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身玉立,身上穿的不是曳地的宫装长裙,居然是一身五彩锦绡裁就的劲装,高贵清丽之中,又平添了几分英气。此时她一手拨开帘上珍珠,另一只背在身后的纤手露了出来,掌中却执有一柄澄如静水的宝剑。
剑光若水,珠光如幻,但都比不上她那绝世的容光那样眩目,简直是让人不敢逼视。她有如夜晚初上的那一轮皓月,而那些随侍的美人们却如群星一般,自然黯淡下来。
她面视众人,微微一笑,在场的人不由得都是身子一震。她却已转过身去,向着辇内柔声说道:“陛下,西海龙宫到了。”
人群中有人惊叫一声:“夜光!是夜光!”顿时有如微风吹过林梢,人群中起了一阵窃窃私语之声。
夜光,这水族中第一美人,或许也是水族中数一数二的高手。真如她的名字一般,是深夜中最耀眼的一道光芒。当初曾被多少贵人王侯梦寐以求,可惜都惧于她刚烈的性情和高深的法力,而不得不略收窥测之心。
可是此时的她,却甘以侍从身份,随侍于东海龙王辇中。
西海龙王敖丙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身后跟着他的文武官员们。我的侍女桃叶眼尖,低声笑道:“呀,西海龙王陛下的袍子上,还有木屑刨花儿呢。”
我定晴一看,果然不错,那金底暗紫绣云纹的龙袍长裾之上,真的挂有指头大小一片儿木屑。素闻这位三叔向来爱好木工手艺,今日虽然是他儿子的婚礼,恐怕还真是从工场中赶过来的。若是在宫中换过衣裳,料想他的宫人们也不敢冒着杀头的危险,居然让他带着这片木屑就来见人。
敖丙既是来了,我父王自然不会拿大,连忙从辇里出来,两人寒暄了几句,这才手携着手,亲亲近近地向正殿走去。
父王走了两步,突然回过头来,向我藏身之处叫道:“小十七,还不过来见过三叔么?”
我见父王已发现了我的踪迹,只得走了出来,向敖丙行了一礼,道:“三叔安康。”
西海龙王敖丙比我父王略小百岁,许是长期热衷于木工工艺之故,我注意到他的一双手异常修长灵巧。他没有我父王那种凛厉的霸气,言谈举止颇为柔和。从他眉目之间,依稀可以看得到大表哥的影子,大表哥却更多了几分英气。
他温和地笑了,道:“小十七,你父王看来真是喜欢你呢,除了你四个哥哥,你父王就点名让你跟来,你何时先到的?怎么不来找三叔说话呢?唉,那些个知客们,也不知道好好地招待我们十七公主。”
我微微一笑,心里却有些苦涩,说道:“莹儿年轻识浅,不敢妄然先去拜见叔父,因此在一旁等候,叔父的知客们也并没有看见莹儿。”
西海大典(中)
然后,我就看到了静静立于殿门之内的大表哥敖宁。
在没有看到他之前,我以为我的心都碎成片儿了,一旦见到了他,只怕我的整个身子,立刻便要化成一抹飞灰、一缕轻烟。现随我暂居于龙宫之中的素秋,也苦劝我最好不要前去,免得触景伤情,我却坚持不听。
记得很久以前,我私自放走父王的爱姬白秋练,惹得父王大发雷霆之怒。我虽是吓得要命,却坚不肯承认自己有着过错。
事后父王没有责罚我,但我听母亲说,他曾很感慨地对母亲说到我。他说他的子女之中,小十七外貌最是温顺柔和,等闲也不同人去争执。实际上性子极为倔强,一旦决心下定,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够拉得回来,似乎也毫无畏惧之心。
我当时不以为然,此时却不由得隐隐有些同意了。或许是吧,当一个人所有的精神支柱在一瞬间轰然倒塌,当你明白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现实的时候,毫无畏惧或许是唯一能做的事情,那其实,是另一种冷酷决裂的情怀。
甚至在我的内心深处,似乎还隐隐居然盼着肝肠俱摧之时,那一瞬间莫名的快感。
但到了真的看到他时,那种剧烈的疼痛之感反而平息了下来,整个人的内心,突然间仿佛被紧紧地冻住,凝固得就象是月光下无波的东海。
他还是束着金冠,不过身上已是穿上了一身吉服,是绣有金丝纹路的大红袍子。那些金丝被巧妙地绣成了一个个的喜字,大的有碗口大小,小的却只有我的手指头那么大,缀在红锦的底子上,映着珠宝焕发的光辉,看上去真是令人眼花缭乱,但仔细观赏之时,却又不得不叹服这绣工的精致和妙思。
龙宫众人不由得围了过来,发出一阵啧啧的惊叹,尤以各宫女子为甚。那些女子们明媚动人的眼波,不知究竟是为他华丽的吉服所惑,还是被他俊秀的脸庞所吸引。只听得不知是哪宫的宫眷悄悄道:“这身吉服,是前两天太素公主派人送来的,据说是牵机宫中的织女专为其裁织的呢!”
那英挺俊美的驸马,意气风发的西海太子,他脸上也带着笑容,唇角微微上翘,虽是向着众人寒暄,眸光却是一直投在我的身上。看他的神态,似乎是在那里站了很久了。
我的心里开始砰砰乱跳起来,几乎要跳出我的喉咙。使得我不由得用手摁紧了我的胸口,试图将它安抚得平静下来。
或许是嚎啕大哭,更糟糕的是说不准会突然晕死过去,就象父王最娇弱的妃子爱爱一样。爱爱夫人在龙宫之中,便是突然眼前游过一条小鱼,她都要吓得花容失色。有一次一个宫人失手将琉璃杯摔落在地上,那清脆的声音居然让她当场晕了过去。
但我的头脑依然十分的清晰,我的久经人世烟尘磨炼的神经,此时显得坚强无比,我甚至连眼睛都没花一下。
倒是敖宁先对我微笑了,象是秋日和风,拂过平静的湖面,那唇边漾出的几缕笑纹,便是湖面泛起的涟漪。他迎上前来,对着父王行了一礼:“愚侄结亲,却累伯父不辞万里前来,侄儿真是感涕莫名。”
父王携着西海龙王的手,脚下却不由得顿了一顿,打量了他两眼,笑道:“闻得贤侄艳福,竟得娶了玄武大帝的公主……早听说太素公主幼承大帝亲自教养,博览群书,聪颖美貌;其敏捷机变之处,更是世上无双,是天界诸公主中数一数二的人品,以后贤侄定然是受用无穷啦。”
西海龙王听得父王如此说话,当下将一张龙脸笑成了一朵菊花,连忙道:“兄长过奖了,公主竟肯下降,犬子也不知是何世修来的福气……”他一转头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