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玉祈山事件之后， 四大天师世家就已经深信每隔三十年现身一次的鬼王已经入世了。以往鬼王入世，总会闹出尽人皆知的大动静，偏偏此次恰逢鬼王千年忌日的入世之行， 却悄无声息。
四大天师世家也因此确信改了入世作风的鬼王所谋甚大， 对南瑶身上的秘密也就愈发重视了， 更是存了几分利用南瑶消灭鬼王以报四大天师世家的血海深仇、重回昔日荣光的心思。
韶家家主轻叹一声， 若不是为了对付鬼王而耗费心血训练出来的四柄利刃，幸子安、司五常、叶阳青、韶师人， 全都折在了玉祈山，他们现今行事何至于如此谨小慎微。
幸子安等四人的本命法器是回收了，只一时间也难找到合适的继任者，最重要的是，未经过龙气熔炼的法器， 又如何能对付得了鬼王。
已经视韶师人为死人的韶家家主眼底闪过恼怒之色，愚蠢的东西， 若是能知道自裁，就还算他懂事。
走漏了玉祈山一事风声的叛徒到底是谁，只怕不找出来，四大天师世家再次通力合作的事， 也只是表面功夫。
“谨慎些总是好的。”叶家长老闻言颌首， 淡淡地说道：“只是，也不能教秘密部门抢先夺了南瑶的机缘。”
“那就先按叶长老说的办吧。”司家长老站起，朗声道：“秘密部门不仁，我们天师世家却不能不义， 便是拼上我这条老命， 也定要阻止鬼王颠倒人间阴阳。”
“就这么定了吧。”一副病怏怏模样的幸家长老抬手点了点椅子的扶手。
“好。”韶家家主眸色深深，他觉得借秘密部门的势， 来对付南瑶才更稳妥，不过，他也知道用世俗的办法，左右都碍不到他们四大天师世家的事儿，若一意和南瑶正面交锋，免不了又要对上鬼王，于他们不利。
只是——
幸、司、叶三家在韶家的地盘上，不把他韶家家主的话放在眼里，未免也太过分了。
众人又细细地商议了一回，其余幸、司、叶三家的长老就都告辞了。
送走幸、司、叶三家的长老，韶家家主在前殿驻足了半晌，目光虚落在迂回曲折地伸延至族地正门的石阶上，忽地展开身形，径自攀过山巅，往后山走去。
镇隍岭的后山是除了一族之长，连族中长老也要止步的禁地。
跃过郁郁葱葱的树林，韶家家主停在一块石碑前，慢步绕到石碑后，在狂草碑文上有序地按下了几个字，石碑旋转，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窄道。
沿着窄道往下，是十多尺见方的空间，入目全然没有斧凿之痕，仿佛天然洞穴，最稀奇的是，竟有月光由洞穴的隙缝小孔中透入，洞穴下方是碧波寒潭，深不见底。
韶家家主手持火炎符，站在窄道的最后一节石阶上，默默注视着水平如镜的潭面，火光晃得韶家家主的影子仿佛狰狞的恶兽。
哗啦，水声乍响。
一道身影破开寒潭，上半身立于寒潭之上，目似寒星，斜斜刺向韶家家主。
“韶魍。”韶家家主捏着火炎符的手微颤，轻声唤道。
半边身子映在火光中的韶魍，遮在身前的黑色长发宛如活物浮游在寒潭里，艳丽的白皙面容上，柳眉弯弯，长长的睫毛微颤，薄唇似玫瑰花瓣般娇艳欲滴。
寸丝不挂的韶魍缓缓侧正身子，整个人都映在了火光中，却见她的另一半身子比食尸恶鬼更可怖，黑色焦痕坑坑坎坎蠕蠕而动，骇人至极。
恶鬼食人可作修炼，人食恶鬼又当如何？
她就是答案。
韶魍蓦地凶性大发，黑色长发竖成长木仓，疾射韶家家主，攻击却止于寒潭边缘，撞在了浮现在虚空中、密密匝匝的符文结界之上。
攻击持续了半刻钟，直撞得符文结界震荡不止。
“韶魍。”韶家家主神色悲凉，哀道：“我知道你恨父亲，可父亲也是迫不得已，再帮父亲一次，父亲就放你自由，好不好？”
“自由？”韶魍愣愣地停下动作，指了指心口：“你愿意取出我体内与寒潭相连的镇魂符？”
