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的美酒正放在他们俩之间,与炉火保持着恰当的距离。这座城市里的每个角落都被浓雾塞满,灯光显得朦朦胧胧,仿佛伸手而不可及的红宝石。都市生活的声浪照旧从四面八方涌入,发出像风一样怒吼的声音。然而,在这个房间内,炉火跳跃的火光给室内平添了温暖的气氛,酒瓶里的佳酿在经过漫长的时间后,变得香气浓郁。透过滑落着雾水的窗户,可以看见窗外暮霭渐浓。律师忽然感到整个人轻松了许多。他对盖斯特先生极少保密,即使有想要隐瞒他的事,他也没有足够的把握隐瞒得住。盖斯特由于工作的关系,经常去杰基尔家,由此也认识普尔这个老仆人。因此,对于在杰基尔博士家中自由出入的海德先生,他肯定也早有耳闻,那么,把这封揭穿秘密的信拿给他看不是很好吗兴许他有一些他的看法。更何况盖斯特先生对书法颇有研究,在鉴定笔迹方面很有一手。所以,厄特森认为,根据这些理由,把这封信给他看是合情合理的。此外,这个办事员十分有头脑,他读了这样一封蹊跷的信,一定会发表一些十分有价值的意见,而他的话正好可以为厄特森提供参考。
“卡鲁爵士那件事真是太令人伤心了。”他说。
“是的,先生,如今外面众说纷纭,”盖斯特说,“那个凶犯简直太残暴了。”
“关于这件案子,我很想听听你的看法。”厄特森说,“我给你看一件凶手亲笔写下的东西,但是请对此保密,不让除你我之外的第三个人知道,因为我还没有拿定主意,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它。无论怎么说,这件事都是不光彩的。这就是那个杀人凶手亲笔写的信,在这方面你比较在行。”
盖斯特兴致勃勃,他立刻坐下来仔细研究那封信。“先生,”他说,“这种字体很奇怪。”
“从各方面来看,写这封信的人的确很奇怪。”律师补充说。
这时,一个仆人走了进来,递给厄特森先生一张字条。
“是杰基尔博士写来的吧”办事员问,“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笔迹是他的。厄特森先生,便条上写的是什么秘密事吗”
“不是,他只不过是想和我一起吃顿饭罢了。你为什么问这个是想要看看吗”
“我只要看一下,非常感谢,先生。”于是,办事员把两张字条放在一起进行仔细的比较。“先生,谢谢。”过了一会儿,他把两封信都还给了厄特森,“这是一种非常有意思的字体。”
接着出现了一阵沉默。厄特森的内心在不断翻腾。“为什么你要比较这两封信的笔迹呢,盖斯特”他突然问道。
“哦,先生,”办事员回答道,“因为我认为这两者之间有奇怪的共同点,两种笔迹除了倾斜的方向不同,在其他很多方面都十分相似。”
“真是奇怪。”厄特森说。
“你说得对,真是奇怪。”盖斯特应道。
“盖斯特,你要知道,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有关这封信的事。”
“是的,先生。我明白。”办事员说。
当房间里只剩下厄特森一个人时,他立刻打开保险箱,把那封信锁在了里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思考着,“亨利杰基尔竟然伪造杀人犯的信”这样想着,他不觉感到全身冰冷。
===发生在拉尼翁医生身上的怪事
同那份他早已交还给杰基尔的遗嘱一样,这里也对杰基尔进行了失踪的假设。可是,遗嘱中的那个假设是海德先生的险恶用意,十分明显地透露出他的不良居心,而拉尼翁又是出于什么原因写下这个词的呢律师不由得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时间飞逝,悬赏捉拿凶犯的赏金已经出到了数千英镑,因为卡鲁爵士遇害的事激起了公愤。但是警方再也没有得到过关于海德先生的任何消息,此人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随着大众的关注,他的那些不光彩的历史也被一一披露于世,有很多事情表明,此人的残忍程度超乎想象,令人发指。
关于他所到之处无不给人留下憎恶之感,也有很多传言,可是无论如何,这个杀人凶手还是不留痕迹地消失了。自从那天早上他离开索霍区的住所之后,世界上就彻底没有了他的踪迹。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埋藏在厄特森心中的恐惧也渐渐消散。他想,卡鲁爵士的死换来了海德先生的失踪,这至少不算是无谓的牺牲。而由于这些不良的影响已经消除,杰基尔博士也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生活,他结束了蛰居的状态,又回到了老朋友们中间,又经常与他们在一起宴请、聚会。杰基尔博士素来以乐善好施著称,如今他又对宗教更显虔诚,他忙忙碌碌地奔波于各个公共场所,且做出不少令人称道的好事。他精神抖擞、容光焕发,仿佛在内心意识到自己所做的事是在造福大家。就这样,博士过了两个月的平静生活。
一月八日,厄特森参加了博士在家里举行的小型聚会,在座的都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拉尼翁也在其中。在宴席上,宴会主人一会儿看看厄特森,一会儿又看看拉尼翁,仿佛一切又重回到昨天,三个人仍是心无芥蒂的亲密伙伴。但是十二日及十四日,律师去拜访博士却吃了闭门羹。普尔说:“博士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会客。”律师十五日又来了一次,依然没有见到他。这两个月以来,律师已经习惯于每天见到这位朋友,所以博士这次重新进入蛰居状态,令他感到十分不安。第五天,他请盖斯特陪他共进晚餐。第六天晚上他则去了拉尼翁家。
最起码在这里他不会吃闭门羹。可是当他走进拉尼翁的房间时却被吓了一大跳拉尼翁整个人变化很大,律师简直不相信自己看见的就是他本人。拉尼翁面容枯槁,往日红润健康的肤色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衰颓的灰白色;头发掉了许多,看起来像是一下子衰老了二十岁。此外,这些急剧衰朽的迹象不仅表现在身体上,从他的眼神和举止来看,似乎有一种刻骨的恐惧印在了他的心上。拉尼翁是一位医生,这使厄特森不由得开始怀疑,难道是因为惧怕死亡才变成如此模样吗“是的,”他想,“作为医生,他十分了解自己的状况,清楚自己已时日无多,恐怕正是这一点让他失去了活着的勇气。”
当厄特森告诉医生他看起来情况不太好时,拉尼翁马上肯定地宣称自己已经一只脚迈进了死神之门。
“不久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