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将那钗踩进肉里几分:“从古至今,这深宫乱斗就没停过。我厌了,真的厌了。我眼看着你们一个个癫狂不堪,就觉得权力真乃天下第一蛊物。”
“风二……你……”太后怔在了原地。
“姑母,谢谢你将我圈了这么多年,恕婉君不孝,以后,你还是让别人来做这只金丝雀吧。”
她松开发髻,满头珠翠步摇叮当落地。那一身华服也跟着脱落在地,风二就这样,这样满头散发、一身素衬地站着。
“好轻啊。”风二抬起双手,掂了一掂,“我才发现,原来一个人可以轻成这样。”
她像从前那样,将太后送回到榻上,再回头时,地上的阁老已合上了眼。
满地都是血。
沈氏惊颤不止,不敢去看风辞雪的脸。
这还是她所认识的风辞雪吗?那个温顺的、乖巧的风家二小姐。
在沈氏的记忆里,她从来没有见过她肆意妄为过。她就像安在格子里的人,每一步,都依照着精心的秩序在走。
“姑母好心歇着,阁老是自己捅伤自己的,对不对?”
床上的老妇“嗯嗯嗯”地点着头,恰见风二荡出满脸的笑。
…………………………
“哎呀——”
戚如珪正在庭前赏着兰花,突然听见身后温澜嚷了一句。
“怎么了?”
“没事,扎到手了。”温澜放下绣花鞋,吮着指尖的血珠子,隐隐痛感直击心门。
“好端端的,怎么扎到手?”戚二回身座下,见温澜捧起茶盏,还没送到嘴边,杯子便“啪”地一声掉在地上,碎得惨不忍睹。
“温嫂嫂……”
“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温澜收了线,又让人将这满地碎渍扫了去,方才对戚二如实说道:“不知是什么原因,自从念柏出京以后,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
“都梦见什么了?”
“我梦见血,好多的血。”
温澜从座上站了起来,目光眺望南方。
“他们出京多少日了?”
“快一个月了吧?”戚二站到她身后,一想到风念柏,自然就想到了某人。
“你说说顾三儿这傻狗子,连个念想也不留给我,说好了到了蕃南就给我写信,要我说,别不是跟军妓们搞在一起,如今正花天酒地呢。”
“你这话听着小孩子气。”温澜笑了笑,“他真跟别人在一起,你能安心?”
“他敢!”戚如珪拔出半截太阴,拳头紧握:“他要是敢负了我,我就算死,也得先把他千刀万剐一万遍。”
“你舍得?”别人不知,温澜倒是一眼看穿了她,“说得这么狠绝,真要你把顾行知怎么样,你舍得?”
“怎么不舍得?”戚如珪收回剑,跟着将目色递往蕃南的方向,两人身前尽是浮白,天与地间,仿佛只剩下这一种颜色。
“入冬啦,希望傻狗能多穿点。”戚二垂下头,对着空气喊了句,“傻狗?”
没人回她。
狗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观看。
☆、柏枯
“阿嚏——!”
顾行知趴在灌木丛里, 实在没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风念柏机警地瞟了他一眼,两人背靠一片黄椰林, 已蹲伏了六七个时辰有余。
“着凉了?”风念柏压低声音,握紧刀刃, 不停审视着周围。
顾行知擦了擦鼻,道, “不知道怎么的, 总觉得有人在背后骂我。”
“我看是有人在想你吧?”风念柏笑了笑,顾行知跟着他傻笑了两声。
哥俩儿打住玩乐, 继续蹲伏在这无人的密林中。周身飘满奇异白雾,空山偶尔回荡着几声鸟鸣。
“不是说金寇途经雁山,必得要路过此处吗?”顾行知低下眉头,看了眼手中的战书。数日前,龙虎军的哨兵在瞭望台上收到一支冷箭, 箭尾带着的,正是这封战书。
战术上说, 对方上将很是注重武仪, 即便是打仗,也得将姿态做得漂亮。两军相约在雁山脚, 风念柏提议提前埋点,先下手为强。
这才有了现在的一切。
顾行知摸了摸腿上的护膝,在泥里摸爬这么久,身上早就脏得不成样子。风念柏也没好到哪儿去, 两人互相横看了一眼,无声地笑了起来。
“裂了。”风念柏摊开手,手上的玉扳指“嘎嘣”一声,断成两截。“早该听你温嫂嫂的,好好修一修。”
顾行知正要接话,忽而听见远处传来哒哒马蹄声。
厚重尘土飞扬,鸟群受惊离枝。连带着龙虎军将士们身旁的灌木叶,都发出猛烈的颤抖。
“来了!”顾行知握住快雪时晴,来了,终于来了。
众人只见地平线的交汇处,飞速掠近一条黑影。走进来看,带头的是个身形魁梧的铁甲壮汉,他用汗巾蒙着脸,使人看不出五官,最夺目的当初手中一柄银枪,青天之下寒芒夺目。
“不是说是位女将吗?怎么是个男的?”
“就是她。”风念柏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神色凝重:“铃木兰,金国第一悍妇。”
“哪儿?”顾行知脸色微变,“那不个男人吗?”
话音刚落,带头人便抹下汗巾,露出一张与健硕身躯格格不入的女人面孔。
“……”
“阴阳人?!”顾行知吓得缩了缩手,“这是哪儿生出来的怪物?”
“你昏头了吗?铃木兰是实打实的女人,只不过自幼习武,让她在体态方面与男人相差无几。都说了不是个好对付的,你不会怕了吧?”
“怕?”顾行知“噌”地一声拔出刀,站了出去。
怕就不叫顾行知了。
“喂!”顾行知朝远处吼,“你顾小爷我在这儿!”
铃木兰拉住马,望了一眼,旁边人附耳几句,骚动了片刻,只见她单枪匹马而来。
“听说辽国有位年轻少将,多年前水师一战,以三千步骑杀我两万精兵,没猜错的话,你就是那少年将军吧?”
铃木兰音色粗犷,如狂沙磨地,听得人耳心生疼。
“手下败将,何以言勇?!”顾行知拍了拍胸,“正是你爷爷我!”
“长晖。”风念柏紧跟其后,将他拦在身后,万般正色道:“我等本无意与金国交战,这次前来赴约,能握手言和就绝不动戈。倘若你们识趣,撤下水云关与六郡一干防卫,辽金仍可如从前一样,友好共存。”
“共存?”铃木兰狠厉一笑,高举银枪,“你们辽国如今已溃烂入骨,早就不堪一击,这个时候哪来的底气跟我们言和?”
“废话什么?”顾行知拽进快雪时晴,目光坚定,“来打就是!”
铃木兰微微一笑,翻身下马,看了看顾行知,“我见这位小兄弟似乎很喜欢打架,既然如此,不如你我二人单独会会如何?”
“不可!”风念柏挺身而出,“他还小,木兰将军想打,我风念柏奉陪到底!”
“你?”铃木兰不屑一笑,“区区蝼蚁,不自量力。”
“小兄弟,敢不敢应战?”
风念柏收回目光,不动声色地摆了摆头,顾行知迟疑片刻,还是持刀走了出去。
“三哥儿!”左靖几欲疯迷。
“不愧是顾重山的儿子。”铃木兰扬起不羁笑容,“跟你父亲一样,总爱做些自取灭亡的事。”
“女人是不是都爱耍嘴皮子?”顾行知不耐烦地点了点头,“要打快打,打完爷爷我还得回蔺都娶媳妇儿呢。”
这一通玩笑,听得众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