“是。”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好。”韶魍信了，韶家的家主从未失信于她过，无论是小时候喂她食鬼，还是长大后差遣她办事，他承诺过的事俱都办到了。
韶魍急不可耐地问道：“这次是要我帮你做什么事？”
能够让韶家家主以自由利诱的事，韶魍心知不会简单，不过她不在意，事情愈难办愈好，就算是韶家家主想让她对上鬼王又如何，灰飞烟灭，在她看来，才是真的自由。
“玉祈山一事之后，天师世家和鬼族、秘密部门的冲突已经到了绝无回旋余地的地步。”韶家家主轻声道：“大大小小的天师世家危如累卵，不提秘密部门，只说对上鬼王，便是毫无胜算。”
“鬼王每三十年入世一次，动静闹得再大，也不见她伤过普通百姓。”韶魍下沉浸入寒潭，只余脑袋在水面上，讥笑道：“倒像是专门等着天师世家的族人上门送死，戏弄玩乐，你们次次都说天师世家为天下苍生不惜牺牲一切封印了鬼王，可哪次不是鬼王自己玩够了才离开的？踩着鬼王扬名，也就是鬼王脾气好，次次都不和你们计较。”
韶家家主脸颊不自然地抽动了几下，强压下怒火，淡道：“你这是在全盘否定从古至今天师世家的付出，太过偏颇了。”
见韶魍完好的半张脸上嘲讽之色愈浓，韶家家主在气势上又弱了一筹，索性扯下脸皮，蹲身直视韶魍，咬牙道：“我要你趁机毁了其他天师世家和秘密部门的能人异士！”
火光晃得韶家家主的影子愈发狰狞。
闻言，韶魍冷戾的眼神直教人心胆俱丧，又忽地仰面大笑起来：“是了，韶家家主就是这样的人。”
韶家家主阖目幽幽道：“我也是为了韶家好，奇货可居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我应了。”韶魍抬手扬水，闲闲撩起水花：“你可以滚了。”
韶家家主忍气离开了。
在韶魍看不见的地方，韶家家主脸上的恶意扭曲得犹比恶鬼还要可怖三分，他是答应了韶魍放她自由——彻底将韶魍炼化成傀儡，抹杀掉她的神智，世间便再无韶魍此人，可不就是让她自由了么。
石碑旋转声响起，寒潭陷入幽暗，安静了起来。
奇货可居？韶家家主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既看准了鬼王不和天师世家计较，又知道秘密部门需要制衡鬼族不可能真的处置天师世家，若是能让这世间的天师只姓韶，韶家想要何等高高在上的地位没有？
都说幸家贪婪，司家愚狠，叶家伪善，可这三姓世家捆一块儿，也不及韶家家主的丧心病狂。
“可若鬼王真打算在千年忌日时颠倒阴阳呢？”韶魍嗤笑得更厉害了，满眼浓得化不开的怨恨：“那岂不是——太好了！毁了好！都毁了才好！哈哈哈……”
韶魍缓缓沉入了水中，徒留笑声在回荡在寒潭之上。
◇◆◇
秘密部门在东绍市的办事处，是在福保区的世宏大厦——的背面，隔着一墙的破旧院楼，门口挂着‘市规划和自然资源区分局’的牌子。
福保区是个老城区，到处都有似顽疾一般的老旧建筑，也所以，‘市规划和自然资源区分局’就极易令人视而不见了。
二楼会议室。
视频会议刚一结束，姚婉莹就伸了个懒腰，把腿往会议桌上一搁，翻着手里的文件，叹道：“耿姐，看来我们接下来，是真要去找债主，勤勤恳恳得还债了呐。”
姚婉莹又把手里的文件扔到了会议桌上，续道：“一直盯着天师世家的同事可都说了，昨天有天师去小巷，监控显示有进无出，就算他们天师手段多端，离开时突生闲心避开了监控，也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不留，唯一的可能，是他们又死在了南瑶手上。”
“或者，又死在了鬼王手上。”祝永康抬手指着文件上的一行字，说道：“和玉祈山一样，现场鬼气森然，是鬼王留下的，你别因为对你的债主有意见，就随便把事情算到了你的债主头上，又没决定性的证据，小心你的债主长债款利息。”
