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林宁长袍下摆,用力左扯右拉。
金光一敛,我回复人形,落回了地面之上。我没有理任何人,却走到了那昏迷的少年身边,蹲下身去,伸出两根手指,将他手腕轻轻一搭,已将体内真气输入他腕脉之中。
纯正的阳炎之气一入体内,迅疾游走全身,那少年“啊”地一声,吐出胸中积气,悠悠醒转过来。他显然没有见过我人形的模样,先是被我的容色看得一呆,旋即如同蜂蛰一般,连连摆动手腕,满脸通红地甩开了我的手指。整个身子尽可能地往后,紧紧地贴在石上,结结巴巴说道:“这位姑……呃……姑娘,还请自重,那个……男女授受不亲……”
隔得近了,他的面庞我看得十分清楚。浓黑的两道长眉,眼神清亮见底,鼻梁挺直,极是朴实稚拙的模样。皮色虽然白净,却还泛着日晒之后所独有的那种黑红之色,一见便知平日里颇有几分劳苦。
我无声地一笑,缓缓站起身来。却听一人在我背后低低说道:“你甫化生金翅,体质恐有不适,三日之内,可要多多调养内息才是。”
我转过头来,林宁平静的面容顿时映入眼帘,他已徐徐飞落地面。对于我化龙一事,似乎也并没有太多的惊诧之意。那冷艳高傲的女祭司妩青,此时却娇俏可人地依偎在他的旁边。
我垂下眼帘,答道:“多谢大司命提醒。”
只听旁边一人冷然道:“大司命,你纵容少司命前来我所居‘朝舜涧’中行凶,擅自击伤我之属下,却给我作何解释?”
妩青哼了一声,道:“冥夜,你手下二妖,在这崖间设下幻境,摄取过往行人,意图吸其精气修炼。你身为其主,难道就能逃过干系?”
那被唤为冥夜的黑衣男子冷冷一笑,道:“妖怪吸人精气,以助自家修为,便如猛虎食人血肉,以饱其腹一般,乃是天经地义之事。自古以来,莫不如此。我可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他这几句话说来漫不经心,却有着难以言传的邪恶之意。
妩青听在耳中,怒气勃发,喝道:“我看你是找死!”她的一对金环本已还为原形,正套于玉足足踝之上。此时怒气甫生,金环嗡嗡有声,金光陡现,似是在为主人壮大声威。
冥夜的嘴角边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道:“找死?若不是这位龙女相救,只怕此时死的竟是你这不可一世的少司命呢。少司命姑娘,你我比邻而居,已有十年之久,彼此有几斤几两,莫非大家心中还不明白么?”
妩青听他语中讽意甚重,也顾不得林宁的阻拦,出口说道:“林宁哥哥……大司命天纵英才,份该如此,几时轮到你这妖邪来说三道四?何况当初若不是大司命为你师徒求情,让你们暂居这朝舜涧中,苟延残喘。只怕这天地广大,你们却断无存身之处!你这妖邪,非但不知感恩图报,居然还伙同外人,偷上我舜源峰中盗去宝珠,今日又纵容手下妖女在此祸害百姓,我们九嶷神庙可再也不会放过你这魔头!”
冥夜听到最后几句,脸色一寒,一道怒意从眼中一掠而过,沉声道:“若不是所谓的正道神仙卑鄙无耻,以我师徒之能,只怕也未必求上你九嶷神庙!”
妩青不以为然地一撇小嘴,说道:“那三年前你师父身死之事……”话未说完,那冥夜脸色大变,断喝一声:“你闭嘴!”林宁扫了妩青一眼,眼光中满是责怪之意。那妩青虽然娇纵,对他倒似还有几分忌惮,当下嘟起嘴来,却也不再开口。
我立在一旁,对于他们争执之事全然没有放在心上,但听在耳中,却有另一道灵光陡然一闪,瞬间照亮了我整个心田,使得我激动得几乎要叫出声来:“先前听林宁说过,那擅招魂之人是居于这朝舜涧中,于三年之前被他师父前任大司命诛杀。而冥夜师徒正是由十年之前来到这朝舜涧,而他师父又恰于三年之前身死,则这冥夜师父,难道便是那擅长招魂秘术之人么?这名为冥夜的黑衣男子,难道便是招魂秘术的唯一传人?”
心情激荡,一时恨不得上前相问,但看了一眼林宁和妩青,终还是犹豫了一下。只听林宁沉声道:“冥夜公子,清净宝珠我已收回,而公子你因此事,也是损耗真元极重,两下相抵,咱们也不必多提。今日我前来拜会公子,却是因了另一桩命案。”
妩青吃了一惊,不觉睁大了美丽的眼睛,脱口叫道:“命案?”
魂断石兰(上)
林宁的两道目光,停驻在冥夜面上,淡淡道:“方才九嶷木族遣使来报,族中长老辛艾,被发现死于石兰涧中。”他停住话头,目光渐渐清亮起来,冥夜虽然生性冷邪,此时却有些不敢迎视,微微掉过头去。
林宁语气虽然温和,其中却隐隐透出无限威严:“辛艾法力修为甚高,又是木魅之体,寻常人等根本连要伤他都极是不易,何况是将他杀死?但据来使禀告,致死之因却极似是出自于天魔一派的‘啮心焚’。冥夜公子,作为天魔唯一传人;无论是否与你无关,于情于理,都请公子随林某前往石兰涧一行。
这位龙女白姑娘也请同行,以作见证,如何?”
天魔传人?原来这位冥夜是出身于魔族,怪不得他的气息非妖非仙呢!只是素闻魔界与人界、仙界、冥府一向都是不相往来,远处于九重天外。他却为何与他的师父来到了人间界,隐藏在九嶷山中?而九嶷神庙又为何竟会容许他师徒二人容身?天庭竟然也没有派兵前来捉拿?
无数的疑问涌了起来,我本不想前去,但此时却动了好奇之心,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石兰涧。
若非亲身所历,我几乎不敢相信,在人间界中,还会有这样幽静而美丽的一处所在。借着灿烂的星光,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一架巨大的紫色藤萝。四面俱用粗如碗口的长木高高架起,便于藤萝在这强有力的花架之上,得以恣意地生长蔓延。
无数的紫色藤花,从木架顶上向四面高高地泻了下来,形成了一幅极为壮观而华丽的紫萝瀑布。地面上生满了那种叫做石兰的香草,都只略略高过脚背,草叶柔软娇嫩,白色的小花开得极盛,远远望去,那草上如是飘落了一层冬日的微雪。
前来报讯的木族使者恭敬地将我们迎入了藤萝架下,里面已有数人相候,他们的服饰色作深绿,头顶样式古怪的高冠,此时也迎了上来。听林宁与他们的寒暄,显然这几个人也都是木族长老。
我无暇顾及其他,却蓦然发现,门楣之上挂有一块极精致的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