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泪水。
那越来越凝重的恐惧的源头,不是逐渐高亢的咯吱声,不是逐渐逼近的吱吱声,不是逐渐摇晃起来的城墙,而是从对岸飘来的惨叫。
“跑不掉的。”这个念头,也在被喊杀声和惨叫声包围着的梁云峰心里沉淀下来。
若果只有从那两个方向进攻而来的蓝色鼠群,冯烈山大长老的壮士断臂计划,应该还能让魔威阁逃出一部分生力军,可是当整条河流上的黑色波峰全部凝结,变成孕育蓝鼠的温床之时,什么样的逃脱计划都完全没了用处。
魔威阁的人,可没有任何一段城墙能够守卫,在宽阔的河岸上直接面对蓝鼠的狂潮,只能用生命去填,甚至,干脆就是集体的闭幕等死而已。
就如同此时的梁云峰,他作为正式弟子中指挥作战的智囊,居然也的像炮灰小兵一样,在无限倍于己方的敌人包围中突围奔命,尽管,和他在一起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其实没有什么命可以奔了。
“杀呀”原本是冲锋肉搏的战斗号角,此刻,早已变成了临终前的惨叫,魔威阁的正式弟子们,此时也和临时弟子一样,没有任何城墙庇护,只能靠着血肉之躯,一个一个地去填塞硕鼠们永远不见底的胃肠。
梁云峰和他的长随两人并肩站在一起,被后面人推着,也推着前面的人,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自己认识或者不太认识的同样体格,同样修为,同样年纪的生命,在眼前变成冰雕,变成硕鼠们口中嚼得嘎嘣脆的饼干。蓝黑色的罡风在他们周围旋转着,仿佛一条软绵无力的破布,费尽全部力气也只能将那些蓝白色的硕鼠抽飞一个跟头,却根本不能让怪物们的数量缩减分毫,他们身后的人,他们身边的人,他们前面的人包括他们自己,因为包围圈的急剧缩减而彻底失去了拔出斧头的空间,更不要说投掷暗器的空间,每个人都是肩并肩,胸贴着背,每个人能做的也只有徒劳地鼓荡着罡风,运行着神功,等待着将自己彻底冻结的那一口而已。
蓝黑色的罡风渐渐转向黑紫,间或一道两道血红色的光芒爆炸开来,带起一两道血红色的旋风,将三五只老鼠吹飞到远处,梁云峰知道那是师兄弟们直接发动禁术,以生命为代价的自杀攻击。
然并卵。
面对无尽的鼠群,他们此刻根本没有任何方法打退碎心寒焰的进攻。
一个两个,一排两排,远比临时弟子金贵许多的正式弟子,此时如同最不值钱的炮灰一样整齐地消失。蓝色的锋线还在推进,血肉之躯已经退无可退。
梁云峰的脑子完全空了。
他机械地推着,喊着“杀呀”,鼓荡着罡风,捏紧拳头,轻微跺脚,咬牙切齿,却不知道这一番做派,是不是在鼓励对面的魔物更快地杀光己方的人员,将自己和师兄弟们一起,变成那冰冷的虚无。
“杀呀”他跟着周围的人一起喊,一起催动着所谓的aat裂天神功aagt,一起紧握着拳头,一起睚眦俱裂地看着同袍一排接一排地变成一地冰渣,被那饕餮魔鼠争先舔舐干净,一起睁着眼睛或者闭着眼睛等待死亡和解语宗的窈窕少女们相比,这些魔威阁的那女弟子们表现出了所谓的英雄气概,居然没有一个人被这残酷万分的场面吓到崩溃,放弃抵抗,当然这只是表面现象,实际的情况是,包围圈里面人挤着人,就算想要崩溃,想要放弃,也根本动弹不得,无论是抱头蹲下,或者抓住身边的同伴当肉盾,抑或转身逃跑,都完全做不来,因为根本没有多余的空间让这些人活动
他就那样鼓荡着罡风,眼看着前面的”肉盾”一个接一个地消失,任凭恐惧攥紧了肋骨后面的肺泡,他狂吼着,和身边的所有人一起狂吼着”杀呀”,那气壮山河的吼声,不是冲锋的号角,不是搏命的宣言,也不是什么慷慨就义的唱别,仅仅是对无边恐惧的一种扭曲到变态的发泄
挡在前面的最后一人消失了
他大睁着眼,视线直勾勾地对上冲在最前面的那只蓝毛老鼠的眼睛血红的眼睛对上血红的眼睛,在那独特的一秒钟里,一瞬不瞬地对视着,血红色的眼睛里倒映着血红色的眼睛,一人一鼠将彼此定住,彻底动弹不得
也就在那独特的一秒钟里,他们明白了彼此,他们看清了彼此血红色眼睛背后的心灵他们的血红色眼睛里满是杀戮与疯狂,然而这砂率与疯狂的背后,并非人们期待的那样是如水的温柔,也不是被扭曲了的正义,而是一片虚无,最彻底的虚无
他们本是同类,正如当今的魔道,是最适合践行历史虚无主义的一群人他们忙碌一生,他们嚣狂一时,他们跋扈一世,却绝不会给这个世界留下任何值得传唱的东西他们并非为往圣继绝学的传承者,他们能够传递给下一代,下一个世界的也只有疯狂杀戮之后的虚无
一秒钟就那样过去了
一秒钟里,在所有一切挣扎叫喊的悲惨声音,老鼠们相互沟通的吱吱声,利爪划过黑色的冰原的咔嚓声,啃墙壁的声音,以及吞噬活人的声音之中,还传来了另外一道音乐般曼妙的声音
那声音听起来如同仙乐,又似幻觉般虚无缥缈,那声音让这里所有还有命在的人,都以为是荣登天国的礼乐,仿佛真的有一位神灵下凡,将他们救出苦海,接去永生的乐园然而但凡一个人肯仔细分辨,就知道那不过是风吹过岩洞的呜呜声而已
呜呜的风声时高时低,似水柔情,仿佛一段梦幻的曲而那些从黑色冰川中孕育出来的蓝色火焰老鼠,在听到那一阵仙乐一样的风声同时,居然全部停下,僵立在原地,仿佛突然断电的机器
被包围着的人,无论是连云峰还是冯烈山,无论是魔威阁还是解语宗,此刻都完全没有意识到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依然一厢情愿地继续手头的工作,扔石头的扔石头,运转神功的运转神功,明泉甚至再次拉起了一位魔威阁弟子挡在身前,等待着老鼠们下一次的进攻
蓝颜魔鼠们呆立着,随着那一阵阵营业般的风声,身上也相应地响起一阵气球漏气的声音
那声音一开始零星又微弱,渐渐地汇合成一股丧气满满的声浪随着声浪的推移,那些全身覆盖着令