姚婉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是在怀疑陆博士的判断出错了？”
“你想多了。”祝永康幸灾乐祸得闲闲道：“我只是在提醒你要平常心，毕竟陆博士说了，你的债主可是相当的不好惹。”
“南瑶身上的谜团，就不管了么。”蒋承志问道。
“怎么管？有陆博士的警告在，谁敢管？”姚婉莹吐槽道：“又是天师，又是鬼族，忠奸不辨，山雨欲来，谁敢在这个时候擅自作主，内耗实力？”
“也是，鬼族在为咱们种花国的社会治安兢兢业业得忙着，天师世家却不顾荼毒生灵擅动龙脉，老实说，南瑶也好，鬼王也好，我觉得玉祈山一事，真该谢谢她们了。”祝永康把文件翻到小巷失踪的那十二名天师的资料页，摊在会议桌上，往前推了推，说道：“小巷的事，八成也是天师世家先出的幺蛾子，瞧瞧这十二个人渣，哪个身边没有买来的体质特殊的女孩子受孕，还多妻制，国法大不过族法，操他妈的一群狗屎。”
“百年前的事就不说了，单说三十年前鬼王入世，秘密部门的记录里只有寥寥几笔的事。” 祝永康越说越激动：“这说明什么，说明鬼王入世很有可能就不像那些天师说的那样严重！人家鬼王也是种花国的合法鬼民，还不能出来散散心怎么的？”
融合世界：这是在下的锅，然而在下不打算背并疯狂甩出。
“嗤，老祝，你让我平常心，怎么不见你自己平常心啊？”姚婉莹斜眼睨着祝永康：“瞧你这偏心鬼族的小样儿。”
“老姚，你这就计较了啊。”祝永康抬手抹了把脸，说道：“我这也是因为，看到咱们其他同事提交的报告上，写着天师和鬼族的冲动，十有八九次，都是鬼族出手救了无辜牵连的老百姓——虽说手段太粗暴了——但这还不是比天师高尚多了吗。”
“不管怎么说，玉祈山和小巷的事，如果是鬼王插手了还好。”蒋承志神色平静地说道：“如果全部都是南瑶动得手，那她，也太过残虐了，法律面前，不止人人平等，人权，也是平等的，她杀人了。”
“你忘了南瑶这里是有病的吗。”祝永康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那不是犯法的免死金牌。”
“老蒋，你没事吧。”祝永康也没吵嚷，反而有些担心地看着蒋承志。
蒋承志的视线落在他手里的文件上，露出浅淡的苦笑，道：“没事，我只是在提醒自己别受她影响了，毕竟，我、我们也是一直身处黑暗，满手血腥的在维护正义。”
会议室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在仔细端详着南瑶照片的耿真真，突然开口说道：“重申一遍我们的主要任务，获得南瑶的信任，确保南瑶是站在人类的阵营，或者，最低限度，保证她是站在中立阵营里的，否则——”
就必须伺机暗杀南瑶。
“次要任务，弄清楚南瑶的能力和实力、与鬼王的关系等等。”
耿真真扫了眼会议室里的其他仨人，这次会议荆宏朗因故未能参加，这次任务的主要负责人，就都在这间会议室里了。
“老祝和老蒋，这次的任务由你们提供支援，婉莹和我一起，去接近南瑶，婉莹，你的态度……”
“不用说，懂，三岁小公主嘛。”
“不，三岁女王。”
“行吧，都是南三岁。”
无处不在的系统想笑又不敢笑，悄悄退出耿真真的手机，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把监听到的内容告诉南瑶。
上次的事，让系统知道南瑶根本不在意这些小事，他似乎也不应该大惊小怪？想了想，系统决定单独和南瑶提一下秘密部门的会议——南三岁的梗，他可不敢让当事人知道，更不敢分享给他那蠢萌胆小的宿主了，他怕被白瑜不小心坑死呢。
◇◆◇
