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你怎么在家？”
宁微澜很快抓回思绪, 上前两步，因为拍摄广告的原因，她的脚上现在还穿着高跟鞋, 一走路就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声音吸引了齐昭远低头看去, 眼尖发现她后跟被磨得发红，他几不可见地蹙眉，一句“知道你会过来”后, 拦腰将她抱起。
“先进来。”
她被他放在沙发上, 脚上套上了他的拖鞋，看他赤脚去给她倒了杯水，她接过小口地抿，没忘问：“你怎么知道我会过来, 是不是庄雯告诉你的？”想来想去也只可能是庄雯，其他人她压根都没告诉过！
他没回答，只深深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 宁微澜猜不透, 还想追问，他已经在打电话。
听得出对方是林易，她也没偷听的心思, 就环顾整个公寓, 房子很大，格局十分开阔，简单的黑白灰色调, 家具也全以简洁实用为主，倒是很符合他的性格。
他还在说话：“带一双女式拖鞋和平底鞋过来，码数37。”
她听着怔了怔，瞥了眼脚上于她来说过大的拖鞋，轻轻笑了笑。
这边他结束通话，她问：“林易等会儿要过来？是还有工作没做完吗？”
他嗯声：“晚上想吃什么？”他这些天太忙，家中本有的食材都已经放坏扔掉，如今倒只能叫外卖。
“都可以。”她不太挑食。
他便不再接口，打电话叫完常去的私房餐厅外送后，侧目看见她专注好奇的眼神，知道她想问什么，单手揽了她的肩将她揽在怀中，下巴抵在她柔软发顶，放松。
“不是庄雯说的。”
嗯？那他怎么知道的？半仙么，还能猜准她的行程不成？
她有时候表情很明显，想说什么都写在脸上，尤其是对着他的时候，几乎不用怎么费心，就能知道她心里所想。
“行程报告。”他言简意赅。从安排庄雯做了她的经纪人开始，他每周都会收到庄雯发来的，她的行程报告，倒不是监视的意思，只当过目审阅，没想到这次派上了用场。
宁微澜：“……”好吧，亏她还想来个惊喜，敢情人家就在这儿等着。
真是没有惊更没有喜。
两人就这么静坐了会儿，还是林易的到来打破安静，宁微澜换上林易买来的拖鞋，被他带进卧室。
“先在这里歇会儿，”他说，“饭菜来了我叫你。”
宁微澜应好。
房门被他关上，隔绝了外头说话的声音，一室安静心跳可闻，房间里没有椅子，她只能坐在床沿，微垂着眼休息。
真的一个人静下来，累了好多天的酸痛全都铺天盖地而来，从骨头缝里传遍四肢百骸，她想着玩会儿手机打发打发时间，谁知玩着玩着眼睛就阖上，歪靠在床头睡着。
客厅。
不复往日认真，听着林易说话都几次心不在焉，齐昭远手指搭在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轻点着，倏地想到什么，打断了林易起身。
一开门，就看见她倚着床头睡得正熟，怕吵醒她，脚步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轻，他抱起她平放好，拉过被子给她盖上时，见她微睁了眼，睡眼惺忪地看着自己，一副不知道身处何处的模样，令他心口瞬间柔软。
“结束了？”
“没有，”他抽回搁在她脑后的手，撩开黏在她嘴角的发丝，声音压得很低，“再睡会儿？”
她还很困，很乖地点了头，重新闭上眼很快呼吸均匀，他坐在床沿看了会儿，确定她睡熟，才无声离去。
时间掐的很准，林易前脚刚走，饭菜就送来，齐昭远在餐桌上悉数摆好，再进卧室叫她起床。
她还保持着他离开前的姿势，微微侧着身发丝凌乱铺开在枕上，星眸轻合，眼底些许青黑是他看得见的疲累。正看得出神，她自己醒了过来。
“好了？”她揉揉眼睛，散去还有些朦胧的睡意，撑着手坐起来。
齐昭远嗯了下，单手掀开被子，“吃饭了。”
“好。”
很简单的两素一荤，宁微澜午饭吃的晚，这会儿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齐昭远皱眉，给她挟了几筷子菜，低声让她吃掉。
宁微澜本来只是有点饱，吃完碗中的菜彻底撑了，她摆摆手说什么都不肯再吃，歪在沙发扶手上顺气。
难得休闲，两个人都不用各自忙工作，闲散的时光就用看电视来打发。随便挑了一个频道，正好播放着齐昭远早年的采访，她饶有兴致地看着，不时用手肘推推他，说：
