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知挪了一挪,两手缠上她的腰。
“你快把本子扔掉,我心里膈应。”
“膈应什么?这是我们相爱的证明。”
“证明?”戚二哑然,“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我是为你好。”顾三吧唧吧唧了嘴,“风大哥说了,寻常夫妻一个月也就三四回,我记着数,是不想你太累……”
“哎呀别说了……”戚二臊得不行,将头重重压了下去。
“你扭捏什么?”顾行知支起她的下巴,一把将人抵在座壁上。两人四目相对,跟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回了蔺都,我即刻便要你入门。”顾行知兴致浓浓地说,“以后还得生个大胖小子。”
“我更喜欢女儿。”戚二随他的话想了想,“女儿多好,乖巧懂事,男孩儿惯调皮,有你这么一个调皮的就够了,再来个小的,以后日子没法过。”
“儿子女儿都行,都听你的。”他亲了亲戚如珪的手,“总之,长晖不要和阿珪再分开了。”
…………………………
裴云将风念柏送回蔺都这些天,一直寄住在燕子楼里。出蔺都前与某人撕破了脸,再见多时怕尴尬。
可这心里越是害怕,老天爷就故意像是要整人似的,一个闲暇午后,裴云在东市采买香料,远远见傅临春身骑白马带着大队人马轰隆走过。
多日不见,他已然身着华丽的尚书制服。头上的金宝石簪子光芒万丈,这一水儿的威风做派,与从前气质清雅的傅临春判若两人。
裴云站在闹市群里,见他陆续走远。他明显地察觉到傅临春看见了自己,但也仅仅是看见,像是看见一棵树,看见一朵花,看见了就看见了,对方并未多做逗留。
倒也省心。
裴云买够了香,又去西市拉了几匹线。正犹豫着选什么图样,后头突然伸出一只富贵手来。手的主人肤色白净,萦绕着一股他熟悉的花香。裴云当下胸口一涩,别过头去,那男人一脸淡漠地站在他身后,手里拽着往日的香囊。
临春。
他轻轻走过,旁若无人似的举起一匹花布。琳琳琅琅的绸缎海里,两人各怀心事,都不愿去做第一个开口的人。
如此僵局足足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有余,后来还是裴云忍不住了,不禁问道:“回来匆忙,没想起恭贺傅尚书一句,恭喜升官。”
傅临春埋头选布,错步走开,置若罔闻。
还生着气呢。
“这匹好。”裴云指着一块浅水碧的,“大人穿碧色好看。”
“掌柜,我要这枫丹红的。”傅临春说,又将旁边色儿的全都要了,唯独跳开了裴云说的那一匹。
“君子从不夺人所好。”他说,眉目清冷,“既然那么喜欢绿,又何必执着于红。”
裴云听出了这话的另一层意思,他摸了摸头,近身道:“当日事急,我给你留了信,并非不辞而别。”
“那我当日执意挽留,是你要走的。”傅临春与他走到无人处说话,这回没让大堆人跟着,他脱了簪帽,长长歇了口气。
“我以为你回不来了。”
“怎么会。”
“回来做什么?你妹妹不还在蕃南吗?回蔺都平白见了不想见的人,岂不是找罪受?”傅临春看向眼前男人,从初始到现在,他脸上的烧痕变淡不少。原本的五官逐渐浮现出来,是一张带着浅浅俊气的脸。
“我还想着回来,为了一个人。”裴云把眼睛垂下,直盯着鞋面儿,声音低到了尘埃里。
“为了谁?”某人眼里燃起了星火。
“为了风大哥。”他说,“你知道的,他受了伤。”
“哦。”星火又被扑灭。
傅临春缩回身,思索半天,说出一句“果然呐”。
“果然什么?”
裴云抬起脸,在淅沥暮色里看到傅临春水葡萄般的眼。那葡萄晕着伤心的紫,草草一眼,足以万年。
“果然人生有得必有失。”傅临春开口,含眸,托起手里那只囊,明明十足轻盈的软物,此刻托着却重如千斤,好似要把手给压断,“如今我坐在了最想坐的尚书之位上,可我好像,把一些东西给弄丢了……”
他往前一步,裴云退了一步。
再一步,又退一步。
“大人,失而不复得,十有八九也。有时残缺才是常态,世事并非次次完满。”
“那如果,”傅临春抓住他的手,眼里星火熊熊重燃,“我非要完满呢?”
☆、终章
“尚书大人还请自重。”
裴云猛地松开身前人的手, 退回到了墙边。适逢掌柜已将他们各自的布匹包好,裴云拿了东西,逃荒似的出了香芸坊。
晚来天欲雪。
蔺都自打入冬, 这碎絮便一直就没停过。载着伤兵的马车大队叮叮当当在雪中走,临到朱红色的城门前时, 守门的侍卫远远见到战旗上的龙头与虎头。
“是龙虎军!顾老将军他们!”小兵拔腿往校场跑,不出半刻, 号角声起, 城门大开。
“回来了!回来了!都回来了!”
夹道有人在呼喊,冷风冷雪里, 众人如置深春。
“到了。”马车里的戚如珪挑开帘,瘫在肩头上的顾行知揉了揉眼,见一抹天光刺入眼帘。
熟悉的城。
戚顾二人默默对视了一眼,它还在那儿,蔺都还在那儿。好似这里的人如何淘洗来去, 它永远就屹立在那里,这座巍峨的城。
“你在想什么?”顾行知拉起她的手, 将人小心翼翼地扶下了车。戚如珪双脚触地的那一刻, 才扎扎实实有了回家的感觉。起初远眺的蔺都不是蔺都,须得真正触摸着它, 感受着它,才知这片看似平平无奇的领地,勾兑着多少情仇爱恨。
雪不停落。
两人尾随大队,默默走在后头。顾行知摘了大氅, 扬手披在戚如珪身上,城门口,风二和宋子瑜正在等他们。
“我刚刚是在想,它怎么还在?”
“什么它?它是谁?”
“蔺都。”戚二说,抚过这一瓦一砖,一泥一尘。
“所以也不是没有永恒的对不对?”
顾行知听得一头雾水。
“长晖,人会变,可蔺都永远不会,它或许会塌,会毁,可它就永远还是蔺都。”
“你神神叨叨的说什么我听不懂,”顾行知摸了摸她的头,“但我知道,这儿是你我相知相携的地方。往后我们也将在这儿,和蔺都一起,缓慢生长,缓慢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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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
顾行知抓住她的手,在一片温柔的目光里坚定向前走。风二与宋子瑜已撑伞候了多时,两人手上都吊着一串铜铃。
“回来了。”风二迎了上去,戚如珪点点头,重复道,“回来了。”
“头两日我就跟汉卿说,该到了,该到了,他还总埋汰我心急,我心里怎可不急?”风二接过提早备好的食盒,拉着戚如珪的手说:“想是一路风尘,饿坏了吧?我这儿有些点心……”
“给我给我,她不饿。”顾行知一把抢过食盒,也没打个招呼,狂往嘴里塞着。
“你看看,顾三儿还跟以前一样。”风二打趣了一声,宋子瑜与戚二都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你还好吗?”宋子瑜问,将多余的伞递给戚二,“此行一去,可还顺利?”
“托大人的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