曦微的晨光，照亮了松川市，为刚苏醒的城市平添了不少生机和活力，又余有几分宁静。
在街机厅撸机撸了一夜的南瑶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迷迷糊糊趴在游戏机上睡了一夜的楚念胭忙跟了上去，走出街机厅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在地上跪坐成排忏悔的五颜六色的小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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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兮兮的。
他们好像是因为在后半夜的时候找南瑶麻烦被揍乖了？连街机厅的老板都不敢来管闲事，南瑶真厉害呢。
“南瑶。”楚念胭迈着小短腿，小跑追上南瑶，问道：“你要回旅店休息了吗？今天还有其他安排吗？”
掩唇打了个哈欠，南瑶懒洋洋地睨了眼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若无其事、一脸乖巧的洋娃娃，行吧，她也不是什么记仇的人。
“我还没有定旅店。”南瑶不记得伊玖有没有给她定旅店了，全当没定好了。
“那去我家休息一会儿吧。”楚念胭眼神亮晶晶的，满是期待邀请。
“好啊。”南瑶眼尾一挑，笑得恣意。
“太好了，这边，这边。”楚念胭用生怕南瑶反悔的焦切速度向前小跑了几步，站在街角兴奋地挥着手：“早餐也请交给我吧，我的手艺是所有的男——”
“请务必尝尝我的手艺。”楚念胭认真地改口，语气干净。
和其他人都没有关系。
是她单纯地想招待她唯一的朋友而已。
楚念胭觉得自己开心的快飞起来了，真的，好开心。
“对了，昨天晚上的事，对不起。” 楚念胭只模糊记得她昨天晚上似乎失礼了，鞠躬大声道歉。
“哦，原谅你了。”南瑶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漫不经心地想着，她似乎很经常说原谅别人的话呢。
哎——
谁让佛系如她，既讲道理，脾气又好呢。
走进地铁站，南瑶已经很习惯了，跟着楚念胭，是不存在会弄错扶桑特色、犹如蜘蛛网一般的地铁路线的。
楚念胭的家在松川市的地理位置上，算是郊区，虽如此，交通也算方便，离最近的地铁站步行也只需要三十分钟。
出了地铁，路过结缘的吉屋，楚念胭忍不住弯了弯眉眼，笑得又甜又软。
回到家，楚念胭推开院门，又露出笑容：“就这里了，南瑶，请进！”
南瑶站在院门口，看着典型的扶桑式独栋小楼，微微眯起眼睛，怎么说呢，虽然她知道洋娃娃见过血了，但没想到洋娃娃的家会被宛如实质的浓郁鬼气所笼罩，而在洋娃娃回到家后，那些鬼气又仿佛是在惧怕她，争先恐后地侵入了地下。
恶鬼也怕恶人，恶人——也没人规定恶人不能长得精致漂亮嘛。
“打扰了。”
走进楚念胭的家，南瑶就闻到了死亡的味道，视线扫过地板，又看了一眼在开放式厨房里忙碌的楚念胭，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
随手拿出手机，打开了任务app，意料之中，待完成任务早早就按惯例列入了已完成任务里，南瑶戳了戳小白狐，简单地说了说在楚念胭家的发现，感叹道：还真是个小变态，不过，处理得很好。
如果是系统和白瑜，大概会吐槽还有闲心在小变态的家里等着吃早餐的南瑶是大变态，可惜没有如果，伊·小白狐·玖晃着尾巴，认真讨论：和她的天赋有关吧，毕竟她是以后会遇见松吉组的老大，成为他的情妇后，只花了一年就取代了他位置的狼灭，原世界的未来成就就更不用了。