“你的回答都好官方，问了半天什么话都没套出来，主持人私下肯定气死了。”
闻言，他循着她目光看去，当年并不知道这档节目主持人惯于随心发挥，被问了很多台本上没有的问题，尤其是情感方面，他这个人一向这样，若是心情好，兴许还会回答两句，若是心情不好，就像电视上播放的那样，回答的全是场面话。
“不过主持人问的也太过了……”她嘀咕。
什么“之前合作过的两个女星，觉得谁更漂亮”，“接下来参演的电视剧，假设女主演还没定，会希望跟谁合作”，还有“听人说齐昭远你喜欢温婉一类的女孩子，那么你觉得圈中哪个女明星最符合你的要求”如此等等，显然如果回答不好，都是些得罪人的问题。
“你想知道答案？”他正在削苹果，听言头也不抬，沉声问。宁微澜怔愣一瞬，回想了下那些问题，竟觉得……她还的确是想知道。
他的手很灵活，转了几圈就将苹果皮一点没断地削干净，用小刀简单切成几块，插/上牙签整盘递到她手上。宁微澜见他没有要开口的意思，还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谁知刚咬了一口，他的声音就很淡地传过来。
“第一，所有女星在我眼里长得都差不多，除了你。第二，假设女主演还没定，和谁合作都无所谓。第三，我的确更倾向温婉一类，圈中只有一个符合我的要求，”他停顿了下，看她的眼睛，“叫宁微澜。”
水流很小，细细的一股冲刷着手心，宁微澜盯着看，只觉这微冷的水，都带不走她从耳根子热到脸颊的温度。
她算是真正感受到了，向来不苟言笑的人，突然说起情话来，是什么滋味。
嗯，很受用。她抬手捂住脸，低低笑出声。
节目已经结束，电视上轮换播放着各类广告，齐昭远没去看，满心思都在跑开的某人，时间有些久，他正打算过去看看，茶几上摆放的手机就振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庄雯的名字。
是她的手机，他顿了一秒，淡定接起。
“微澜，你到老板家了没有？”在酒店大床上滚了一圈，庄雯兴奋地问：“是不是**，小别胜新婚啊？”
齐昭远默不作声，眼底却升起了清浅笑意。她们私下里，就是这么交流的？
半天没听见回答，庄雯蓦地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吞吞口水问：“微澜？”
“她在卫生间，”齐昭远终于出声，“找她有事？”
庄雯石化。
“齐、齐总。”庄雯欲哭无泪，暗骂自己嘴快，不搞清楚接电话对象就开始调笑，这下好了，全被老板听见了，她不会被扣工资的吧？
齐昭远嗯了一声，重复：“找她有事？”
“呃……我把接下来三天无关紧要的行程都取消了，比较重要的也延至三天后，微澜之前太忙，刚好……”这不是两人难得见面，庄雯就想多创造创造机会让两人在一起，“所以她有三天休息时间。”
三天。齐昭远思索，他接下来的工作不多，基本可以在家里完成，尽快收尾，估计还能和她同一天回b市。
“嗯，”他点头，“你也放三天假，带薪。”
庄雯忍住想要欢呼的心，正色：“谢谢齐总，然后微澜的衣服现在都在酒店，需要我送过来么？”
齐昭远想都不想：“不用，明天早上再让林易拿过来。”
“好。”
宁微澜出来的时候，正好听见齐昭远一句“林易拿过来”，她奇怪地靠过去，一看是自己的手机和庄雯的电话，从他手里拿过。
“庄雯，找我有事？”
庄雯已经彻底被齐昭远收买，美滋滋地说：“没事，我就是通知你一声，你接下来三天都休息，不用回酒店了，衣服明天我给你送过来，好好享受哦，再见！”啪的一声，电话结束。
什么鬼？
宁微澜一脸懵逼地盯着手机屏幕直到被他拿走，她听见他说：“去洗澡。”
她愣了下，耳朵猝然绯红：“我没带睡衣。”
“我知道。”
他自然道，边牵着她往卧室走，边从衣柜里翻出他的短袖和干净毛巾，帮她放到浴室的置物架上，然后出去。宁微澜站在浴室中间发了会儿呆，想起什么，赶忙去反锁，背靠门捏捏脸深呼吸。
水温调的刚好，温热冲去一身疲惫，宁微澜包好头发，抖开他的短袖才发现这衣服大的可以，穿上正好快到膝盖，她知道他在外等，磨蹭了好一会儿，方出去。
水雾蔓延，白袅袅往上蒸腾，宁微澜看见他站在阳台上，闻声转头朝她伸手，她抓紧衣角，迟疑了下，慢吞吞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