甲戾气, 而眼前这位祭酒,虽与他有着一样的外貌, 可气质却浑然不同。如果将临泉比作是把刀,宋子瑜则像是一块玉,还是最无暇的那一种。
他端跪在堂中,身着一袭绯色公服。幞头高顶,鬓发规整。内衬白花罗中单, 腰束锦带,辅以革带系绯罗蔽膝, 毓秀钟灵, 清姿斐然。
顾行知察觉出了戚如珪眼神中的异样,那种异样和她看自己的眼神完全不同。那是一种混合着惊奇、欣喜又怀疑的眼神, 尤其是那丝欣喜,让顾行知有如临大敌的感觉。
座上太后摔下杯盏,以手撑膝道:“哀家好心邀你来喝酒,你却手持荆条入殿。古有廉颇负荆请罪于蔺公, 你今日之举,也是为了效仿他吗?”
宋子瑜叩首道:“微臣身为国子监祭酒,理应负监生□□之责。许之蘅寻滋闹事,也是微臣无能,没能约束好下属,还请太后从轻发落,他们的刑罚,就由微臣一人来承担吧!”
太后拂了拂衣襟,堆满华彩的护甲划过一丝寒芒,她厉声道:“宋子瑜啊宋子瑜,哀家该说你聪明呢,还是该说你蠢呢?寻常人遇到这样的事,躲都来不及,你却上赶着揽罪。”
“你可知你替他们扛下刑罚,他们也不会对你心怀感激,尤其是许之蘅,他与你不睦已久,于公于私,你都无须为他们求情。”
太后看了眼风辞雪,尽力克制住怒气。
宋子瑜平心静气道:“微臣是在为他们求情吗?不,微臣是在为国子监求情。监生可以淘洗更换,许之蘅可以革职查办,可国子监却一直都在那里。太后如今重刑发落,将监生打得伤残一片,试问以后谁还敢入国子监求学?太后看似只发落了那群监生,却也是在伤天下读书人的心。”
宋子瑜随而站起了身,环视了一圈殿中众人,义盖云天道:“太后身居高位,一定也想建设一个真正和美、壮阔的大辽,可志承怀武英灵起,举国皆重武轻文。国子监沿立至今,形同虚设,如此下去,闭监之期指日可待,我大辽又能出几个清流文官?”
戚如珪的眸光随着宋子瑜一点点黯去,果然人一牵挂起来,连伤心都带着默契。
宋子瑜捧上荆条,垂手道:“恳请太后发落于我,饶过国子监众人,莫让天下读书人伤心。”
殿中陷入阒寂。
太后紧盯着砸碎在地的杯碗,嗫嚅许久,道:“也罢。”她转睛看向刘汝山,语气幽微道:“你传哀家口谕,去趟刑部,把人放了。至于宋子瑜你……”
太后顿了顿,挥手道:“也不必罚了。”
宋子瑜一怔,抬眸看向太后。只见她怒气渐退,看样子心情平复了不少。
宋子瑜行礼道:“太后圣明。”
“圣明什么?”太后自嘲般地笑了笑:“哀家只是想起我沈氏一族也是文官出身,与国子监一样,不受李家皇帝待见。他们看不起咬文嚼字的儒生,觉着读书无用,哀家见着族亲一个个不受器重,替他们惋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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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话点醒了哀家,哀家切不可与他们一样,做那心怀偏隘,阻塞言路之人,他们或许夹带私心,但他们却也真的把命架在了刀上,才有了那所谓的无字真诀。”
“真诀虽无字,仁义却在心。”宋子瑜俯首行了大礼,将头重重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