有道理。
微信里系统发来的信息正好被南瑶注意到了，打开后，南瑶想笑，怎么她的阵营问题还需要秘密部门操心呢，她难道不是典型的中立善良阵营吗！
南瑶：蠢死了，我的阵营立场不是很明显吗。
小白狐：就是呢，南瑶你明显是混乱中立的立场，秘密部门居然看不出来。
嗯？
嗯？？
嗯？？？
厉害了哟，我的狐狸，再给你三秒钟重新答题，还答不对，弄♂死你哟。
小白狐眨着水灵灵的狐狸眼，视线落在南瑶勾起唇角上，一股寒意仿佛钻进了骨头里，求生欲爆表：口误！是中立善良！
“啧。”南瑶抬手弹了一下小白狐，也不知道是在失望呢，还是在失望呢，还是在失望。
小白狐配合着滚了几圈，摊成狐狸饼卖萌。
南瑶戳了戳小白狐，点着手机，返回了微信页面。
捶爆主神狗头：我知道了，不用管他们。
一统天下：好哒。
退出微信，南瑶想起了最近被系统压着当莫得感情的直播工具人、勤勤恳恳按时去幸福家孤儿院灌溉名为齐思远和赵晨旭这两棵的小树苗的白瑜。
南瑶若有所思地偏头看了楚念胭一眼，要把楚念胭介绍进白瑜的小树苗套餐吗。
“南瑶，来吃早餐啦！”
在楚念胭家休息到吃完早餐，南瑶就兴致勃勃地说道：“走吧，我们去逛松川市著名的商业区吧。”
“不睡一会儿，可以吗？”楚念胭担心地问道，她自己是经常通宵的，倒是没问题。
“没问题。”
楚念胭嘟着嘴，一副拿南瑶没办法的模样，和南遥一起出发去逛街了。
幸福的小烦恼原来是这种感觉吗，楚念胭飘飘然地想着，她既担心南瑶会困乏，又开心南瑶没有直接道别，而是主动邀请她一起去逛街。
傍晚，商业区的街道两边都透出了暖色的灯光。
不经意听见旁边路过的游客在讨论回程的问题，楚念胭一直没能鼓起勇气问南瑶的具体行程。
“我该走了。”
楚念胭惊愕地抬头，看着南瑶，大抵是因为南瑶的语气比昨天说请客时还要自然，楚念胭一时间完全没能反应过来。
“再见啦。”
南瑶的身影很快就混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楚念胭攥紧了拳头，站在原地呜呜咽咽地哭了出来，良久，才泪眼朦胧地低头看向被指甲刺破手心的拳头，在这个世界上，她真的、真的、真的很想握住些什么。
伊玖对此喜闻乐见，南瑶的天然渣，有他喜欢就好了，楚念胭最好是能因此断了和南瑶的联系。
南瑶好心情地拿出手机，点着小白狐：嘿嘿，只剩我一个大人了，带你去风俗街玩呀。
伊玖：？！
楚念胭你快迈着你的小短腿追上来啊啊啊——！
哭得不能自己的楚念胭当然没办法追上南瑶，她正被一个陌生的帅气大叔安慰着，戴着眼镜的帅气大叔长相斯文清俊，一身高定西装，全身上下都是大写的成功人士四个字。
“我见过你。”帅气大叔温柔地说道：“我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看见你和你的朋友了。”
哭得晕乎乎地楚念胭疑惑地看着帅气大叔，她太难过了，并没有什么交男朋友的心思。
“是这样的，我昨天刚搬到你家附近，认识一下，我叫藤原昌平。”
……
还是知道指望不上楚念胭的伊玖心下抓狂。
南瑶看着没什么反应的小白狐，惋惜的嘟嚷着：“嗯？不在吗？那真是太可惜了。”
小白狐闻言忙回复道：南瑶，你是不是应该回来了？那些伪装在小巷里盯着我们住处的秘密部门的同志，快要怀疑你了。
南瑶：因为我不出门？
小白狐：是啊，所以你还是快点搭鬼域牌顺风车回来吧？
南瑶：不要，玩完今晚，再回。
收起手起，南瑶错过了小白狐炸毛的样子。
漫步在被五颜六色的广告招牌、闪烁的霓虹灯以及装饰豪华橱窗点缀得更加华丽的街道上，南瑶看着一个高瘦穿着黑色风衣的大叔迎面而来，大叔长相平平，没什么值得南瑶多看两眼的地方，但是——
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若无其事的用钢笔利落地捅穿擦肩而过男人的脖子，短暂的几秒后，有行人发现突然晕倒的男人流血了，在犹豫要不要上前帮忙的行人惊叫着陷入混乱，而黑色风衣大叔已经走到了南瑶身前。
黑色风衣大叔的眼神没有仇恨，也没有动机，南瑶恍然，这不就是她的同行吗！堪称职业杀手典范的眼神！杀手电影里就是这么演的，肯定没错。
南瑶对风俗街的好奇心和对偶然遇见的杀手的好奇心一样重，一时有些犹豫是丢下黑色风衣大叔去风俗街，还是放弃去风俗街，和黑色风衣大叔好好聊一聊这不景气的杀手行业。
她开不了张=行业不景气，没毛病。
于是，南瑶和黑色风衣大叔陷入了奇妙的沉默。
“你看到了。”
“嗯。”
“请你去喝一杯吧。”
“好啊。”
南瑶最后决定还是放弃风俗街，毕竟风俗街不会跑。
跟着黑色风衣大叔七弯八拐地来到一家居酒屋，南瑶发现黑色风衣大叔居然是这家店的熟客。
“啊啦，黑猫先生你从哪里骗来了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要小心哟，漂亮的小妹妹。”
“我觉得，像老板娘这么漂亮的成熟女性，才要小心不要被黑猫先生骗了呢。”被热情相迎的南遥大方的原谅了风韵犹存的老板娘的打趣。
“哈哈哈，这么说，真是，哈哈哈……”老板娘亲自带着南瑶坐到了角落里的位置，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老位置。”
黑色风衣大叔全程麻木脸，坐在了南瑶对面。
“黑猫先生？”南瑶觉得这称呼莫名有些熟悉，不是耳熟，而是，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你也是？”黑色风衣大叔静静地看着南瑶，眼神平淡。
“嗯？”
“眼神，看到那一幕你的眼神，你也是干这行的？”
“杀手吗？是哟。”
“哈哈哈，小妹妹你在说什么啊，电影吗？现在年轻人真难懂啊。”老板娘拿了几罐啤酒过来，叮嘱道：“少喝点哦。”
“老板娘看起来也不比我大多少啊，也一样是年轻人嘛，肯定会懂杀手电影啦。”
“哈哈哈，是呢，杀手电影，我多少也是有看过的呢，我也还年轻吗？”
“当然啦。”
“真是，哈哈哈……”老板娘又笑着离开了，看起来十分高兴的样子。
又摊成狐狸饼的伊玖默默地抬爪捂脸，算了，南瑶没能去成风俗街就好，他的银白长发暂时不用担心染上绿色了。
黑色风衣大叔沉默地看着摆着餐桌上啤酒，这对他来说，连开场酒都算不上，平常他一个人来，老板娘都是直接上烧酒的。
“按照业内的规矩，我的动作被你看见了，要分一半的佣金的给你，转账可以吗？”
“啊！”南瑶突然指着黑色风衣大叔，生气似地说道：“你是不是就是那个在杀手公会里挑衅我的黑猫？”
“……”黑色风衣大叔拉开啤酒罐上的易拉环，喝了一口啤酒，现在的年轻杀手，都是这么的难沟通吗。还有，他什么时候在杀手公会里挑衅过别的杀手了？除了手速快，记性好是唯一优点的黑色风衣大叔在心里自问自答，他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记忆。
南瑶气势汹汹地撸袖子：“回答！”
“我在杀手公会里的虚拟形象是黑猫，但我没有挑衅过别的杀手。”黑色风衣大叔又喝了一口啤酒，闷闷地说道：“对前辈这种态度，你太没礼貌了。”
“果然是你！”南瑶以气吞山河的气势拿过一罐啤酒，打开易拉环，也喝了一口，严肃沉声道：“是你先动手挑衅我的，你忘了被你一爪子挥开的毛线团了吗！”
“……”黑色风衣大叔还真记得毛线团，没礼貌又挑剔还烦人的新人在杀手公会里还真不多，他就更是第一次遇见了。
“上一个胆敢挑衅我的人，坟头草都三尺高了。”南瑶傲然道：“这样吧，我也不欺负你，给你一个用普通人的方式跟我分出输赢高下的机会，我就原谅你了。”
黑猫的S13/LV.327，是南瑶在杀手公会里，看到的最高等级。
作为一名仍是NY/LV.0，还没开张的野生杀手君，南瑶很想知道其他杀手的水平，至于实力——除了主神，亿亿世界她最强，有问题吗。
“……”黑色风衣大叔微微皱眉，表情似有些苦闷，这孩子是不是脑子不太好，才误入杀手行当的？
南·年龄成迷·孩子·瑶抬手点了点桌子：“黑猫，你杀人的特长是什么？”
竟然连先生都省略了，黑色风衣大叔又喝了口酒，慢吞吞地说道：“手速快。”也许让这孩子见识一下也好，杀手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当的，黑色风衣大叔抬眼看了眼南瑶，就算她有杀手该有的眼神，也不见得就合适当杀手。
刚好，顺便教教她礼貌吧，比如，尊敬前辈。
黑色风衣大叔不喜欢带孩子，但是樱喜欢，他也就学会了几分耐心。
南瑶的目光在居酒屋里搜索着，落在了乱七八糟什么都有吧台壁柜上，想了想，说道：“既然你手速快，那我们就来玩扑克牌吧。”
“可以。”黑色风衣大叔应下了。
接着喝酒的黑色风衣大叔一边应付着南瑶稀奇古怪的问题，一边努力偷闲填饱肚子，在居酒屋里忙着正经吃饭，这还是第一次。
在老板娘热情的相送下离开了居酒屋，南瑶双手插兜，跟在了黑色风衣大叔身后。
黑色风衣大叔直直走进一家便利店，买了一副扑克牌。
走进光线黯淡的窄巷。
黑色风衣大叔把扑克牌递给了南瑶：“你想怎么玩？”
南瑶拆开扑克牌，顺手把多余的包装盒扔回给了黑色风衣大叔，南瑶接着搓洗起了扑克牌，漂亮的花样和速度，仿佛赌神电影里的特效画面。
“……”黑色风衣大叔的神色稍微认真了一点，把多余的包装盒放进了口袋。
“规则很简单，在一叠四处飞散的扑克牌中，拿到五张指定的牌型，时间，就限制在第一张扑克牌落地之前。”南瑶原本还想加些类似在瞬间闪现的巨光之类夺取视觉的突袭情况下来玩的，好在她临时想起来了，她说过要用普通人的方式来比输赢的。
“可以。”
“那你选吧，要选哪些牌？”南瑶看了看窄巷，又看了看窄巷外面，问道：“要换一个光线更明亮一些的地方吗？”
“不用了。红心A，黑桃2，方块K，黑花6，再来一张，大鬼吧。”黑色风衣大叔稍稍后退了几步，空出的两只手自然垂在身侧。
“那我选红心3，黑桃9，方块J，黑花Q，和小鬼。”南瑶摆出的架式比黑色风衣大叔还要随意，说道：“准备好了吗，三、二、一。”
南瑶手中压着弯曲的一整副扑克牌，在一瞬间破散。
眨眼间，第一张扑克牌落地，比赛时间结束。
黑色风衣大叔手中拿着红心A，黑桃2，方块K，黑花6，大鬼，南瑶手中也捏着红心3，黑桃9，方块J，黑花Q，小鬼，俩人选定的五张牌，都在规定的时间内拿到了。
南瑶说要用普通人的方式来比输赢，便真的只单纯地依靠反射神经来抓牌了，虽然结果和预期中的不一样就是了。
“平手？！”南瑶不满地皱眉。
“……”黑色风衣大叔深深地看了南瑶一眼，这孩子似乎有不尊敬前辈的资本呢——才怪，再怎么有天赋，基本的礼貌还是应该遵守啊。
“算了，勉强原谅你了。”南瑶嘀咕着。
“捡扑克牌。”蹲下身的黑色风衣大叔忍不住想，这样招打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养出来，而且还是个女孩子。
“哦。”南瑶一边跟着蹲下身捡扑克牌，一边拿出手机登录了杀手公会：“你现在的等级是多少了？”
“没注意。”
“应该涨了不少吧。”
“大概吧。”
“我也好想开张啊。”
“那就别挑剔。”黑色风衣大叔接过南瑶手里的扑克牌，装好，说道：“我这次任务的一半佣金，要怎么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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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转账吧。”南瑶又高兴了起来，笑眯眯地说道，免费赚了一半的佣金，松川市好像很旺她的财运呢。
黑色风衣大叔直接登录了杀手公会，将钱转进了南瑶的秘密账户。
“怎么了？”黑色风衣大叔看着南瑶一脸苦恼的样子，以为业内默认的转账方式对南瑶来说有什么问题。
“有些羡慕你找到了自己的杀手风格，我就到现在都还没有决定好。”
“……”黑色风衣大叔收起手机，一个LV.0，到底哪儿来的底气考虑杀手风格的问题啊，这孩子真是，除了外表，性格什么的真糟糕。
光线黯淡的窄巷里，又走进来一个人。
女人。
醉醺醺的女人。
单手放在大衣口袋里的醉醺醺的女人。
南瑶幸灾乐祸地笑了。
女人身上有极浅的杀气，摇摇晃晃地靠近了黑色风衣大叔。
将要扣下藏在大衣口袋里手木仓扳机的女人不及瞬眼间被黑色风衣大叔反杀了。
没看成戏的南瑶微挑了挑眉梢，跃跃欲试：“你上公告栏了？”
“没有。”黑色风衣大叔理了理风衣，抬腿先走出了窄巷，看了眼又跟上来的南瑶，叹气：“杀手公会不发布狙杀杀手的任务单。”
“咦，还有这条规定吗。”
“……”黑色风衣大叔开始怀疑这孩子是不是用了什么不可说的手段，才混进了杀手公会。
“你在失望什么啊？”黑色风衣大叔揉了揉太阳穴。
“我以为能顺手干掉你，开张啊。”南瑶不高兴地说道，虽说第一单生意她想接种花国的任务，但勉强退一步，用黑色风衣大叔来开张，她也不介意呢。
“……”黑色风衣大叔深觉他的耐心越来越好了，在这种时候，他还能认真考虑这孩子以后被人暴怒打死的可能性。
“我说啊……”黑色风衣大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这孩子唠叨些有的没的，难道是因为他已经到了啰嗦老头子的年纪了吗？
直到和黑色风衣大叔道别，南瑶和黑色风衣大叔都没有正式交换姓名，南瑶默认了黑色风衣大叔是熟人，黑色风衣大叔默认了南瑶是后辈。
仅此而已。
时间还早，拿着手机的南瑶看着自己的NY/LV.0，也没有了再去逛风俗街的心思，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张啊。
真让人着急。
伊玖在南瑶肯搭鬼域牌顺风车的直接回家后，终于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化出分神把南瑶压进沙发，看着南瑶戏谑的眼神，伊玖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敢拿九尾担保，南瑶这会儿绝对在冒坏水，因为想去风俗店而心虚什么的，不存在的。
“南瑶，我想你了。”
“硬了？”南瑶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似害羞般低了低头，伊玖抬眸朝南瑶露出一个摄人心魄的绝色笑容，也不见伊玖如何动作，他身上的衣袍半落，隐约露出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线条完美却不张扬的上身。
不见硝烟的战争，狐狸精无所畏惧。
来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